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丫头

秋日，秋风，秋杀人。

仇四海死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

不知不觉，无眠的夜已经过去。

幽静的小路上，李沧桑不急不缓的在前面走着，即使走的很慢，可是对于后面跟着的二丫头还是很吃力，李沧桑走一步，二丫头就要走三步，于是就出现李沧桑在前面走，二丫头在后面小步快跑的画面，这是李沧桑离开军营后第一次有女孩子追着。

李沧桑突然意识到后面的二丫头浑身是汗，满脸涨红，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真的是太让人心疼了，于是说道:“我们到前面的大槐树底下休息一会儿！”

二丫头认为李沧桑走的这么快是因为担心八大寨的人找麻烦，可是她理解错了，李沧桑走的并不快，反而为了照顾她而走的慢了许多，这就是修行术法神通和普通人的区别。

“李公子，李公子，我们赶紧逃吧！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就算是被累死也不要被八大寨的人追上。”

二丫头咽了一下口水，呼出一大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个仇……四海在祁连山手……眼通天，不要看他傻乎乎的，实力……一般般，其实他是很有背景的。”

二丫头说仇四海是傻乎乎的，是因为仇四海的亲人都被她用离间之计害死了，她想着自已竟然用了这么低级的手段，就把仇四海弄得家破人亡，最后还亲手把仇四海送走，临死之时眼神还充满了爱意，仇四海不傻，那谁傻？

大多数男人面对美色的时候都是傻傻的。

李沧桑在潜入仇四海营寨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直到他到了仇四海的卧房之时，他才明白了那一点不对劲。仇四海的营寨与别的山寨不一样，别的土匪的山寨是土的掉渣，是真的“山寨”，而仇四海的山寨更像一个土财主的庄园，而且李沧桑在仇四海的卧房看到的桌椅，茶杯水壶，尤其是有一种叫“乳前龙井”茶叶，李沧桑虽然喝的满嘴都是渣滓，还故意埋怨了一句，可是不代表“乳前龙井”的价格是最昂贵的三种茶叶之一的事实。李沧桑只是在书籍典史上听说过，这种茶是在茶叶最娇嫩的时候，需要处子之身的少女在清晨的阳光还没有将茶叶上的露珠蒸发掉的时候摘下来，而且还需要放在少女的乳沟中进行温养，可以说这种茶叶和黄金一样贵重。

喝这种茶叶的人一般都是像仇四海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逃？你怕官府会来捉拿我们。”李沧桑理了理衣角，又说道:“你可能在山寨呆的很久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朝廷的大人物都忙着改朝换代，前朝的官员早就跑的没影了，新朝的官员也没有到任，所以说，现在的世道是混乱的，不过以后就会好起来的，等到新的朝廷把一些残余的旧势力清除干净，上面的人就会腾出手来，有了闲工夫就会派遣官员上任，有了主事人，一切都会好的，老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李沧桑说的这些话是想告诉二丫头，仇四海的黑恶势力是很大，可是黎明的曙光终会将之驱散。

“不是，不是。”二丫头连连摇头，说道:“仇四海的关系网可硬了，不仅有那些只知道欺负穷苦老百姓的官员，还有……”

李沧桑抢着说道:“还有他的寨子的虾兵蟹将，这个你可以放心，那些小卒子都被解决了。”

“也不是那些小啰啰！”二丫头说道:“是比他们厉害一百倍一千倍的大人物。”

“那是谁？”李沧桑玩笑道:“那你说给我听听，能不能把我吓死。”

李沧桑当然知道八大寨的势力，可是自已也不是吃素的，索性就让二丫头介绍一下敌人的底细，然后更好的对八大寨动刀子。

“是仇四海的结拜兄弟！他们和仇四海那个废物不一样，每个人都是神通广大之辈。”二丫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说的声音如同蚊虫一般小，还用手打掩护着，对着李沧桑的耳边说着，生怕被别人听到之后，小命难保。

