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云起波澜

圣旨如一道冰冷的寒霜，无情地飘落，那明黄色的卷轴，仿佛带着无尽的压迫感。当赵翰林听闻圣旨已下，心中顿时一沉，如坠冰窟，眼前顿时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险些栽倒在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被什么东西哽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刻，他心中所承受的痛苦，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远比那皮肉之痛要剧烈千倍万倍。原来，皇上已经批复了宗人府的奏请，这一纸圣裁，就像一把无情的利刃，斩断了刘氏一族的安稳，意味着他们难逃流放的悲惨命运。而他那温柔善良的夫人，虽然早已嫁入赵家，成为了赵家的媳妇，但终究流淌着刘家的血脉，在这残酷的命运面前，同样难逃这流放的苦命。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一道致命的闪电，将他击得魂飞魄散。他感觉自已的世界瞬间崩塌，所有的希望和幸福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喃喃自语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是一个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人，找不到一丝光明和出路。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每一颗汗珠都仿佛承载着他内心的痛苦和煎熬，一颗心仿佛被扔进了冰窖里，拔凉拔凉的，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夫人即将面临的厄运上。

他深知，流放之地，千里迢迢，路途遥远而艰辛，那黄沙漫天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一路上凶险异常，各种未知的危险和苦难等待着他们。而夫人一介弱女子，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她那柔弱的身躯，如何能够承受得了这般漫长而痛苦的旅程？又如何能够在那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想到这里，赵翰林的心就像被无数把刀狠狠地绞着，痛不欲生。

周围的同僚们见状，神色各异。有的人暗自庆幸，庆幸自已没有和刘家扯上关系，仿佛是躲过了一场可怕的灾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侥幸；有的人则兔死狐悲，他们由刘家的遭遇联想到自已，担心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已，脸上满是忧虑和恐惧；还有的人忧心忡忡，他们心怀慈悲，害怕这场风波会牵连到更多无辜的人，让更多的家庭陷入痛苦和绝望之中。但无论他们心中作何感想，此刻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毕竟，这是皇上的旨意，是金口玉言，在这至高无上的权威面前，谁敢轻易置喙？

“谁说不是呢？这可是皇上亲批的，谁能改变得了？” 另一位官员摇了摇头，叹息道，“赵夫人虽已出嫁，但毕竟是刘家人，这流放之苦，怕是躲不过了。” 这些窃窃私语，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无情地刺痛着赵翰林的心。他知道，自已此刻的失态，已经成为了同僚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他已无暇顾及这些。他的脑海中满是夫人那柔弱的身影，以及她未来可能遭受的种种苦难，其他的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赵大人此番遭遇，实在令人唏嘘。” 一位年轻官员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赵翰林，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同僚说道，语气中带着惋惜，“这刘家倒了霉，赵家也跟着遭殃，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此时，朝堂之上的秦怀安正在慷慨陈词，他引经据典，试图用《华律》中 “父母杀子女” 的条款来为刘子墨辩护。他高声道：“臣闻礼法，在室之女，从父母之诛；既醮之妇，从夫家之罚。公主虽贵为金枝玉叶，然既已下嫁刘家，便应以刘家之礼为先。此事虽令人痛心，然究其根本，仍是刘家家事。”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一位年轻的官员低声感叹：“秦大人此言，当真是胆魄过人…” 那年轻官员面露敬佩之色，却又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他佩服秦怀安的胆识，竟敢在此时为刘家说话，在这风口浪尖上，无疑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是啊，秦大人此言，虽是引经据典，但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另一位官员附和道，语气中带着担忧，“只是，这长公主毕竟身份尊贵，此案又牵涉皇室颜面，只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在这皇室的威严和所谓的礼法之间，如何权衡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荒谬！” 一位 “保皇派” 的官员听不下去了，他怒目呵斥，“长公主乃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岂能与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相提并论？秦大人此言，有失偏颇！”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似乎对秦怀安的言论感到不可理喻。

“正是！” 另一位 “保皇派” 的官员也跟着附和，他冷哼一声，“他也不想想，刘子墨杀的可是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这等罪行，岂能轻饶？” 他们坚决维护皇室的尊严和权威，认为刘子墨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绝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而从轻发落。

赵翰林听到这些争论，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知道，秦怀安所引用的 “在室之女，从父母之诛；既醮之妇，从夫家之罚” 的原则，乃是儒家经典中所倡导的传统礼法，也是维护家族秩序的重要准则。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 “传统派” 能够以这一原则为其夫人继续抗辩，也许夫人还有一线生机。“夫人虽然是刘氏族人，但已嫁入赵家，便应从夫家之罚，而与刘家无关了？” 赵翰林心中暗自思忖，这或许是夫人脱罪的一线希望，虽然渺茫，但也让他感到了一丝慰藉。

然而，一位官员冷哼道：“秦大人此言差矣！长公主乃是陛下亲姐，如今惨遭毒手，陛下悲痛万分，岂能因所谓的‘礼法’而轻纵凶手？此案若不严惩，何以慰长公主在天之灵，何以彰国法之威严？” 他的观点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在他们看来，皇室的尊严和法律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

一位资历颇深的官员叹了口气，他看了看争论不休的两派，眼中充满了忧虑：“唉，如此争执下去，恐非朝廷之福啊！” 他深知，这样的争论只会让朝堂陷入混乱，不利于国家的稳定和发展。

而在京城的另一处，萧远山得知此事后，面色骤变。作为一个成功的药商，他平日里虽然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深谙官场之道，但此时却也只能在府中来回踱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这道圣旨不仅关乎刘氏一族，更牵连着自已的女儿。虽然他心痛于女儿嫁入赵家后郁郁寡欢，但毕竟已经是一家人，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虽一介药商，但世代经营药材生意，与京城几家老字号药铺关系密切，也因此结识了几位太医，平日里也有些走动。如今，他也只能希望借由这层关系，多拉拢到几个传统派官员替刘氏游说，为女儿和她的家族争取一丝生机。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角力。有人为了自已的利益，不惜落井下石，推波助澜，试图在这场风波中获取更多的好处；有人为了心中的正义，不惜与权贵抗争，仗义执言，坚守着自已的信念和原则；也有人为了自保，选择了明哲保身，缄口不言，生怕一不小心就卷入这场可怕的旋涡之中。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刘子墨，已被关押在天牢之中，他深知自已的罪行重大，想到即将到来的审判，他明白自已在劫难逃，只能在恐惧和悔恨中等待命运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