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 章 冰棺嗜心

沈念安的血泪在青砖上蜿蜒成河，苏婉的白发浸在血水中泛起幽蓝。太庙的蟠龙柱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嵌在其中的鎏金机杼——竟是要以活人发丝为线，方能启动机关。

"用我的头发。"苏婉扯下发簪，靛蓝色的发丝缠上机杼刹那，整座太庙地动山摇。沈逸风剑挑烛台照向暗处，壁画上的百鸟朝凤图突然振翅，金粉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用婴孩胎发绣的《山河社稷图》。

"原来淑妃当年诞下的不是死胎......"阿依莎的金铃刀劈开壁画，夹层里滚出个紫檀匣子。匣中半幅染血的襁褓上，赫然绣着与沈念安眼中一模一样的活色绣图腾。

沈逸风剑尖挑开襁褓，两条金蚕突然窜出，分别钻进他和苏婉的掌心。沈念安突然尖叫，瞳孔中的绣纹疯狂旋转，太庙地面应声裂开——百丈深的冰窟里，悬着具水晶棺椁，其中少年面容竟与沈念安有七分相似。

"当年淑妃怀的是双生子。"蓬头妇人癫笑着扯开衣襟，心口爬出第三条金蚕，"活着的那个被炼成蛊人，死了的这个......"她突然指向苏婉，"不就是你怀中死而复生的孽障？"

冰棺中的少年骤然睁眼，万千金蚕丝自棺底激射而出。苏婉将沈念安护在怀中，白发瞬间缠成茧蛹。阿依莎的金铃刀斩断蚕丝，刀刃却结满冰霜："这是漠北巫医的冰髓蚕，遇血则疯！"

沈逸风忽然割破手腕，将染血软剑插入冰棺。鲜血顺着剑纹游走，竟在棺盖上绘出完整的活色绣谱。少年突然惨叫，七窍中涌出靛蓝色的蛊虫——每条虫背上都烙着兵部侍郎的私印。

蛊虫遇风即燃，太庙顷刻陷入火海。苏婉在烈焰中展开染血的《山河社稷图》，图中城池竟随着火势移动。沈念安突然咬破手指，血珠滴落处浮现暗格，里面躺着半枚虎符——与沈逸风怀中那枚严丝合缝。

"原来先帝早将兵权绣进山河图......"阿依莎的金铃轿辇被火舌舔舐，她突然将苏婉推入冰窟，"带着虎符走！这局棋要终盘了！"冰窟深处，苏婉的白发与金蚕丝绞成天梯。怀中的沈念安瞳孔骤缩，活色绣纹蔓上冰壁，映出整座皇城的暗道。追兵的火把逼近时，她咬断浸透孔雀胆的脐带残线，以骨为针、以发为线，在冰壁上绣出幅《凤凰涅槃图》。

最后一针落下，冰窟轰然坍塌。沈逸风抱着昏迷的妻儿从废墟中站起，掌心虎符沾满靛血。朱雀大街的石板突然翻转，露出埋藏二十年的铁甲——每副铠甲心口都绣着浴火凤凰，在月光下流转着活色绣的幽光。朱雀长街在月下震颤，青石板缝隙渗出靛蓝色血雾。沈逸风怀中婴孩的啼哭刺破夜幕，那些深埋二十年的铁甲竟如活物般自行拼合。阿依莎踉跄着从火海冲出，金铃刀劈开一副铠甲——内衬赫然绣着淑妃的闺名，针脚间渗出紫黑毒血。

"这不是铠甲......"苏婉的白发缠住虎符，靛色血珠顺着发丝渗入符纹，"是活人俑！"话音未落，最近的铁甲突然裂开面罩，露出半张与沈念安极其相似的脸，另半张脸却是正在溃烂的漠北巫医。沈念安突然咬破沈逸风的手腕，蘸着血在青砖上画符。活色绣纹蔓过整条长街，每一副铁甲心口的凤凰都开始泣血。阿依莎扯开最近铁甲的护心镜，镜后藏着的竟是个琉璃瓶——瓶中浮沉着与沈念安眼中相同的双鱼图腾。

"漠北用双生子炼蛊的秘术！"她摔碎琉璃瓶，两条金蚕纠缠着要往沈念安耳中钻，"活着的这个要吞了死胎，才能......"

苏婉的白发骤然绞住金蚕，发梢燃起孔雀胆的幽蓝火焰。火焰映出沈念安瞳孔深处的倒影——冰棺少年正隔着血雾冲他微笑。

子时更鼓响起时，整座皇城的井口喷出靛色血泉。沈逸风抱着妻儿跃上钟楼，见血雾在月下凝成巨大的璇玑机投影。三百具活人俑在血雾中列阵，心口凤凰纹同时转向太庙方向——冰棺少年正踏着血浪走来，手中牵着万千金蚕丝。

"哥哥......"沈念安突然开口，瞳仁中浮现完整的《天工录》。冰棺少年心口的凤凰纹应声碎裂，露出底下用活色绣刺的漠北疆域图。阿依莎的金铃刀突然脱手，刀柄上的孔雀石映出她惊骇的脸——那疆域图的轮廓，分明是她父亲的头骨形状。

血月当空，沈念安抓着苏婉的白发当绣线，在冰棺少年身上飞针走线。每落一针，漠北疆域图就褪色一分，露出底下用金蚕丝绣的中原河山。冰棺少年凄厉惨叫，七窍中涌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细如发丝的雪蚕。

"原来二十年前......"沈逸风的剑尖挑起雪蚕，虫腹上烙着先帝私印，"所谓漠北犯边，不过是皇室自导自演的人牲局！"

阿依莎突然割开手腕，血染的金铃刀劈向冰棺："我西域三十六部儿郎的性命，岂容你们中原人拿来养蛊！"刀光过处，冰棺中浮出张完整的雪蚕丝网——网上每个结点都缀着颗西域匠人的头颅。

黎明破晓时，苏婉的白发尽数缠上冰棺。活人俑在晨光中接连爆裂，每个碎片都映出段皇室秘辛。沈念安趴在冰棺上吮吸靛蓝色血雾，瞳孔中的绣纹渐渐染上霞光。

"娘亲，我看见了......"孩童指尖点在沈逸风心口，"爹爹这里埋着半枚虎符。"他忽然转头看向太和殿，咧嘴笑出两颗染血的乳牙，"龙椅下面，藏着另外半枚。"

最后一缕白发燃尽时，冰棺轰然炸裂。沈逸风抱着昏迷的苏婉跌入深坑，坑底铁匣中静静躺着卷明黄圣旨——盖的竟是淑妃凤印。阿依莎扯开圣旨，金线绣的遗诏在朝阳下泣血：双生子当承大统，持虎符者即为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