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束东海战慕容（1）

慕容宣手指司马惊道：“放肆！司马惊，当年要不是你亲口说要一辈子效忠我慕容氏，我岂会留你一条活路？怎么，今天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司马惊嘿嘿笑道：“慕容宣，我们东海、长江诸派今天来，就是要与你慕容氏清算旧年恩怨，但只怕你交不出慕容简，过不了赵公子这一关！”

慕容宣拍桌怒吼道：“鼠辈，我今日不想开杀戒，若想活命赶紧滚，不然，别怪我手辣……”说罢，又喘了口粗气。

赵黄昏见慕容宣心绪不宁，气息虚浮，殊无高手气定神闲，真气内敛之态，不禁甚感惊诧，当即气聚右掌，向他推去。

这一推意在试探，只使了三成力，哪知内劲及体，慕容宣连人带椅却如无根浮萍般直向厅墙撞去，“啪”的一声，椅子被撞得粉碎，他人也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东海三岛六洞、长江水帮众人见状，俱是一愣，旋即一齐狂笑起来。

司马惊道：“慕容宣大侠，你这是怎么啦？我们东海三岛六洞和长江各大水帮几百人便在这里，你倒是来杀啊？哈哈哈哈！当年你在江南骄横跋扈，自称无敌，怎得今日接不下赵公子一掌呢？莫非自知不敌，便装做不会武功，演一出苦肉计，来博赵公子同情吗？”

慕容宣闻言，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摇摇晃晃站起，双掌一错，猛向赵黄昏扑来。

赵黄昏见他出招架势高明，极具章法，只是毫无内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左掌伸出，一抓一抛，将慕容宣轻轻扔回原地，道：“前辈，晚辈无心冒犯，只想请教慕容简公子现在何处？”

慕容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缓爬起靠墙坐下，嘿嘿怪笑，却不说话。

乌跛子道：“赵公子，此人真是不识抬举，要不我们将他吊起来，施以酷刑，不怕他不说实话……”

突听一人叫道：“不要害我主人！你们这……这群狼心狗肺的奴才……当年，不……不是主人宽宏大量，你……你们能活到今天……”却是仇先生醒转过来。

慕容宣道：“仲康，你还不快起来？快把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给我打发走了……”

仇先生道：“是，仲康这就替主人收拾这帮杂碎！”但赵黄昏已经封了他身上好几处大穴，任他如何运气挣扎，也是不能动弹分毫。

司马惊、史撼海等人见状，更是捧腹狂笑。

东海、长江诸派门众中老一辈的都亲历过被慕容氏压榨的岁月，多年积怨深沉似海，见慕容宣武功退化如此，俱想冲上去将其狠狠凌虐一番，只是忌惮赵黄昏在场，不敢妄动，便讥嘲斥骂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年轻一辈的喜事，也跟着讥刺咒骂取乐。

慕容宣忽道：“你……你出来做什么？让我窝囊地死，该称你的心意了吧？”语声满含怨毒伤心，仿似被关入牢笼的虎狼发出的最后的悲鸣。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大厅角落的暗处传来：“慕容家的人从不轻言生死，你要死，也该是我来动手！”

话音刚落，慕容简前面已经站着一个白袍老人，面上皱纹如沟壑纵横，掩不住一股悲凉之意。

东海三岛六洞、长江水帮二三百人黑压压地围在大厅之外，松明火把燃得“哔哔剥剥”作响，映得刀剑斧钺各式兵刃寒光闪闪，声势骇人，但在“姑苏慕容”最后一位高手慕容繁面前，却噤若寒蝉，无人做声。

慕容繁也不正眼相瞧，只望了赵黄昏一眼，缓缓走过去将仇仲康身上被封的穴道解开，将之扶到慕容宣身边靠墙坐下。

仇仲康落泪泣道：“老主人，属下武功低微，未能将这群宵小拦在门外，叫老主人受惊了……”

慕容繁对他点了点头，回身走到阶下，向赵黄昏道：“点苍派昔年乃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门大派，可惜它的后人空有上好天赋，却与武林中的下三滥人物为伍，着实让人惋惜。”

赵黄昏道：“晚辈行事一向磊落，这中间有许多误会，日后定当向前辈说明。还请前辈将慕容简公子行踪相告，待晚辈事了，一定登门相谢！”

