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尽逐六派去帝京（2）

雒梵一疑惑地道：“赵少侠是怎么认出这些人的？可知那唐老七等人为何要袭击吐蕃人？”

赵黄昏想了下，道：“从前我在点苍山时，师父常给我讲述他曾会过的武林人物的相貌、兵器和成名绝技，所以我对一些门派的有名人物和武学招数略知一二。那唐老七用的暗器是尺余长短，细如发丝，淬有剧毒的‘流云梅花针’，使的毒是见血封喉，黑气遮面的‘三更黑无常’；‘青海帮’的剑法厚重粗犷，威猛刚硬，而且弟子多是羌人，用的剑多是青铜剑；而‘白骨追魂鬼’是苗疆邪派高手，他的独门兵器是尾部系着极细丝线的白骨箭，骨箭上涂满他自已提炼的尸毒，中者无药可解，只能用内功逼毒！至于那躲在暗处施放邪音，乱人心智的高手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我亲眼看见‘白骨追魂鬼’偷窃吐蕃人给唐帝李世民献奉的贡品，不知道这些人是冲贡品来的，还是别有企图……”

忽地想起那夜“青海帮”一人对他道：“……若只是与唐门和青海帮为敌，倒也不算什么，怕只怕你惹上的对头，即使倾尽你点苍派全力，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禁一震，道：“或许他们背后还有一股控制势力，并未露面，不知是不是……‘黄金台’……”

雒梵一和宋紫光对视了一眼，道：“看来，当前武林平静的水面之下，各种势力或明或暗，都在蠢蠢欲动，迟早会因一颗石子的投入，瞬间泛起滔天巨浪，而‘黄金台’极有可能就是那一颗石子，只不知它会何时发难！”

何澄重咳嗽了一下，道：“赵少侠刚才提到‘魔教’，老夫也想起一事！是在近两个月前，我们华山派在长安崇贤坊见过你的那位师妹小苍一面，当时她被一个古怪的高手尾随，两人为争座位动了手。眼看小苍不敌，掌门师兄出手相助，用‘戮情绝意’掌力伤了那古怪高手，但他自已也着了对手的道儿……”

赵黄昏听到“小苍”的名字，心如刀割，道：“多谢荆掌门援手，他的伤不碍事吧？”

何澄重道：“不碍事，但那人内劲邪诡，掌门师兄疗伤也费了一番工夫！其实，掌门师兄出手，一是锄强扶弱，二是认出了那古怪高手正是长安城外阻止我派弟子捉拿叛徒陈襄平之人。陈襄平背叛正道，暗算同门，江湖人得而诛之！那古怪高手敢救走他，一定与‘黄金台’大有干连！且其武功诡异邪毒，绝非正道，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魔教’中人……”

赵黄昏想起小苍枯瘦的尸身、双目中的惊恐绝望、浑身便染的鲜血等诸般惨死情状，只觉怒火狂烧，心胆皆裂，咬牙道：“‘上清派’朱传桢道长说小苍是被一种极其卑鄙阴毒的采补功所害，那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出自‘魔教’！”

何澄重点了点头，道：“不错！如今‘黄金台’、‘魔教’和‘唐门’都已现身江湖，再加一个‘姑苏慕容’，若其四方联手，我们正派所面临的将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惨恶血战！’”

风雪忽大，声如狂潮，吹透肌骨，人群霎时一片静默。

徐大壮粗声道：“那又怎样？大家怕了？江湖人血雨求生，过的本来就是朝不保夕的生活！况且咱们自居正派，一向主持江湖公道，维护武林存在！别说四股邪恶势力，就算十股，一百股，我‘铁剑门’上下七八十口，就是螳臂当车，也会跟它拼命！”

赵黄昏听了，不禁赞佩，心道：“此人貌虽粗鲁，胆气却极为壮勇，不愧是一派之主！”

凌志安拍掌笑道：“徐门主所言，教人热血澎湃，豪气顿生啊，哈哈！不过，敌人的实力也并非如你说的那么强大，血战难免，‘螳臂当车’倒是不会！”

徐大壮一愣，摸摸脑门，问道：“为什么不会？‘姑苏慕容’……额，现在毁了不说了，那‘黄金台’、‘唐门’和‘魔教’这三个，随便哪一个是十派好对付的？”