“你说的是八大寨的其他几位当家的！”李沧桑扯了扯嘴角，不屑地说道。

二丫头轻声细语地说道:“是的。”二丫头这些年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一举一动都要看别人的眼色，自然而然的练就出了一双见微知著的眼睛。

“你感觉我会怕他们嘛？”李沧桑呵呵一笑，一脸傲娇地说道:“我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来之前我就打听过了，八大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辈江湖中人，不会因为恶势力太过于强大，而不搭救你。”

二丫头从李沧桑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东西，那就是正义，她感觉只要有李沧桑在身边，她就有一种安全的感觉，二丫头又被李沧桑的话语感动的语无伦次，兴冲冲地说道:“我感觉公子是天下无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李沧桑看着激动万分的二丫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听着女孩子对自已的一顿吹嘘，还是十六七岁数的李沧桑感觉很开心！

二丫头笑呵呵地说道:“武侠小说里的那些狗腿子都是这样拍马屁的，我也没有上过私塾，只是听人家说书先生讲的，就感觉很神奇，很厉害。”

李沧桑笑了笑，说道:“你比那些人强多了，知道自已是狗腿子，知道自已在拍马屁。”

女人重复了李沧桑说的话说道：“我是狗腿子，我在拍马屁。”尤其是“马屁”二字声音加重了许多，分明就是在嘲讽李沧桑的屁股是马的屁股，二丫头感觉李沧桑太不会和人家说话了，人家奉承你，你还说人家是狗腿子，何况崇拜你的是一个楚楚可怜且动人的女孩子。

“你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为了骂我一句，连自已都不放过。”李沧桑苦笑道：“你和你的姐姐真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以妖精的身份在地狱里生活，一个是以恶魔的姿态在人世间苟延残喘。”

二丫头听到李沧桑提到了自已的姐姐，心里非常激动，她的舌头都打了结，说道:“你……见过我的……姐姐，她……她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已经死了，依姐姐的个性，在土匪窝里被人糟蹋，早就悬梁自尽了。”

李沧桑看着远方的朝霞，点了点头，说道:“你姐姐确实是一个倔强的贞烈女子，她确实是自杀过，而且不仅死过一次，被别人发现的就有三次。”

原来二丫头的姐姐被土匪抓走，并且被土匪头子玷污了，她决定以死来维护自已的清白和自尊，自此之后她就踏上了寻死的道路，她看到了花瓶，于是就把花瓶打碎，用碎瓷片割腕自杀，后来只要是瓷器，都变成了利器，变成了她通向地狱之门的钥匙，土匪头子看见她的这一副死样子，于是就把所有的瓷器都撤出去，变成了木制品，接着这个可怜的女子就把自已的衣服都撕扯成布条，编织成上吊的绳子，土匪头子发现之后，也不能把二丫头的姐姐的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下来，土匪只能每天日夜派丫环看着她，甚至给她带上枷锁和镣铐，活的不如一条狗。

后来，二丫头的姐姐就开始绝食，土匪头子就强迫她进食，用一个木制的管子对着二丫头的姐姐的嘴巴，然后用水瓢舀着补品送进嘴巴里，然后由着食道进入肚子里，甚至是使用民间土法子，往二丫头的姐姐的血管里注入能量液体。

妹妹既然叫二丫头，姐姐应该就叫大丫头，李沧桑本来就知道她们姐妹二人的名字。这些事情都是从那个土匪头子那边知道的消息，而那个土匪头子自然就是薛五湖，李沧桑也知道事情的始末，这本来就是她的姐姐告诉李沧桑的。

