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通灵揭谛（6）

通灵揭谛见宇文落怔愣无言，讥嘲道：“怎么？终究还是怕了？”

宇文落定了定神，道：“听你之言，是说那摩诃揭谛有意要取我性命了？我很是不解，我和他见都没有见过，他是为了什么要杀我呢？”

通灵揭谛哑然失笑，道：“去年，‘八苦使者’第一使‘五阴炽’白剑衡带了两人到覆船山总坛秘晤宋归佛，期间不知何故，双方爆发激战，令总坛机关全部开启。战罢，‘五阴炽’带来的一人远遁，一人被擒。说到这里，你也该知那逃走的人乃是龙殇楼二号人物明承礼，而被活捉的人就是你自己了吧？”

宇文落想起魔教总坛一战，至今心底仍留有余悸，口中却道：“是又如何？”

通灵揭谛继道：“奇怪的是，宋归佛却未公开审问你。不久，他瞒着教众，私下带了你和五阴炽悄悄去了一地。自那之后，宋归佛和五阴炽便失踪了，而你时隔半年多，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长安城里。眼下，又将魔教教主信物挂在脖中。嘿嘿，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发生了呢？”

宇文落摇头道：“我绝对没有害宋教主和五阴炽使。”

通灵揭谛盯着他道：“是吗？那你进出楼观派宗圣观，如何解释？那难道不是勾结李唐朝廷的最首接的证据吗？这些事我都一早传回了教中，如今摩诃揭谛正在派人复查核实，啧啧，后果嘛，可不堪设想啊！”

宇文落大为震惊。

他思索道：“这些事断章取义，偏偏能生出天大误会。可其中真相，又唯有我一人知晓，若是随通灵揭谛去了魔教，只怕百口莫辩，必要动武了。”

他沉吟片时，才道：“我绝没有勾结朝廷，也没有害宋教主。因有极大苦衷，我此时也不能明言。但我发誓，等到几件事了结，我一定会去魔教给所有教众一个满意交代。请你回去告诉摩诃揭谛，切莫动气，静等我的消息好了。”

通灵揭谛勃然变色，道：“宇文落，我费了半天唇舌，一切都为你好，想不到你如此执迷不悟。”

说着双掌微微抬起，劲气漫开，方圆数丈之内，草木尽皆无风自动。

宇文落只觉自己全身气血翻腾，腹内窜起难言的恶心欲吐之感，忙即吸了一口气，反手握住剑柄，沉声道：“你的武功很高，但可千万别以为我在葛家庄所显露的武功是真实修为，若真动起手，咱们很可能两败俱伤！”

通灵揭谛目中厉芒大作，催动内劲将宇文落周身裹绕，但过了一炷香时间仍无法令对方陷入颓势，反观己身真气却在源源不断地耗散。

他暗叫道：“真是咄咄怪事，难道此子就是靠着此等不知名的邪门武功杀了宋归佛和白剑衡？看来我今天是拿不下他了，唯有靠摩诃揭谛出手了。”

他立时撤劲，喘了口气道：“我不必用强拿你去覆船山总坛，只消说一事给你听，你就得乖乖跟我走！”

宇文落听得讶然，道：“甚么事？”

通灵揭谛道：“你是朝廷的人，用毒计害宋归佛性命，无非是想除去李唐王朝今时最忌惮的威胁魔教罢了。若你不随我去总坛走一趟，解释明白，摩诃揭谛不日便会调动九州教众，兴起义师为宋归佛报仇。如真到了那一步，朝廷利用你做的这些事可都白费了！”

宇文落闻说这话，两道剑眉几乎要连成一线，摇头苦笑，俄顷才道：“你猜得好对，朝廷用我害死宋归佛，取而代之，正是为了控制魔教，逐步瓦解，最终不战而尽除多年来的心腹大患。而现在你们发觉秘密，欲怒而起兵开战，可说是朝廷弄巧成拙，自寻事端了。”

