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那是个下雨天……

医院里很多人，孩子的哭声时不时就会传来。

她靠在冰凉的墙角，点滴一点点侵入她的血管，疼痛终于得到缓解。

黎簪闭着眼睛睡了会。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护士叫醒的。她输完了液，血液顺着针头倒流，她无知无觉，还是旁边大叔给她叫来的护士。

医生给她开了很多药，还再三叮嘱她要多休息。黎簪不敢拒绝医生的话，老老实实把那些药全部带走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天空的颜色更深了几分，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载不住天了一样。

黎簪好受了很多，起码没有头晕眼花的感觉了。她算了算今天花的钱，打算坐公交回去。

黎簪的手机一直都会带在身上，上次忘记拿钥匙，她就把钥匙藏在了楼下一个坏掉的砖里。

导航着回去的路，地铁要转两趟，三十分钟，公交不用转，但要一个小时。

她选择坐公交。

今天似乎一天都在倒霉，刚走到站牌的时候，天空中就飘了几颗雨下来，

黎簪始终的平静的，不管是傅长屹抢了她的作业，还是晕倒，还是进医院……

站牌没什么人，梧桐屹立在天地间，放肆地伸展着他的枝丫。

可雨滴还是会透过缝隙钻进来，黎簪伸着手去接，雨滴很大一颗，落在掌心的时候仿佛都能听见它的声音。

她抬起头去与那片黑压压的天空对视。

她知道快下大雨了，她这次又忘了带伞……

断断续续的雨点不断从她额头，鼻尖滑落，黎簪记得这种雨。

那是一个很黑的夜晚。

那天，她发了病。

妈妈怎么都叫不醒她，她急得大哭。黎簪回应不了她。

她失去了知觉，感受不到疼痛，可她的耳朵还能听见。

她听见妈妈在哭，爸爸的呼噜声一阵一阵地传到她耳中。

妈妈叫不醒她，也叫不醒熟睡的爸爸，她只得把她抱在怀里往爷爷家跑。

农村的地不像城里那么光滑平整，到处是啃啃哇哇。有凸起的石子，还有掉落的刺。妈妈走得很急，她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没有披外套，甚至都忘了穿鞋……

儿时的冬天总是很冷，雪很大，踩在上面都会有声音。黎簪听见了，也听到了妈妈粗重的喘息声。

那天晚上也下着这样的雨，雨滴很大一颗，一点点降落下来，落在她的额头上，很冰，黎簪能感觉到。

爷爷是个老中医，年轻的时候在镇上问诊。乡里有个什么小病小灾的都会去找他。

爷爷在村里很受尊敬，可他治不了黎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宽慰妈妈的心，然后转头去和爸爸说，把她丢掉。

是该丢了。

一个生下来就带着病的孩子是没人会喜欢的，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那个落后的小山村极度重男轻女，妈妈没有儿子，也是他们家唯一一个没有生出儿子的媳妇，她过得很苦……

那天黎簪醒来的时候窝在她温热的怀里哭了好久，妈妈以为她是为生病哭，其实不是，她哭只是因为她醒了……

她又醒了，没有死掉。

那时，黎簪常常想，若是她醒不过来就好了。或者再早点，她一出生妈妈听了他们的话把她丢了就好了，这样妈妈就不会被他们欺负了吧！

若是没有她，妈妈再生一个弟弟……

妈妈若是有了儿子，爸爸就不会再打她了吧！

那时的黎簪才只有五六岁年纪。

她想着死，想着离家出走。

可是她又怕……

她怕她走了妈妈更可怜，没人为她撑腰，没人给她养老，她会被欺负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