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以身入局

张震眉头紧锁的看着李信，南宫询也是一脸的不解，显然众人都没有想到，李信在看过经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以及礼部四司验证过的证据后，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抛出了这么个荒诞的反驳，直接就说这证据是伪造的，不是自已写的。

张有仁此时也觉得李信的做法有些胡闹，于是正准备开口叫停李信的胡乱小把戏，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快。

只见张震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一脸的怒色，对着李信厉声道：“简直是儿戏，李信，这证据乃是经过四部诸位大臣的检定，已经确认了与你的答卷无论是内容，还是笔迹都是一致的，检定的人员里面，不乏勘验探查的高手，哪里是你在这里胡搅蛮缠就能轻易撇清关系的，当着圣上的面，你竟然还敢如此作为，难道是想当面欺君罔上不成！”

张震的话引起不少大臣的赞同，尤其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以及礼部的官员，更是张震的话深以为然，毕竟这证据是他们所验证检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一致的，他们还能不知道吗，岂是李信这耍无赖的方式就能躲过去的。要是真的就这样轻飘飘的被李信摆脱了嫌疑，那自已等人的工作成了什么，笑话吗？

李信此时也是略然有些担心起来，倒不是担心自已方才的耍无赖的行径到底能不能为自已摆脱嫌疑，毕竟是自已设想过的方案，自已还有后续的计划没有施展，因此并不担心。反倒是张尚书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欺君罔上”这么一个鼎鼎有名的大罪按在自已的头上，这就有些出乎李信的预料了，显然这位张尚书从来就没有指望通过科举舞弊之事将自已判罚，反倒是不遗余力的想要为自已罗织更多的罪名。

这就很有意思了，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的发生，让这位张尚书觉得所谓的科举舞弊即便是真的，也不可能会对自已造成任何威胁，因此只能从其他方面给自已安上更多的罪名。

心念急转间，李信忽然又想到了之前皇帝张有仁反复提及的今天一定要给自已的这个案子结案，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这位掌握着天下间最至高无上权柄的皇帝如此着急的要结束关于自已的案件调查呢，甚至还将特地将自已召唤到了朝堂之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诸位王公大臣的面前，亲自过问自已的案件，这绝对是一个极为反常的情况。

灵光一现，李信莫名有些恍然大悟，联想到了已经许久没有传来消息的北境战事，或许皇帝之所以如此着急的想要给自已结案，张震以他兵部尚书的身份却在朝堂之上针对自已这个小孩，甚至给自已罗织罪名，恐怕一切的根源都在自已那个远在边疆的便宜老爹身上。

或许自已可以适时的修改一下自已的计划，说不定还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张震见李信只是傻傻的站在一边，虽然脸上没有惊慌畏惧的表情，可是也没有为自已辩驳，心中对李信的评价又提高了一层，不论出于何种考量，琢磨不透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嗯...咳！”南宫询的声音适时的传来，李信此时从自已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张有仁，忽然跪伏在地，朗声道：“陛下，学生方才已经亲自检验过了这个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别人伪造，故意陷害于学生，如今诸位却不相信学生，那么就还请陛下恩准，让学生继续回到监牢之中，等待诸位大人查出泄露科举试题的幕后黑手，再来还学生一个清白！”

李信的话音刚落，张有仁看向李信的眼光瞬间变得危险，一股不好预感霎时涌上心头，难不成这个小家伙猜到了吗？在这一刻，张有仁登时将李信的危险程度提高到了与他父亲李扬一样的高度，不，甚至还要更超过他的父亲，毕竟李信实在是太年轻了。

熟悉的危机感再次袭来，甚至在这一刻，张有仁才真正意识到了李扬为什么会比从前更加紧张自已的这个宝贝儿子，一柄宝剑，虽然锋砺不在，还被拦腰折断，但是重铸之后，坚韧更甚，锋芒内敛，何尝不是更进一步！

张震此时眼神中的震惊完全不输张有仁，显然他也知道某些并不公开的信息。

至于南宫询虽然不知道张震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甚至连向来不露声色的皇帝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的异色，看来李信这小子的以退为进还真是打在合适的地方，看来结局已定，只是到底能捞到多少好处就要此时角力的众人的利益诉求了。

