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想试试

看他自嘲般说的无所谓。林谨言只觉得心里酸涩不已。他上前握住他的手，只觉得那只手粗糙无比，布满了老茧和裂痕，骨节突出。微微用力就被硌得发疼。

“怎么会，周叔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高大勇猛的。”

周叔看着紧紧握住他那粗糙大手的白皙手掌，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那只白皙的手掌柔软而温暖，与他饱经风霜的大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抽动两下，没抽出来，怕太用力会弄伤了这双细嫩的手，只能低头不安道：“言仔，我的手太糙了，别弄伤了你。”

听他这么说，林谨言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不会的。周叔，你看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周叔看着他身后的人犹豫不决，“这……”

赵华峰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我们不进，我们在外面等着。”

周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进来吧。”

林谨言进了门，一股淡淡的布料气息扑面而来。屋子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从门口一眼望去，便能将整个屋子的布局尽收眼底。

客厅空间不大，还被一些桌子凳子占了空。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木质的工作台上，上面摆放着各种颜色的线轴、剪刀和尺子，墙边立着一个老旧的衣柜，柜门半掩着，露出里面挂着的几件尚未完工的衣物。

林谨言：“怎么没见阿婶？”

周叔带他进来之后就赶紧关上了门，有些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你阿婶去镇上送衣服去了，没在家。”

“这些都是你阿婶的工具，我的腿自从伤了之后，就不能再做重活了，现在家里全靠你阿婶和婉婉帮人家补衣服、做衣服，能挣一点买菜钱。”

林谨言转头，突然看见角落里一堆软竹条和干茅草，旁边还有两个没有成型的竹框，“那是？”

林谨言走过去，仔细地看着那些软竹条和未成型的竹框。竹条被削得很匀称，看得出周叔的用心。他轻轻拿起一根竹条，感受着它的质感。

周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腿虽然不行了，但是我还有一双手，她们那些穿针引线的活，我实在做不来。就找了些茅草和竹条揉软了编成筐子，让你阿婶去镇上卖。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总归我能帮帮这个家。”

“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看他跛着脚还想去厨房倒水，林谨言赶紧拦住他，搬个板凳让他坐下，“周叔我不渴，我们坐下聊聊天吧。”

周叔依言坐下，看着林谨言眼里涌现出无限感慨，“当初我们搬走的时候，你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这两年过去了都长这么高了。你要是不出声我都不敢认。”

说着他叹了口气，语气沧桑，“其实我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那些阿sir前两天来过了，你阿婶和婉婉的反应都比较大，我们一年来受了太多苦了，婉婉她……”

林谨言紧张问道：“婉婉她怎么了？”

周叔神色黯然，缓缓说道：“婉婉她自从那件事之后，心理就病了，不能见外人，一见到外人就浑身发抖，我和你阿婶看着心疼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也找过医生，可医生说这得靠她自已慢慢走出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她，给她一些时间。”

林谨言心情有些沉闷，“当初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也好帮帮你们。”

周叔苦笑的摆了摆手，“你们也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最大的错就是投胎成了穷人家的孩子，受了委屈也没地方说。”

林谨言想说出什么话安慰一下他，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欢迎你们吗？你们快！滚出我家！”

周叔听见这个声音，赶紧站起身，起的太急差点摔倒，还是林谨言赶紧扶住了他，“是你阿婶回来了。”

两人慌忙的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面容沧桑瘦弱的中年女人满脸愤怒的对着张华峰他们推搡着，“快滚，别再来了！”

女人太瘦弱了，几人根本就不敢碰她，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

“刘女士，你听我说，我们真的是来帮你们的！别打，别打，我们真的没有骗你！”

周叔见状，赶紧喊住她，“阿惠！阿惠别打了，你看谁来了？”

刘阿惠听到周叔的呼喊，停下了推搡的动作，转头看向周叔和林谨言。她的眼神中仍带着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疑惑，“谁来了？”

周叔拉着林谨言的胳膊，对阿惠说道：“这是言仔啊，你不记得了？言仔来看咱们了。”

刘阿惠目光聚焦在林谨言身上，上下打量着林谨言，仿佛要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他。“言仔？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林谨言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刘阿惠眼神锐利又重新盯着张华峰他们，“等着，等阿婶把这些烦人的苍蝇赶走再招待你。”

看她扬起手里的萝卜就想打过去，林谨言赶忙喊住她，“阿婶，别打，他们和我是一起的。”

刘阿惠举着萝卜的手顿在半空，听他这么说，脸上没有了刚刚对他的和善，“你和他们这些蛀虫是一起的？”

赵华峰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报纸，“刘女士，你看看，我们真的是想帮你们。”

林谨言道：“王彪已经被逮捕起来了，其他的罪证已经调查清楚，只要你们出庭指认王彪，落实他的罪恶，他就会终身监禁，永远不会再出来祸害人了。”

刘阿惠扔下萝卜，双手微微颤抖地捧着报纸，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报纸上的内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报纸上的文字仿佛有着千斤重，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周叔也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报纸上的内容。他的眼神同样泛红，脸上的皱纹仿佛也在诉说着内心的波澜。两人沉默不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终于泪水忍不住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报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她抬头看着林谨言眼里的鼓励，嘴里喃喃自语道：“如果……如果失败了呢？”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到最后，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结果还是绝望。

林谨言看着刘阿惠，眼神中满是坚定和温暖。他微微俯身，双手轻轻握住刘阿惠颤抖的双手，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

“阿婶，不会失败的。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努力，正义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王彪的罪行已经被确凿地证实，法律会给予公正的裁决。”

“可是……”刘阿惠还是犹豫。

“阿妈，我想试试。”一道细若蚊蝇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门的方向。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孩，身形瘦弱得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她微微低着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她双手紧紧绞着衣角，似乎有些紧张。

众人看见她的手腕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横亘其上。像是被绝望的情绪粗暴地撕开。

伤口处的血早已凝固，呈现出暗红色的痂，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曾经的痛苦与挣扎。

所有人看见这处伤痕，眼里都是沉痛。林谨言眼神更是如同一潭冰冷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却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刘阿惠快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眼里都是心疼，“婉婉，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