凌志安昂然道：“这四家联手，十派绝非其敌！但是现在，‘杀手王’杀了慕容繁，毁了慕容氏根基，‘黄金台’和‘姑苏慕容’已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慕容氏还有后人，一定可以为我们所用！”

雒梵一道：“嗯，有道理！‘黄金台’和‘姑苏慕容’两者结盟，‘杀手王’很有可能是图谋秘籍，可慕容氏又图谋什么呢？”

许常光忽道：“慕容氏有什么心思，很难猜！但从‘杀手王’刺杀慕容繁可看出一点，那就是他们四方互为利用，各有心眼，并非真的结盟对外！”

凌志安和宋紫光齐声道：“不错，敌人看似顽固的堡垒内部其实勾心斗角，留着极大隐患！”

商议至此，各派弟子议论纷纷，心头皆宽，无不摩拳擦掌，斗志满腹，都想在决战黄金台之日，杀出一番响亮名头。

宋紫光对赵黄昏道：“赵少侠，你这一趟江南远行，收获了对咱们非常重要的消息，实在是一件大功劳啊！”

赵黄昏忙道：“宋大侠过赞了，在下不敢当的！哦，对了，我听说陆盟主已经约好了大家在长安见面，却不知你们这深夜赶路，要去哪里啊？”

宋紫光叹了口气，道：“十派长安聚首，确是陆庄主的意思，而且朝廷也授意我们相助楼观派缉拿潜伏在长安城里的刺客。可在四五天前，长安城又跑了一个刺客，司空长孙无忌极为震怒，命所有江湖人等全部退出长安城，又从边境召回大军，把皇城以内围成了一个铁通阵，说哪怕是一只苍蝇，也要教它出不去，进不来！他让我们六派呢，去华山通知荆老掌门，让荆老掌门牵头，召集各派，一同搜集‘黄金台’势力在江湖上的一切可疑行迹，及时通报朝廷！”

赵黄昏心中一动，忽想到在潼关外，那个后背负伤、突破自已阻挡东逃而去的麻衣青年，暗道：“他莫非就是从长安城逃出来的刺客？其出剑迅捷逾电，分明是‘杀手王’的招式，而运气之法却又极为怪异，不似名门内功，只怕和‘杀手王’大有干系！”忙道：“宋大侠，你们可曾见过那逃跑的刺客长甚么样子？”

宋紫光未及开口，徐大壮已愤然道：“连根毛都没看到！我还寻思着去长孙无忌的司空府里大吃一顿山珍海味呢，哪知刚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给我们撵走了！妈了巴子，大敌当前，朝廷这样做，分明是信不过我们十派嘛，还合作个屁啊！”

凌志安讥笑道：“徐门主，长孙无忌何时说过要合作了？他可是一直在命令役使江湖啊！让我们监视‘黄金台’在江湖上的动静，不过是个说辞罢了！自从陈襄平现身行刺后，长孙无忌一直怀疑有刺客隐藏在十派之中，这次跑了一个刺客，更让他深信不疑，所以才将我们全部遣出了长安！”

何澄重道：“凌贤侄，长孙无忌也不是真的‘撵走’十派，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减少长安城的江湖人物，以免鱼龙混杂，不好甄别‘黄金台’杀手。”

凌志安沉吟道：“我记得那晚长孙无忌召集‘楼观’、‘诸葛’、‘华山’、‘昆仑’和‘青城’五派商议时，曾说让咱们联络十派，探查江湖上的风吹草动。可近俩月过去，‘黄金台’在江湖上一点行迹也无，‘昆仑派’铁掌门向长孙无忌禀报时，长孙无忌明显不悦，因为这段时间‘黄金台’对朝廷的刺杀进行了四次，还得手一次。难道这是‘黄金台’在向十派传递甚么信号吗？以至于长孙无忌对十派起了猜忌之心？”

宋紫光皱眉道：“总不会是和解信号吧？当年十派联盟与黄金台血战，双方死伤何等惨重，那可是永不能消解的血海大仇！”

雒梵一道：“不错！‘杀手王’奸诈多谋，他这么做，只怕是在暗示朝廷，‘黄金台’和十大剑派达成了一种默契……”

徐大壮脱口道：“难道说‘杀手王’想让朝廷以为‘黄金台’和江湖十派私下结了盟？这……这可是挑拨离间之计啊！”