大殿之上的诸公此时也完全被李信的请求吸引了全部的注意，虽然每个人立场与利益不同，但是对于李信的忽然退让，所有人都有着不同的解读。

“你是在威胁朕吗？”

冷漠的声音传来，皇位之上的张有仁第一次在李信的面前的展露出一个帝王该有的威势。

极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李信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般而来，腰杆忍不住的想要弯曲拜伏在地，但是李信依旧还是靠着自已的意志强撑着直着腰，直到忽然间感觉到自已的腰窝被一股猛力捅的趴伏在地。

转头一看，正好遇上南宫询焦急的眼神。李信再余光扫视一番，这才发觉原来大殿之中的群臣早已全部跪伏在地，而直到此时，李信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危险。

“回答朕，你是在威胁朕吗？”

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李信冷汗直出，显然皇帝的这番直白的问话并不在李信的设想范围之内。

“学生不敢！”李信强撑着口气回道。

张有仁并没有因为的服软而缓和口气，依旧冰冷的说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朕说过今日必须要给你结案，而你却还想着要继续回监牢里等待调查，这难道不是威胁朕吗？”

李信咬着牙说道：“陛下，难道您是想要屈打成招，罔顾学生的清白吗？”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心里感叹，到底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居然敢在朝堂之上这样与皇上顶缸，真不愧是李扬的种啊！

“呵呵，连罪名都给朕想好了吗，李信，你跟你爹一样，果然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张有仁的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冷冽，反而带着些许的调侃和欣慰。

李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殿之上的群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摸不着头脑。

“行了，不要再趴着了，都起来吧，朕之前说过，今天必须要给李信的科举舞弊诬告案结案，都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看法？”张有仁轻描淡写的说道。

刚刚站起来的群臣，面面相觑，皇上都定性了是诬告案，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信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自已，看来自已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果然在北境战事上，皇帝和朝廷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既然这样，那我的牢也不能白坐，昨晚的被毒蛇咬也不能白挨，总归是要要点的补偿的，毕竟自已确实是真的被诬陷的。

于是还不等其他的大臣开口，李信抢先一步上前说道：“启禀陛下，既然朝廷的诸位大臣都认为证据属实，而学生自已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已的手笔，两者之间有争议，有疑点，那么必定只有彻底的查清楚才能真正的洗脱学生的嫌疑，还学生清白。”

李信顿了顿，继续说道：“学生请求陛下恩准，让学生也参与到案件的调查之中，给学生一个彻底查清案件真相的机会，让学生能够自证清白！”

此话一出，立刻遭到了张震的反对：“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李信本就是此案的最大嫌疑人，哪有嫌疑人自已调查自已的案件道理，还请陛下千万不要答应李信这个荒诞的请求，另择干臣负责此事。”

就当李信还准备力争的时候，礼部尚书田文镜却主动的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李信的提议未尝不可，虽然经过四部商议，诸位大臣都对证据的真实性达成一致，但是此时细细想来，也还有许多疏漏，毕竟物证是死物，还需人证两相验证，方能还原事实真相，因此不妨让当事人也参与到案件的调查中来，协助有关人员一起调查，或有奇效。”

张震还欲争辩，却不曾想一直劳神在在的左丞相郑先文却在这时也开口支持了田文镜的说法：“启禀陛下，老臣认为田大人的建议确实中肯，李信身为安国将军李扬之子，自身从来不缺少入仕的机会，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小小的策科考试而自毁名声，想必李信应该也不屑于做此等舞弊之事，不如就让李信去调查此案，至少也能够打乱幕后之人的阵脚。”

直到此时，张震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已是不可能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

眼见连左丞相都已经出来为李信说话，诸位大臣们自然不会再去发表任何意见，虽然还是有人觉得此事放李信代罪归家，等到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撤去罪名就好，完全没有必要让李信参与到案件的调查之中。

张有仁借坡下驴，说道：“郑爱卿所言甚是，田爱卿的建议也甚是肯切，既然李信你也有此心，那朕便授予你特权，让你协助四部官员一起调查科举舞弊案吧！”

李信即刻激动的弯腰作揖感谢道：“多谢陛下，学生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圣上的厚望！”

走出皇宫，李信颇有些天空海阔之感，彷佛自已终于突破了密闭自已的薄膜，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这次以身入局，不把那些个在背后搞自已的人搅得心惊胆战，怎么才能泻下胸中的这口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