第93章 恶誓

翁氏越发诧异：这些凶徒，应该不是洛怀玉的手下。如果是洛怀玉的手下，一定是知道叶喜喜住在叶家村的，怎么可能不光明正大地去接回叶春花，反而要去查？

可若不是洛怀玉的人，怎么会知道玉牌的存在？又为何会对她冒犯叶春花发这么大脾气？

方才听到“六皇子”……

翁氏打了个寒颤：洛怀玉究竟是何人？他的一个私生子，竟能让天家的人来寻找？

灰头土脸的翁氏，被“凶徒”送到了叶家村村口。

“回去吧。你的孩子已经被你家人带离了许家村。”劈晕翁氏的男子，把包袱递到翁氏手里。

“这玉，你尽快物归原主。”

翁氏唯唯喏喏地点头，抱起包袱，转身就跑，唯恐“凶徒”改变主意，再来要她的命。

翁氏走到半途，见“凶徒”骑着马折了回去，便也返过身来，把银子埋到了河沟边，单单带着玉牌回了家。

回到家时，如她所料，奶娘抱着孩子，三婆婆牵着叶别枝，叶树焦急地在堂屋踱来踱去，叶春花则站在刘老太太身后，轻拍着刘老太太的背。

一屋子人，见到翁氏回来，个个脸色黑着，仿佛盛夏里狂风骤雨欲来，压抑而沉闷。

翁氏本就被吓得七魂失了六魄，又听进了“凶徒”让她要对叶春花恭敬，不由得低了头，故做镇定，期期艾艾地唤道：“亲家母，你带着春花过来了。”

刘老太太虽是个暴脾气，但见翁氏揖首，便也站起身来，回了个礼：“半日奔波，差点跟许家村人打了一架，这才把惊鹊要了回来。亲家回来得真巧，却没听到小惊鹊哭得噪子都哑了，没看到他大冬日尿得衣裳尽湿！”

翁氏一听，眼眶都红了：我的委屈谁知道？儿子又不是我丢弃的！即使想着跑路，我都带上他了！是是是，我儿子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我差点命都没了！

不过，她在酒肆待了这么些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翁氏飞快地抹了泪，也不接叶惊鹊的话题，只指着桌上：“呀，桌上空空的。别枝，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亲家母沏茶，我去端瓜子。”

叶树到底忍不住了，一掌呼在了翁氏的头上。

翁氏的脑袋嗡嗡作响，她转头，错愕地盯着叶树。

叶别枝尖叫起来：“爹爹，你莫要打娘亲。娘亲身上全是灰土，蓬头垢面的，一定是吃了苦头了！”

“女儿啊，你还要护她？她哪配做你们的娘亲！她舍了你，更把你幼弟扔在许家村路口，一个人背着银子跑了！”叶树的手再度扬了起来：“恶妇，你还回来做什么？”

翁氏“扑通”跪倒在地上，把头伏在地上，耸着肩膀，泣不成声：“相公，我从没想过丢弃幼子，惊鹊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我怎么舍得？快过年了，我背着惊鹊去赶集的，顺带把没来得及拿出的，春花的银子还给她。哪知路上遇了悍匪，被打昏了，银子丢了，孩子也丢了。”

“我翁莹莹以前做了太多糟心事，今日是老天罚了我一道，让我受尽苦楚。”翁氏举着两根指头：“天可怜见！我一片赤诚之心！今日我便发誓，如若我今日有半句谎话，定教我肠穿肚烂而死！”

叶树惊呆了：翁氏素来能干，心思也深，从来姿态放得高高的，何曾如此作低伏小过？

连这种恶誓都发了，想来真是去赶集，被人绑了。

“欠了春花的一百多两银子，尽数被抢了？”

翁氏点头，两行泪跟着砸在地上：“一百多两银子，全被抢了。亲家，春花，我对不住你！”

叶别枝心疼得也跟着跪到地上，抱着翁氏狂哭。

刘老太太眯着眼，觉得翁氏说得在情在理，现在看看翁氏灰头土脸的不像作伪，还颇有几分可怜之处，便道：“你再发个誓，说你往后好好过日子，不再存别的心思。”

翁氏又举起两根指头：“我翁莹莹以后相夫教子，若再有害人之心，定然死无葬身之处。”

“亲家婆婆，我娘都发誓了。你要相信我娘。”

刘老太太颌首：“别枝，你快起来，这天儿地上凉。”

说着刘老太太又看向叶春花：“春花，那一百多两银子，你看……”

叶春花脑袋都给翁氏母女哭昏了--翁氏定是真遇到劫匪了，不然不可能折回家中。

只是有两个疑点。

一，翁氏分明告诉过叶别枝，她今日出走，是为向许长河致歉，也确实是往许家村方向去的。如今却说是去还她银子，去赶集。许家村路口，跟去镇上，南辕北辙。

二，翁氏这等品行，这世上也只有从小被捧杀的她最清楚。翁氏绝不可能向许长河致歉，更不可能亲手把银子还了！

但叶春花深知，只要她把疑点说出，第一点翁氏会反驳，她今日出去，一是向许长河道歉，二是去赶集，三是去还银。第二点品行之事，完全就是第六感，翁氏自然不会承认。

不得不说，翁氏这次做得极为高明，苦情牌这种套路，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吃。

正想着呢，果然看到刘老太太走到叶树身边，小声地劝：“今儿你也看到了，没了母亲，惊鹊是真的可怜。被尿浸得腿肚子都泛白了，还哭得噪子哑。唉……惊鹊还是不晓事，待他晓得事理了，一定会像我们阿璃一样，好久半夜不见春花，就吓得直哭……”

叶树点头：“亲家母啊，让你看笑话了。今儿也多亏你，要不是你那几拐杖打得许家那个老太直叫唤，惊鹊还夺不回来。”

刘老太太也有点尴尬：“他们凶，你就要比他更凶，不然只会让人欺负。我平常对春花，可没这么凶的。”

叶春花撇撇嘴，心道：这老太太，老是犯糊涂……这么劝，是想让舅舅为了孩子，重新接纳翁氏啊！

翁氏说的话，哪有句真的？发的誓也定是违心之言。翁氏那种人，见财起异，都能买凶杀人，对上天哪有半分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