何澄重道：“‘杀手王’很有可能打的这个算盘，但长孙无忌可不会轻易中计！他已确定此次‘黄金台’东山再起，志在朝廷，光靠‘楼观’和‘诸葛’两派，并不能稳稳取胜，他还得借助咱们十派的力量，才能铲除敌人！所以，他虽然调离了十派，但也给了十派出入长安城的金牌！”

黄昏听完众人所言，明白了大半，道：“金牌可是我们出入长安城的凭证？这样一旦有大事发生，十派便可立即入城，省却了许多麻烦误会！”

徐大壮冷哼了一声道：“确是省事，就是太抠搜！你可知那金牌值多少串钱？十两纯金打制的啊，居然只给我‘铁剑门’一块，真是气煞老子！”边说边掏出给赵黄昏示看。

赵黄昏见那是一块长约两寸，宽约一寸，厚五分的金牌，并无太多纹饰，只当中方正刻着“大唐司空之令”六个古篆，简朴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凌志安笑道：“徐门主，这又不是给你换银子使，别那么大火气嘛！”

徐大壮道：“志安兄弟，我气得是长孙无忌一碗水端不平，他可给了你们青城派三块呢？”

雒梵一道：“长孙无忌善于攻心，各派令牌数目不同，明面上是厚此薄彼，其实是教各派心存猜忌，不能完全拧成一股绳！”

宋紫光亦道：“倘若‘黄金台’被灭，朝廷恐怕要转过来对付我们十派了！”

这话讲出，映着白雪微光，赵黄昏瞧见各人面上都浮出一丝忧惧之色。

凌志安忽冷笑三声，高声道：“当年战罢‘黄金台’，武林折损严重，李世民一招‘六派轮戍长安’，大家无力抵御，只能就范！现下，各派实力恢复泰半，只等‘杀手王’与李唐朝廷厮杀甫毕，便是摊牌良机！我想那时，无论如何，双方都免不了一战。”

雒梵一捻须道：“有没有一战，倒不好说。只是这一次再不能充当马前卒，叫人坐享其成了！”

凌志安道：“是的，总之，我们需得速速聚齐十派，重立盟约，议定应对之策！”

徐大壮、许常光黄媛夫妇等几派首脑同声道：“不错，咱们这就速去华山吧！”

宋紫光向赵黄昏道：“赵少侠这次给十派带来了珍贵的情报，我等感谢不尽！点苍派乃昔年‘十帮九派’翘楚，威望隆重，赵少侠又侠肝义胆，心系武林，你何不与我们同赴华山，共襄大举！”

凌志安笑道：“是啊是啊，赵少侠年纪轻轻，天资过人，有你和点苍派加入，咱们对抗‘黄金台’和朝廷，可是实力大增呢！”

赵黄昏胸膛一热，暗道：“兴复点苍派，不仅是祖师宋继和师父王剑洪的期望，也是我此生的梦想！十派重启旧盟，对抗黄金台和朝廷，点苍派怎能错过？”

正要答应，脑海中忽闪出李婉顺幽邃如夜的黑眸和凄婉温柔的话语：“……到了长安，你可要将马儿亲自送还于我！……”

他不禁转头瞧了身旁马儿一眼，那马竟侧鼻在他手背上嗅了嗅，似有依恋之意。

赵黄昏心头猛跳，忙向宋紫光等人抱拳道：“诸位前辈，对抗强权，祛除奸邪，是我点苍派百年来的门规主旨，承蒙大家抬爱，让点苍能参与十派之盟，在下正是求之不得，深感荣幸！但是今夜，我还不能随大伙同去华山……”

宋紫光奇道：“为什么？”

赵黄昏迟疑了一下，道：“是这样，那行刺尉迟敬德的刺客王十一吐露，近日还会有人去行刺朝廷武将侯君集，所以我想赶到长安守株待兔，以期将之生擒，拷问出‘黄金台’巢穴所在和杀手王的真正阴谋！”

他知道，在宣州城外的河畔密林内，王十一说出的“北漠魔城”云殁将在上元节刺杀侯君集的消息应该不假。因为，王十一刺杀失败，在黄金台已无法容身，只能寄希望于十大剑派和朝廷牵制黄金台，好让自已留得喘息之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