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寒药

乔贵妃的话算是暂时给此事定了性，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乔贵妃婉言道：“搜宫已完，但昭阳宫内并没有发现能使婉嫔小产的寒药迹象，臣妾认为，婉嫔小产是事实，此事还需从旁查起，否则，不能还了瑜妃清白的同时，也不能给婉嫔一个交代，圣上觉得呢？”

梁念芙进宫已然有了一段时日，裴长渊对她的心思从最先开始的兴致盎然到现如今，也渐渐淡了三分，乔贵妃就是看准了这个，才继续说道：“臣妾认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如瑜妃先不要在后宫多走动了，臣妾与贤妃、惠妃一定会查清此事。”

外间廊下，雕花灯笼内的火烛燃烧将近一半，月牙高悬到如今满目盈光，时间一寸一寸过去，此事耽搁太久了，裴长渊浑浊的一双眼定定看向梁念芙。

梁念芙当即跪下道：“臣妾没做过的事儿不怕查的，臣妾愿意关闭宫门，等着贵妃娘娘还臣妾一个清白。”

梁念芙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立时全都看向了她，这好比就是变相的软禁了，瑜妃竟自行提出。

梁念芙身形未动，她身后的灵韵与凝霜跟着也跪了下来，上合宫东偏殿内所用烛火偏白，使得她经此一事后面色看上去有些许憔悴，眉眼间染上一丝委屈与倔强来，她仿佛没注意到殿内其余人的眼光，只戚戚然望向裴长渊。

裴长渊终于有了反应，伸手，刮擦过梁念芙娇嫩的脸颊道：“瑜妃识大体，朕答应你，不出十天，此事一定有个了解，贵妃，可听清了？”

“是，臣妾遵旨。”乔贵妃微微屈膝，朝着四周道：“即日起，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昭阳宫，若要探视瑜妃，需先着人禀告本宫，瑜妃，你先回宫吧。”

床榻之上，婉嫔撑着身子，终是欲言又止，她快速垂下眼眸，捏紧了身上锦被。

梁念芙深深叩拜于裴长渊，随即转身陷入夜色当中，唯有上合宫主位娘娘沈修媛相送。

“姐姐快回去吧，这点路本宫还是看得清的。”上合宫宫门处，梁念芙欠身对着沈修媛道。

沈修媛笑意淡淡：“夜色渐浓，一些该看得清的都要被夜色迷了眼，更何况那些看不清的魑魅魍魉，左右东偏殿内用不到臣妾，还不如陪娘娘走上一段。臣妾还未谢谢娘娘先前替大公主思量呢。今儿刚得了一个好消息，本想明日去娘娘宫中，却不想事发突然。”

“是大公主有了好信儿？”梁念芙俏丽一笑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本宫在此先恭喜修媛姐姐了，等公主生产当日，本宫一定送上一份厚礼。”

“臣妾多谢娘娘。”沈修媛一改方才，扬起一抹笑来，又马上消失不见：“但娘娘如今陷于困顿当中，自身可有破解之法？”

“昭阳宫即将闭宫，本宫没有任何办法。”

梁念芙觑一眼东偏殿的动静，突然握住沈修媛双手道：“也不知婉嫔小产，圣上会如何宽慰婉嫔，若是得了消息，还请姐姐替妹妹奉上一份礼，若是可能，便来告诉妹妹一声。”

梁念芙冲沈修媛微微颔首，临走之际恰巧对上沈修媛怔怔神色。

昭阳宫离上合宫距离不远，来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此刻坐在轿辇之上，这段路却是有一炷香那么长，回想上合宫发生的一切，梁念芙只觉好笑，婉嫔妄图拿腹中孩子来陷害于她，可谁知这个孩子对于裴长渊来说，竟是可有可无。

有，最好；无，也罢。

谁让这孩子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裴长渊膝下长成的皇子不止一个，更别提还有一个牙牙学语的五皇子能讨得他欢心。

夜间微凉的风撩过梁念芙鬓边碎发，几缕青丝好似不懂美人烦心，随风起舞，遮了她眼帘，梁念芙反手一勾，带动了耳下的栀花坠子。

轿辇之下，灵韵担忧道：“娘娘，婉嫔一口咬定是娘娘害得她小产的，这该如何是好？”

“本宫也不知道啊。”梁念芙无所谓似地摊开手，眼中反而晕开一层笑意：“贵妃不是说了她会查明吗？那我们只管关了宫门等消息呗，总不能贵妃无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吧。”

昭阳宫近在眼前，灵韵迟疑之下，边上前搀扶了梁念芙进宫边收了声音道：“娘娘有所不知，乔贵妃与小姐是不大合的。”

自梁念芙进宫，灵韵对姑母的称呼就改回了‘小姐’，一如当年在府中的时候，梁念芙目色发沉：“说说看。”

“乔贵妃先进宫，按理，该是乔贵妃晋封在前，那年，原本圣上都已经露出了口风，说是选定了乔贵妃为贵妃，可也正是那年，小姐忽而病重，为着冲喜，该是乔贵妃的贵妃之位落在了小姐身上，且圣上再没提及此事，乔贵妃因此在从一品德妃位上多呆了好几年，直到…”

“直到姑母死后，空出贵妃之位，是吗？”梁念芙脱下因外出而穿上的藕荷色刺绣宫装，露出里头一身月白色束腰裙装来，她随心且慵懒倚在梳妆台前，眼神停留在其中一格上，漫不经心道：“姑姑的意思本宫明白，是怕贵妃公报私仇？”

“奴婢正是这个意思…”

“姑姑放宽心，就算乔贵妃想要公报私仇，眼下昭阳宫紧闭，也寻不到什么由头的。”梁念芙摘下腕间的缠丝莲花络，搁在了半开的梳妆盒当中：“折腾许久，姑姑也累了，下去换了姒雪进来伺候吧。即刻起，昭阳宫内所有宫人不得擅自出宫，还请姑姑管教好底下宫人太监。”

“奴婢明白。”灵韵入宫多年，做事方面断不会轻易出错，闭宫这样的事儿，梁念芙相信她能做好。

姒雪很快进来，她步履匆匆，脚底下的声音传进梁念芙耳朵里，梁念芙仍旧立在安放首饰的妆屉前，她未转身，只是伸出手道：“那寒药呢？”

“在这儿，请娘娘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