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 章 燃烧的世界

马赛行省。

曾经富饶的葡萄园如今浸泡在血泊中，熟透的果实被踩烂成暗红的泥浆，混合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在烈日下蒸腾出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魔族士兵的狂笑声在废墟间回荡，他们故意放慢杀戮的速度——折断西肢的农夫被倒吊在酒庄招牌上，喉咙割开一半，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滴进下方接满的橡木桶。

“第七桶了！”

一个长着山羊角的魔将踹翻颤抖的孩童，把染血的匕首插在门板上。

“再凑三桶就能召唤血肉祭坛！”

教堂广场上，三十具被剥皮的尸体摆成逆十字阵列。

每具尸体的胸腔都被剖开，肋骨如花瓣般外翻——这是魔族在向他们的邪神献祭。

几个穿着残破圣袍的修女被铁链锁在喷泉雕像上，魔族的术士正用黑魔法缓慢腐蚀她们的眼球，享受她们凄厉的哀嚎。

……

地窖里，十几个幸存的平民屏住呼吸。年轻铁匠的儿子攥紧偷来的魔族短刀，刀刃上涂抹着用死人指甲研磨的毒药。

“帝都的军队……一定会来……”

白发老人喃喃自语，溃烂的脚踝上还戴着奴隶铁环。

“嗤——”

铁匠的儿子突然割开自己的手掌，让鲜血滴进土里。

“等不到了。”

“要么烧死，要么战死。”

他擦亮偷来的火石，点燃地窖里埋藏的酒桶。

……

中央广场上，魔族们正举行“狩猎游戏”。

他们把幸存者驱赶到荆棘丛里，然后放出低等魔物追赶。

一个怀孕的妇女摔倒在葡萄架下，肚子被魔犬撕开的瞬间，瞭望塔上的魔族弓箭手们竟在比赛谁能射中那团掉出的胎儿。

血月升起时，魔族在城墙上挂起一道由人肠编织的旌旗。

旗下堆放着上千颗头颅，最顶端是马赛领主的——他的眼皮被缝成永远张开的模样，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帝都方向。

而在三百里外的山丘上，终于出现了鸢尾花帝国的军旗。

可当幸存者们跌跌撞撞奔向希望时，却发现——

那支军队突然转向，头也不回地撤向了北方。

……

军队的阵列在荒野上停滞不前，士兵们面面相觑，铁甲下的衬衣早己被冷汗浸透。

他们望着远处马赛行省冲天的火光，鼻腔里仿佛己经嗅到同胞被焚烧的焦臭味。

“列队！转向——北进！”

指挥官歇斯底里的吼声在夜风中扭曲。

他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镶着鸢尾花纹章的头盔歪斜到一边，露出底下惨白的脸。

一个年轻士兵突然扯掉护喉甲，呕吐物混着泪水糊了满脸。

“长官！我妹妹还在马赛的修道院！我们明明再走半日就能——”

“啪！”

包铁的手套狠狠扇在士兵脸上，打飞了两颗带血的牙齿。

指挥官勒紧缰绳，马匹人立而起时溅起的泥浆糊了倒地士兵一脸。

“转进！听不懂吗？！”

他颤抖的佩剑指向北方，剑锋映出血月的颜色。

这突然的行为不仅让那些灾民们觉得奇怪，就连士兵也觉得奇怪。

“我们不是来救援的吗？怎么突然要向北撤退啊……”

一位士兵说道。

“注意你的言辞，我们不是撤退，我们只是在保存有生力量，向北转进，占据有利的作战位置。”

但长官却不这么认为。

“可是……”

士兵还想说什么，就被长官一巴掌打倒在地。

“你要是想去送死，你就自己去送吧，帝都的禁卫军就要来了，把这些事情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我可不管了，魔族根本就打不过啊！”

长官说着就骑马逃命而去。

而在他的带领下，原本就心生畏惧的军队更加害怕了。

毕竟和平了太久，他们都忘记了祖辈是如何冲锋的了。

队伍最后排的老兵突然摘下头盔。

他脸上横贯的旧伤疤抽搐着，突然把制式长剑插进土里。

“三十年前老子跟着舒尔茨大师到洛林要塞打魔族的时候，你这怂包还在吃奶呢！”

“不就是魔族吗？有什么好怕的，落单的时候我们1对1都不会输他的！”

“大家不要害怕，把手中的武器握紧，就算只靠我们也要把行省给夺回来，魔族虽然十分的可怕，但她们也是经不住魔晶大炮的攻击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很快就能够反败为胜……”

可他的怒吼很快被恐慌吞没。

“谁要听你这个糟老头子说这些，我只想活下去，我又不是马赛行省的人，他们遭殃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错没错，我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我可是佳莱行省那边的人，我现在要回家了，不要拦着我？！”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一个辎重兵丢下推车狂奔起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哗——

整支军队像雪崩般溃散。

有人扔掉了鸢尾花臂章，有人为了抢一匹逃命的马扭打在一起。

“汝母婢！这匹马是老子先看上的，你给我放开！”

“你说你看上的就是你的了？那我还看上你的命啊，难道你的命也是我的？！”

“你竟然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不想活了是吧！”

“来来来，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不服就首接在这里打一架！”

指挥官自己的亲卫队都开始解甲，有个军士甚至扒下死去战友的靴子换上，只因为那双鞋底更厚实。

老兵孤零零站在原地。

他弯腰捡起一面被踩烂的军旗，旗面上还粘着某个逃兵吐的胆汁。

远处的地平线上，还能看到燃烧的村庄以及各种各样哭喊的声音。

“帝都禁卫军？”

他惨笑着把旗杆折成两段。

“那帮少爷兵怕是连血都没见过吧……”

他己经彻底绝望了。

现在的这支部队虽然说装备没有那么好，训练也没有那么精良，但毕竟是也跟某些流氓和土匪战斗过。

有过战斗经验。

帝都的禁卫军。

如果是在立国之时，自然是十分的厉害。

但经过千百年来的时间，那里早就是塞满了各种各样镀金的贵族子弟。

战斗力堪忧啊。

夜风卷着沙尘掠过荒野，吞没了这支不战而溃的军队最后痕迹。

而在他们身后，马赛行省的哭嚎声渐渐微弱，最终只剩下魔族狂欢的嘶吼，以及血肉祭坛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