李沧桑忽然又叹了叹一口气，说道:“一个人受了这么多折磨，死这么多次，真是不可思议。

二丫头眼含泪水，哽咽说道:“我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李沧桑说道:“我听大丫头告诉我，有一次自杀时是她的丫鬟发现的，这个丫鬟既是照顾你姐姐的衣食起居又是在监视她，后来你的姐姐就吃一线长一智，什么事情也不告诉她了，因为那个服侍你姐姐的丫环只忠心薛五湖，接着薛五湖又给她从山下劫来了三个姑娘来服侍你姐姐，即使对你姐姐再好也没有什么用，一个人要想死，即使是过上公主的生活，她想死还是要死的。于是就有了第二次割腕自杀，这一次是薛五湖发现的，也就是那一次，你姐姐被囚禁起来，大约有一个月吧，你姐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对薛五湖百依百顺，薛五湖自以为你的姐姐已经回心转意，终究是脆弱的身躯干不过命运，而且又经过自已的细心呵护和百般调教，彻底服从了自已，于是就把你的姐姐放了，不再限制你的姐姐的自由，接着就是出现了让人出乎意料的第三次，你的姐姐是抱着必死之心，在没人之处喝下了毒酒，然后……”

二丫头急迫地问道:“然后怎么样？”这时候，二丫头真的希望薛五湖能够多长出几双眼睛，再一次把她的姐姐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李沧桑故意卖着一个关子，说道:“然后，然后就……”

二丫头小脸涨红，扯着李沧桑的袖子说道:“你这个人真是一个个讨厌鬼，你是不是说书先生的小舅子，要来个下回分解，是不是？”

李沧桑笑了笑，说道：“然后就喝醉了！”

二丫头满脸痛苦，放在眼睛里的泪水终于不再自我节制，放纵的流了出来，大哭道：“原来我那苦命的姐姐是醉死的呀！”

接着二丫头又恶狠狠地说道“我要为姐姐报仇，我发誓不仅要把薛五湖杀了，还要喝很多很多酒，把所有的酒都给喝死，它们一个也跑不了，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沧桑无奈地摇了摇头，被二丫头的天真烂漫打败了，气笑道：“你姐姐没有死，谁告诉你，你的姐姐已经死了，她只不过喝醉了，酒醒之后，以为自已是在地狱，可是既没有勾魂夺魄的小鬼，也没有卖孟婆汤的老太太，后来才知道那包老鼠药早就过期了，有时候黑心的商贩是会无意间干一件好事的。

二丫头说道:“那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李沧桑说到大丫头的遭遇的时候，心里就会对人世间的冷酷感到悲哀，说道:“她知道没有死，她恨自已的命运多舛，恨薛五湖那个恶贼，恨那个黑心的商贩。”

二丫头着急地说道:“你别感慨了！我的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李沧桑缓缓地说道:“你说一个对世界绝望的女人能怎样，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死，于是乎她打算第四次寻短见。那一日大丫头要跳崖，被薛五湖那个恶贼拦住，可能是薛五湖开了窍，就告诉你的姐姐一个消息，只要大丫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仅不会寻死，而且还会对他百依百顺。”

“什么消息？像薛五湖那样的坏人，告诉姐姐的一定是个坏消息！”

李沧桑说道:“是一个好消息！”

二丫头说道:“什么好消息？”

李沧桑说道:“你还没有死！并且薛五湖还拿你的性命相要挟，如果你姐姐还要自杀，那个恶贼就把你也杀了。”

二丫头一阵悲痛，说道:“是的，我姐姐对我是最好的了，小的时候，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吃，什么好看的衣服，姐姐总是让着我先穿。”

“其实我和姐姐都是命苦之人，那一日仇四海和薛五湖两个恶贼带领一些人冲进镇子，杀了所有人，看我有和姐姐长的漂亮，就把我们绑到了山上，而仇四海和薛五湖就把我和姐姐当做货物分了，一人一个，于是我就和仇四海来到了馒头山，我的姐姐就和薛五湖去了苞米岭。”

“原来你们是赵员外家的小姐。”李沧桑说道。

二丫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姐妹二人哪有那种好命，我们是被狠心的父母卖进赵员外府的。”

李沧桑说道:“世界上哪有心甘情愿把自已的子女卖给别人，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是不是你们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

