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百姓之争

林府，

思索了许久，林如海终于给出了办法。

“可以找城中街头巷尾那些德高望重之人进行背书，澄清淮阴贼蛊惑的谣言，再倍加利诱以招募青壮。另外，还可以索要城中大户望族的家丁奴仆，襄助守城。”

韦应宏皱眉。

前一条找德高望重之人背书容易，后面的索要大族的奴仆就有些困难了。

扬州的各大家族豪奴仆从无数，个个身强体壮，如果真能将这些人拿来守城的话肯定要比那些瘦弱的普通百姓更合适。

只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势必要得罪这些家族。

他们绝不会轻易答应的。

韦应宏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林如海道：

“非常之时，须用非常之法。”

“可先从郑、汪二家开始，他们定不敢拒绝，如此再索取另外五家盐商，有这几家牵头后，扬州剩余的家族会好办不少。”

韦应宏思考许久，最终坚定了下来。

“好，我这就去办！”

事不容缓，韦应宏即刻派人准备。

忽的，东门警鼓大作。

炮声响起！

贼兵又前来夜袭了！

疲惫了一天的守城士兵不得不匆匆穿好衣甲，登上城墙守城。

韦应宏看着此幕，眼中的忧愁之色更重。

“尽人事，听天命吧。”

……

却说扬州城内，有个望亭南巷。

这望亭南巷的街头巷尾有个马二爷，是个说书的，年纪大，辈分高，平素在邻里间与人为善，再加上有些学识，因此颇受人尊敬。

这日夜，马二爷正挑灯整理着书稿。

你瞧这书稿是什么，乃是《乡里恶霸欺良田，淮阴侯怒杀收粮官》

这是百姓最爱听的曲目，因为百姓不敢反抗那些官吏，所以便喜欢听这些别人杀官的事迹聊以慰藉。

此前这是非法的，严禁传播，直到方永归顺朝廷后才被允许流传。

忽的，外面响起激烈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马老二，马老二！”

马二爷闻声不敢怠慢，忙收了书稿，然后前去开门。

打开门后是一个中年汉子，一脸横肉，眼皮下方长着一颗黑痣。

此人马二爷熟悉，乃是府里的检校大人孙万。

所谓检校乃是一个无品官，负责地方日常基础事务的处理工作，因此和百姓打交道比较多。

“孙检校，您怎么有空来我这？”

马二爷陪笑着问道。

孙万冷着脸，从怀里抽出一份文书，道：

“这是府里下发的文书，你速将其背熟，明日招兵之时传诵给乡里百姓，不得有误！”

马二爷接过文书，打眼一看，尽是对方永的诋毁之言。

马二爷心有不愿，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收下文书，点头答应。

孙万见状又叮嘱了一句：“此乃知府大人亲自制定的文书，断不可出任何差错，知道吗？”

马二爷闻言点头哈腰的道：

“您放心，小老儿知道，定不会耽误了知府大人的大事。”

孙万于是放心离开。

马二爷回去后，拿着那张文书，反复观看，左右睡不着觉。

稿子中尽是些不实之言，说什么：方贼奴役百姓，强行收取重税，朝廷十税二，方贼十税七，乃是朝廷的数倍！

真是笑话，且不说方将军之地的粮产是朝廷的两倍。就说朝廷的税制，说是十税二，但实际上分摊到地方，层层剥削，苛捐杂税，加在一起恨不得十税十一，倒刮百姓一成油，还好意思说方将军税重。

又说什么方贼蛊惑百姓，将其他田亩的稻谷移植到一起，装作祥瑞。

哈，只怕写这份文书的人从未去过田间吧。

他可是亲自去城外的田亩里见过的，人家方将军田亩里的稻子又高又大，远远看去跟苞谷似的，试问这样的稻谷怎么伪装？

想他马老二一生为善，靠手艺吃饭，到老了却要如此欺骗乡亲……

“不行！”

马二爷坐了起来。

要是真按着这份文书上的内容说给乡亲们，他死也不会安生的。

当下，马二爷对着文书上的文字，连夜提笔，写出了一份与之对立的歌颂方将军的书稿。

丑时，马二爷书写完毕，蒙着头巾在夜色下出了门。

马二爷拐了两条街，来到大徒弟侯云家中，将书稿交予了大徒弟，命大徒弟在暗中将真相传唱给附近的百姓。

大徒弟侯云得知了事情经过后，答应了下来，速抄写了一份。

马二爷离开大徒弟家，又拐了一条街，去找了二徒弟常亮。

常亮又抄了一份，马二爷出了二徒弟家，又拐了两条街，去寻了师弟朱芳。

朱芳不在家，原是朱芳和马二爷师出同门，都是附近有名的说书人，自然也接到了朝廷的文书。

或许是师兄弟之间冥冥感应，朱芳也做了和马二爷大差不差的事情，如今朱芳正在前往他的徒弟家中。

马二爷见状又去找了三徒弟……

如此，等到了征兵之时，即便马二爷在乡亲面前绘声绘色的讲解着文书上的内容，将诋毁方永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最终反响也依旧平平。

百姓提前得知了真相，自然不愿意参军送死。

好在，另一边征集大家族奴仆的计策还算成功。

郑、汪二家率先响应，其余盐商因为有着之前通敌的把柄，不得不选择跟进，城内其他的达官显贵见状也不好不给韦应宏这个知府的面子，便也跟着出了一些人。

多的一百号人，少的几十人，十几人，最终零零散散的也算是凑了不到两千人。

大量的豪奴被送上城墙，身为奴籍，他们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抵抗淮阴军的进攻。

扬州西门，今天是周栓的部队负责主攻。

轰轰轰！

城砖破碎，血肉横飞。

一颗炮弹从一个人的头顶擦过，那人倒下时，就只剩下了鼻子。

一些豪奴见到此幕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城上的惨烈远远超乎这些人的想象。

周栓用火炮死死压制城上的守军，一部分士兵负责强攻，另一部分士兵在城角下挖坑，准备挖出一角，然后放入大量炸药，炸塌城墙。

城上的守城士兵见了此景焦急万分，但在火炮和大量淮阴军的压制下，他们很难进行阻止，因此只能快速将消息报告给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