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贵戚权门

丽妃见梁念芙淡淡一语，神情颇为无动于衷，倘若梁念芙能多说上两句也不至于叫她心下有所顾忌。

丽妃目光似有若无般划过梁念芙身后，打算说得更彻底些：“妹妹还年轻，恐怕不懂姐姐话中意思，有些时候，对宫人好，她们未必领情。身边人什么心思，还得防着些才是。”

丽妃这话透着古怪，梁念芙蹙眉，顺着她眼神向后回头，不远处，因她与丽妃说话，姒雪退开几步，正等候在轿辇边上，梁念芙心领神会，轻声道：“丽妃姐姐的意思是？不会，姒雪是妹妹亲自带进宫来的，只等年纪到了放出宫去呢，姒雪不会。”

“妹妹又不是她，怎知不会？”丽妃厉言道：“一个小小宫婢，看惯了宫中靡费奢华，谁知道会不会起了坏心？妹妹这宫人虽称不上绝色，但样貌上与妹妹有着四五分像，怎么也是小家碧玉的款儿，难保圣上见了不动心。不如遣了她去浣衣房，永诀后患…”

丽妃冠冕堂皇说着这些话，令梁念芙心底愈发想笑，若先前不知也就算了，但冷宫一事后，丽妃是如何从衔泥燕变成枝头凤凰的，恐怕她自已都快忘了吧。

梁念芙心底如何，自是面上不会让人瞧出分毫，她拧眉道：“姐姐不必再说，姒雪从前在家中时就跟在妹妹身边，妹妹里外一应由她照顾，怎能说遣走就遣走？若真有别的心思妹妹也认了，只当多了个姊妹，效仿从前娥皇女英二人一般就是。时辰不早，妹妹先走了。”

梁念芙对着丽妃随意行礼后，头也不回走了，徒留丽妃在原地咬紧了唇齿，目色中寒意迸发。

她身后宫人小心翼翼觑一眼丽妃道：“娘娘，这瑜妃也太不知好歹了，娘娘与她推心置腹，她却为着个宫人与娘娘争执。”

丽妃久久不语，凝视前头轿辇离去的残影，突然道：“你说说看，瑜妃身旁的宫人，真的与瑜妃很像吗？”

那宫人皱眉，回想后道：“确实与瑜妃很像。”

宫人话毕，劲风袭来，兜头兜脑被迎面一巴掌打的偏了头，耳朵里顿时响起‘嗡嗡’声，她立刻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宫人虽不知自已错在何处，可面颊上火辣辣的疼在告诉她，自已不论有没有错，都是错了，膝盖磕在石板砖上，头顶传来丽妃尖利嗓音：“本宫与瑜妃是主，谁准你多嘴言论？”

宫人身子打了个寒颤，当即道：“是，奴婢知错，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宫人讨饶的声音总算让丽妃心中怒气少了大半，往宫道尽头看去，瑜妃的轿辇渐行渐远，她身边那个叫姒雪的宫人曼妙身姿变得模糊，丽妃喃喃道：“好心提醒你不听，就别怪本宫了…。”

秋风一茬接一茬，吹黄了枝头绿叶，催熟了红花翠果，离去碧泉行宫的日子越来越近，御花园中不知多了多少争奇斗艳的名场面，今儿一个粉衣扑蝶，明儿一个翩翩起舞，可谓热闹非凡。

低位妃嫔们争相要与裴长渊在御花园当中偶遇一回，好叫怜香惜玉的圣上知道后宫当中还有美人如此，带了一同去碧泉行宫及时行乐。

高位妃嫔当中，早就有乔贵妃送了旨意到各宫宫妃手上，梁念芙的名字赫然在首，她淡漠般叫人送了传旨的太监出去，随即吩咐道：“既要去行宫，姑姑让人早点准备起来吧，到时本宫带了姒雪与凝霜同去，姑姑在宫里看守昭阳宫，否则，本宫不放心的。”

宫外如何都比不得宫内，遂梁念芙自然要留了灵韵这般老练一些的人看守，凝霜姒雪二人且跟着她同去为好。

“是。那奴婢叫人去收拾东西。”

宜贵妃在世时，碧泉行宫当然也是去过的，灵韵三两下打点好了要带去的衣物，专挑了些素色的宫装与首饰，还装了一些膏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日，车马停留在皇城南宫门处，装点行礼的宫人先出来，借着深秋凉意将后妃们的东西有条不紊地装进灰蓬马车，一袭袭艳丽衣裙陆续走出，进入各自的马车内，梁念芙提裙踏上脚垫，不经意回首，惊鸿一瞥，不远处高挺骏马上玉冠束发，玄衣长靴，面目沉着，自有一番贵戚权门的矜贵流露在外。

梁念芙稍一沉思，转身上了端妃的马车。

端妃诧异，放下手中花样子道：“妹妹怎么来了？可是马车里宫人们没备好？”

“行车路上无事，想着来找姐姐说说话。”梁念芙取过端妃绣了一半的花样，夸赞道：“姐姐女红真好 ，这锦鲤绣的活灵活现，我就做不到。”

端妃戏谑道：“花样子好有什么用，我还没多谢妹妹呢，若不是妹妹在圣上面前多提了一嘴，公主也不会有此机会能去行宫，叫我们母女相见了。”

“姐姐这话说的。”梁念芙不以为意道：“姐姐如今是端妃，子凭母贵，且公主腹中的是个金疙瘩，不过是跟去行宫而已，姐姐去说，圣上必定也是肯的。”

端妃笑而不语，只淡淡摇头，说起旁人来。

“静妃这回是心中有怨，却不好冲着贵妃发。她自比生了两位公主，但公主而已 ，远没有皇子来得金贵。”这话暗喻了比静妃位份低的陆昭仪，凭了五皇子，不须多言，自然去往行宫的名单上有她一席之地。

“可不。”梁念芙似笑非笑，羊脂玉般的柔荑托着下巴道：“静妃无疑是吃亏在她那张嘴上，怨不得人。倒是妹妹有一不解，想问问姐姐。”

“妹妹问。”

“按理，宫中未成年的皇子是要一起去行宫的，哪怕静妃没去，但四公主不照样由乳母宫女陪着去了？可成年皇子也要跟着去吗？”梁念芙眼前骤然闪过裴祈那张剑眉星目的脸来。

“妹妹是看见璟王了吧？”端妃指尖捻着一撮细线，挑出其中一缕藕荷色来，娓娓道：成年皇子当然不必跟去，只是早些年，圣上在行宫险些遇刺，所以往后每年，都叫了皇子们陪同前行，不过也就成王与璟王二人轮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