通灵揭谛道：“你还不算笨！说罢，到底去是不去？”

宇文落霍然起身，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请带路吧！”

通灵揭谛嘿嘿笑了数声，飘身寻到马匹，扬鞭即走。

宇文落上马紧跟其后。

一路再无别话。

自商州驱驰，经邓州、唐州、申州、光州到庐州后，弃马登船，沿逍遥津渡过巢湖，顺濡须水到得长江北岸。

过江之后，又沿青弋水南下，终到歙州。

这一路乘马坐船，行了足有十日。

宇文落起初数日都会想到李婉顺，牵挂她孤身栖于洛阳，饮食起居是否有人照料，性命安危是否有人保护，后来渐渐明白长孙无忌将李婉顺送去洛阳，表面上是答应自己的要求释放李婉顺，实际上却是利用李婉顺来牵制自己。

他想明此节，心道：“若真是如此，那么长孙无忌一定会派高手严密封锁消息，保护李婉顺周全的。”

于是，顿感浑身一轻，慢慢放宽了心，决意先到魔教总坛，平息了摩诃揭谛举众起事的怒火再去洛阳。

通灵揭谛见他突由忧愁焦虑变得泰然自若，甚感讶异，暗忖：“此子莫非想到了甚么能脱罪的鬼主意？哼，待他见了摩诃揭谛，任是舌绽金莲，也别想活命。”

于是赶路更急。

天己入夜，他也不进歙州城住店歇宿，只在城郊饭肆随意买了些烧饼腊肉，带宇文落边走边吃，继续前行。

遇到溪涧，便掬捧清水喝了解渴。

行了整整一夜，翌日清晨，二人到得覆船山脚下。

宇文落抬眼上望，只见此山青秀嵯峨，底广顶平，如一艘巨船翻覆于地。

山前有两道清溪横流而过，溪后有一座寺庙伫立，只是庙门己毁，墙垣亦有不少坍塌之处，在朝阳映衬下显得十分萧森破敝。

他心道：“此庙名叫林泉寺，并无佛门僧侣，平素侍奉香火的皆是魔教教众。上回我随五阴炽使白剑衡来时，曾经过这里，那时可是香霭氤氲，梵钟袅袅，气象十分鼎盛，怎得才过了一年时间，就变作了这副光景呢？”

忽听通灵揭谛问道：“还记得五阴炽是怎么带你上到总坛的吗？”

宇文落想了下道：“记得。进了这林泉寺，绕到正殿之后，有一扇月形石门，内里是这覆船山的山腹。山腹中开凿有七折近三百道石梯，登上石梯顶层，便到总坛所在的山峰底部。然后坐一竹篮，垂首上升十数丈，到得一座青石牌坊之外。青石牌坊之后是望不见底的深渊，阔七丈余，用一根铁索孤悬连到对岸。踏着铁索过去，就到总坛大门外了。我来时正是深夜，无星无月，西下俱黑，只记得大概，不知对不对？”

通灵揭谛冷笑一声，道：“好记性。”说完往前行去。

宇文落跟在他的后面，随他踩着嵌在溪水中的石桩渡过双溪，上了一片山坡，进到林泉寺内。

他望见正殿前巨大的青铜香炉侧翻在地，炉灰洒的西处都是，殿里亦是狼藉一片，碎砖瓦砾遍地，连供奉的弥勒佛法身上都有数个掌印和裂纹。

他霎时醒悟：“这里曾有极其厉害的武学高手交手过。”

通灵揭谛瞧着宇文落道：“你对这里发生的事难道不知道么？”

宇文落闻言一怔，道：“瞧着是有高手在此激烈相搏过，但不知是何人。”

通灵揭谛“哈哈”笑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你用毒计害死宋归佛之后，立将消息告知朝廷，朝廷认为魔教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实乃天赐良机，便派出‘有形楼观’和‘长安诸葛’两派高手来总坛挑战启衅，将大好的一处林泉寺毁坏成了如今这样一片断壁残垣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