二丫头说道:“不是的，我们被卖的时候，我们都六七岁了，可能只是因为我们是女孩吧。”

二丫头感到很失落。

李沧桑说道:“不可能，现在都男女平等了，甚至女性的社会地位比男性还高，怎么因为这种落后思想，把你们给卖了呢！”

“他们哪里懂得这些。”二丫头说道:“他们都是山里的采参客，哪里知道公子口中说的这些大道理。你说的这些为女性发声的话语，只有书本上才有的。”

二丫头所认知的世界里，就是任何的学问和知识都是书本里才有的，因为她最不喜欢读书，读书人说的话确实是很有道理，可是她不喜欢听读书人说话，读书人也不喜欢，长的好看的除外。

二丫头忽然问道:“我姐姐呢？你把她藏哪里了。”

李沧桑说道:“她就在前面的破庙里，我怎么会把她藏起来，我又不是人贩子。”

二丫头说道:“你是怎么救出我姐姐的？”

李沧桑愣了愣，说道:“我本是个过路客，四海为家的大侠客，就是江湖话本的游侠。那一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我四处玩耍，路过苞米岭下的镇子，看到了你姐姐和薛五湖逛街，表面上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其实你姐姐每一个动作，眼神都是在向周边的人传递求救的信号，于是我就出手把你姐姐救了，就这么简单。”

二丫头坏笑道：“你是不是看上我姐姐了？别人都看不出来什么求救信号，就你看出来了？你咋能耐这么大呢！是不是有什么龌龊事情？速速招来，否则我大刑伺候。”

二丫头的口中“大刑伺候”无非就是拿勾引，魅惑李沧桑来恶心他。

二丫头经常和仇四海一起听评书，刚开始她非常厌恶，后来慢慢的喜欢上了，一些江湖上的黑话和切口都会一些的，最后自已的性格就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从原本的天真烂漫，又经过一些坎坷经历之后，从纯真善良变得拥有狠辣放荡的性格，逐渐变成一个矛盾体，在良家妇女的眼中，她就是个的妖女，在男子眼里她有时是可爱的少女，有时是个诱惑尤物，所以二丫头才会说，自已都找不到原来的自已了。

二丫头接着娇笑道：“公子，奴家让你说嘛，说嘛！”

李沧桑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要是再这样恶心我，我就要点你了。”

李沧桑实在是受不了二丫头的矫揉造作，眼里有活，是一种魅惑，手上也不闲着，对李沧桑的身体上下齐手，就像怡红院的老鸨子在吃豪掷千金的美少年的豆腐。

李沧桑受不了二丫头的作妖，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实话说了出来。

李沧桑说道:“那一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二丫头烦躁地说道:“说重点，别拽文了。”

李沧桑只好坦白说道:“好吧！那一日，我行侠仗义，看到了你姐姐，感觉这个落后的小镇怎么能够出现了一朵如此有魅力的鲜花，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我眼睛一亮，我就比别人多看了几眼，于是乎我就就发现了猫腻，虽然你姐姐和薛五湖表面上很亲热，就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可是我看到你姐姐的眼神就不对劲，就像是被拐卖的良家妇女，于是乎我就决定要拯救她脱离苦海，紧接着我就顺藤摸瓜，不仅救了你姐姐，还救了你。”

“哎呦，顺藤摸瓜，谁是藤谁又是瓜呀，下流胚子懒散汉，还是游侠，我看你就是个无业游民还摸瓜，给你摸，给你摸！”二丫头泼辣地说道。

李沧桑又冒出一股杀气，这是他面对二丫头的时候，第二次的控制不住自已的杀气，比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此时的李沧桑明白了一点，这姐妹二人不简单，都是天生的媚骨，而且是两种不同的媚，一种妩媚火辣叫人犯罪，一种是清冷高雅惹人怜爱。

二丫头媚眼如丝，娇声说道:“求求你了！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李沧桑说道:“希望你不要这样了，毕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而且李沧桑也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