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谢鲸之败

方永可以放弃淮州这样一座大城，但他却做不到放弃外面的土地，以及那些土地上的百姓。

尽管这些百姓在历代掌权者眼中都是最卑贱的，但方永却很清楚，他的淮阴军组成的根基就是来自于这些最卑贱的百姓。

淮阴军的士兵为什么给自己卖命。

不就是因为自己给予他们过冬的粮食，保护他们的家人生活，将土地借给他们耕种。

如果这次他不战而走，那自己所给予的这些东西都将会被朝廷收回，即便下次自己再卷土重来，那些百姓还会像这次这样信任自己吗？

土地丢失了可以再拿回来，但是人心丢失了就真的丢失了。

所以。

这次方永不会退！

此外根据吴元的情报，山西和辽东的白莲教将在三四月份分别起事，届时北方一乱，朝廷的重心必然会转移到北方，方永这里的压力就可以骤减。

所以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很久，最多两个多月就差不多了。

以方永目前的军事实力，又有着盐城作为经济后盾，坚持两个月还是可以做到的。

几日后，方永重新回到了淮州城下。

彼时的缮国公正在和陈瑞文的军队会师，一同收降溃散的白莲教军队。

其中陈瑞文在滁州战役时收降了十三万降卒，缮国公在水战中也歼灭了上万人，但还是有大量的降卒四散在周围的乡县。

这些降卒多则上万，少则数千，都是极大的隐患，需要一点点清除。

也是在这个时候，缮国公得知了盐城沦陷的消息。

缮国公大惊，也顾不得收降降卒了，赶忙召集诸将议事。

营帐内，缮国公拿着地图查看。

当看到淮州后，缮国公很快想到什么。

“不好，以淮阴贼之野心，定会重新攻打淮州，切断我军粮路！”

陈瑞文镇定的道：“大帅放心，淮州城坚，且有谢鲸率领三千精兵防守，贼军定无法轻易攻破。”

缮国公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刚刚是他有些关心则乱了。

陈瑞文所言不错，谢鲸是一员良将，淮州城有谢鲸带兵防守，贼军不会那么容易的将城池攻破。

不过虽然如此，但也必须要尽快驰援淮州。

缮国公一边查看着地图，一边快速进行着作战部署。

“陈瑞文，立刻率精兵三万，走丹阳路线，从扬州过江直扑贼军后方！”

陈瑞文应道：“是！”

缮国公又道：“另外，经过樊良湖时，以我将令，通知樊良湖守军从水路进攻洪泽！”

陈瑞文再次答应下来。

缮国公又道：

“淳于简所属部众留下，负责收拢残兵；其余人随我走运河驰援淮州，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淳于简是个靠着祖辈蒙荫的平庸将领，作战能力不强，因此缮国公便派他留下收拢降卒。

众人听完后对缮国公的安排全无异议，纷纷应是。

军队马上就要行动起来。

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

“谁也不准动，没有兵部指令擅自调动兵马，你们要造反吗！”

周公公赶了过来。

这几天战事基本平定，军中闲暇之余，周公公便在军营旁搭建了一个小小的戏台，每日与戏子玩乐。

没想到的是，他才松懈几天，缮国公竟然就擅自调动兵马，差点惹出大祸。

缮国公这时连忙和周公公解释当前所面临的危机。

贼军很有可能会进攻淮州，切断大军粮道，军情紧急，不容耽搁。

周公公听完后毫不在意，他可不管军情有多紧急。

来之前皇帝交代过他，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是不在兵部所属作战计划之内的行动都必须要往兵部汇报后才能进行！

如今缮国公想要不汇报兵部擅自调动兵马，绝无可能！

周公公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严声道：

“此乃御赐之金令，陛下有言，凡有擅自调遣兵马者，可凭此令斩之，石光珠，汝欲抗此金令乎？”

缮国公闻言蹭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看着周公公。

周公公毫不畏惧的和缮国公对视。

沉默半晌，缮国公终究还是泄气的坐了回去。

“此事是我欠妥，请公公起草上报吧。”

缮国公心中哀默至极。

从这里送到京城，兵部批阅后再交给皇帝，最后再送回来，就算是最快也得七八天了，如果兵部扯皮……

希望谢鲸可以撑住吧。

……

方永攻城的第四天。

淮州城破。

谢鲸被五花大绑，押送至方永面前。

有一说一。

谢鲸确实是个不错的将领。

事情回到四天前。

谢鲸在得知方永要过来后，立即组织乡勇，建设城防。

谢鲸向城中各大家族强行索取大量钱财来鼓舞士气，招募青壮，在淮州城上加设大量箭塔、炮台。

同时，谢鲸还拆除了城中很多大户的宅院，搜集滚木、落石等各种守城物资，将淮州城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如此严密的防御，再配合着淮州的坚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挡住方永军队一个月的时间都绰绰有余。

不过，很多时候坚固的防御往往是从内部瓦解的。

城内的各大家族早就对谢鲸不满了。

方永一个反贼进城时都对他们礼遇有加，虽然不时的索取一些浮财，但到底没有触碰他们的根基。

可谢鲸却对他们极为粗暴，不仅强行向他们索取钱财，还把他们祖祖辈辈的宅院都给拆了。

这还是官军吗？还不如反贼呢！

这其中，尤其是郭家对谢鲸最为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郭家大房一脉之前被谢鲸抓进了监牢里。

谢鲸还把郭家大房通敌的罪证送到了京城。

要不是郭白在朝中多方活动关系，好不容易压下了此事，郭家大房一脉就完了！

但谢鲸却仍旧咬着此事不放，还言称要等战事结束后带着人亲自进京面圣！

有些事不摆在明面上时不算什么，可一旦亮出来，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郭家现在巴不得谢鲸早点死。

城池让淮阴贼占了也无妨，反正淮阴贼也不会动摇他们郭家的地位，相反，要是让谢鲸一直活着，郭家可就危险了。

恰好，郭家的三少爷郭钰就在方永军中任职，因此郭家很快就和城外的方永取得了联系。

就这样，双方约定好暗号。

在攻城的前三天，谢鲸吃睡都在城墙上，亲自带领士兵对抗淮阴贼，郭家没有机会动手。

到了第四天，谢鲸身体终究还是扛不住了，于是他在手下的建议下，回到了城内宅邸准备小歇一会儿。

然后，郭家立刻派人趁机打开了城门，喜迎王师。

各大家族对谢鲸全无好感，因此即便有人察觉到了郭家的行动也没有一人提醒谢鲸。

方永的部队鱼贯而入。

谢鲸得知后带兵拼死抵抗，最终寡不敌众，被马老黑趁机一刀砍中大腿，然后被活捉。

就这样，上次抵达了方永二十七天的坚城，这次不到四天就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