慕容繁道：“误会？呵呵，倒是不用你说了，我已然明白！”

赵黄昏一愣，以为他已经知晓自已在天目山相救慕容筱之事，便道：“既然前辈俱已知悉，还请告知慕容简公子人在何处，我实有重大事情问他！”

慕容繁道：“若我不告诉你呢？你是不是要恼羞成怒，旧怨新仇一起与我做个了断？”

赵黄昏愕然，道：“咱们素无瓜葛，何来旧怨新仇？”

慕容繁哈哈大笑，声震屋宇，惊得厅外古木上栖息的寒鸦乱鸣着四散飞去。

司马惊、乌跛子等人只觉得后脊阵阵发凉。

慕容繁笑罢，沉声道：“天目山一战，慕容氏与你点苍派旧怨已生，今又伙同这群奴才寻上门来挑衅，新仇更增！”

赵黄昏道：“前辈，此乃误会，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

慕容繁截然道：“你点苍当年自作自受，全派被毁，能僻居南疆苟延残喘至今，已属万幸，竟不思悔过，反想报仇，嘿嘿，只怕死期不远了。”

赵黄昏心头大震，道：“前辈也知道点苍派被毁之事？”

慕容繁并不答他，却道：“放眼今世，以你现在的武功造诣，足可算一奇才，只是不知自惜自重，竟欲暗谋明抢《萧皇武经》，实乃心术不正，更妄图凭秘笈复无望之仇，更是急功近利，不知天高地厚了，终难免身败名裂！”

赵黄昏听他言冷至极，登时血热如沸，昂然道：“在下做事，自问无愧天地，前辈如此独断臆测，岂不尽失高手风范？况且事在人为，公道在天，焉知我不能昭雪似海深仇，重兴点苍？”

司马惊见二人敌意大增，趁机火上浇油，道：“赵公子，慕容繁沽名钓誉，多行不义，你可不要听信他的虚伪之词啊，若他用强，我东海、长江诸派同仇敌忾，必当鼎力相助！”

说罢一点头，他身后十多名黄衣汉子，迅速用沾满红色液体的白布遮住口鼻，四散围在厅前，各持一只鼓囊囊的皮袋，将袋口对准了赵黄昏和慕容繁，只等令下，便要释放毒雾。

同时，人潮分开，数十名弓弩手一字排开，将涂满黑银鲛毒的箭镞亦对准了厅内四人。

赵黄昏见司马惊意图“坐山观虎斗”，心底一惊，怒道：“司马岛主，咱们有约在先，我和慕容氏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司马惊道：“赵公子发话了，我等怎敢不遵？就请赵公子和慕容老爷子先行了断吧！嘿嘿！”

慕容繁狂笑道：“小子，凭你也敢挑战‘姑苏慕容’？今日我便先教你知道‘天外有天’，再打发东海这些出尔反尔的狗奴！”

言罢，浑身白袍鼓胀欲裂，右肩一晃，猛然向赵黄昏面门击出一掌。

赵黄昏不料他丝毫不顾前辈高手身份，猝然发难，不禁一愣。

见这一掌快似电闪，几无声息，闪躲已是不及，忙以陨铁作剑，使一招“深谷云封”，横削他手腕，迫其收掌。

岂知慕容繁毫不在意，这一掌仍直直拍来，正中陨铁中央，赵黄昏顿感手臂一麻，身不由主后退了两步。

慕容繁身形却反向前冲，左掌推出，直袭他小腹。

赵黄昏收剑不及，只得左拳挥出，迎向来掌，拳掌相交，又无声息，赵黄昏再后退三步，左拳上感到一阵火辣灼痛。

慕容繁仍不退后，疾欺近身来，右掌重重拍向赵黄昏胸膛。

赵黄昏右剑左拳回防不及，当即身子猛向后仰，左右膝盖向上顶出，一接慕容繁右掌，一击慕容繁臂弯。

慕容繁见他忽出如此怪招，冷哼一声，撤掌稍避。

赵黄昏得空，身子在地上一滑丈许，才站直立定。

七八个受他背冲的东海岛众不及闪避，被撞得七倒八歪，有几人折了臂骨，疼得哎哟连天。

司马惊、乌跛子等人皆知赵黄昏武功高超，以为他能与慕容繁斗个击鼓相当，进而两败俱伤，待见他被慕容繁仅用三掌便即逼退时，心头齐齐大生恐惧。

赵黄昏不想无缘无故与慕容繁启衅，便道：“慕容前辈，在下所问之事究竟有何不妥之处，非要一战不可吗？”

慕容繁沉声道：“这么多年来，你是大胆擅闯‘姑苏慕容’府邸的第一人，依我慕容氏以前的规矩，是定要取你性命的。但我念你修到今日的造诣并非容易，故给你一个机会：别再问慕容简的事，速速离去吧！”

赵黄昏道：“在下师妹小苍惨死长安，尸骨未寒，与慕容简公子大有干联，我千里而来，正是想问他一句凶手是谁，还请前辈相告其下落。”

慕容繁听罢，面上皱纹几要堆积成川，顿了一下才道：“不论孰是孰非，如果真是慕容简做的呢？”

赵黄昏道：“那我便要他以命抵命！”

慕容繁眼中寒芒暴射，仰天大笑道：“哈哈，既是如此，要知他身在何处，就看你能不能过我这一关了！”

赵黄昏怒道：“前辈要袒护他吗？”

慕容繁道：“你若是杀了他，我定会寻你报仇，既然咱们迟早要决生死，不如就选今日吧，以免我风烛残年之时，功力倒退，杀不了你！”

赵黄昏见他自承其事，心中大惑不解，道：“真相未明，前辈还请三思……”

突听慕容宣叫道：“简儿现在的武功及不上他的，你还和他啰嗦什么？还不快动手？非要我们慕容家的人都死绝吗？”

慕容繁闻言，喝道：“你给我住口！”双目微闭，长吐一口气，须发戟张，向赵黄昏道声：“接招吧！”双掌一错，如古树盘根，迳向他当胸击来，掌未到，掌风已掀得他胸口发闷。

赵黄昏见慕容繁杀心已生，出手再不留余地，知势难挽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忙以陨铁使出点苍派剑法绝招与之相抗。

两人俱是当世高手，过招如电闪雷崩，转瞬间便交换了十七八招。

赵黄昏心下极是纠结，实不愿与慕容繁就这样不明不白决一生死，故出手留了余地。

但两强相争，岂容气馁，再过十多招，他已渐趋下风。

慕容繁却得势不饶人，出掌如蛟龙腾海，猛虎踞山，声威大盛，掌影更绵密如急雨，慢慢将赵黄昏罩在当心。

赵黄昏手上陨铁虽未锻铸成剑，但天生神材，再经内力灌入，已锋锐无匹，足可削铁如泥，却仍挡不住慕容繁一对肉掌攻袭。

赵黄昏见慕容繁越打越近，越打越疾，竟渐渐将自已兵器隔在圈外，全身大身俱在其掌影威胁之下，不禁暗暗心惊。

他本想撤身远走，异日自寻慕容简弄清真相，然而现在看来，想要脱身，绝非易事。

慕容繁这套掌法，乃姑苏慕容绝技“分合神掌”，其精髓在于势虽尽，意仍存，每一掌击出，都是下一掌的变招，第二掌有两种变化，第三掌有三种变化，以此类推，出掌越多，变化越多，叫敌人应接不暇，难于招架。

慕容氏赖此掌法，胜过无数劲敌，端的是神妙无穷，无往不利。

夜色已深，寒鸦哀鸣。

在慕容老宅厅前的空地上，赵黄昏已与慕容繁斗了四十多招。

他的额角、胸膛和后背都已被冷汗浸透，双眼亦觉得昏花起来，几乎要看不清慕容繁的出掌方位。

慕容繁一代绝顶高手，觑见赵黄昏情状，心头一片雪亮，知胜券在握。

至五十掌上，他蓦地虎吼一声，将漫天掌影倏然合拢，向赵黄昏头、颈、胸、背、腹等处大穴拍去。

掌风如怒涛乍起，卷得地上落叶化作阵阵狂飚，纷纷向后滚退。

骇得东海岛洞、长江水帮诸人纷纷后退，互相踩踏，又添数名伤者。

司马惊、乌跛子、史撼海等人见慕容繁掌功神威，一至于此，心底都打了个突，不知这一仗能否讨得了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