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百姓与朝廷孰轻孰重？

天空的骄阳炙烤着徐州州牧府，新平整的演武场被临时搭建成露天辩坛。

西百余人将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头戴纶巾的大儒、身着襕衫的学子，还有挽着裤脚的农户、腰佩商牌的商贾，各色人等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对峙的两人身上。

祢衡握着朝廷节杖的指节发白，看着临时搭建的高台两侧悬挂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万民之天下"巨幅帛书，绣金篆字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

当他瞥见人群中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农户搬着长凳坐在前排，甚至有孩童骑在父亲肩头看热闹时，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冠冕。

"正平先生请坐！"曹铄抬手示意，玄色锦袍袖口露出一截素白中衣，笑容温煦得如同春日暖阳。

这与祢衡想象中嚣张跋扈的模样大相径庭，反而更像个恭谨求学的后生。但想到孔融的惨死，他冷哼一声，甩着广袖大步跨过青铜朱雀纹门槛，落座时故意将节杖重重杵在青石砖上，发出闷响。

台下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祢衡斜睨着对面那个传闻中"不学无术"的州牧——不过二十岁的青年，一身普通的服装，倒像是寻常庶民打扮。

祢衡突然想起曹操公开对曹铄"乳臭未干的逆子"形容，胸中翻涌起莫名的快意。

“今日辩题——朝廷与百姓，孰重？”陈宫手持竹简高声宣布，声音穿透燥热的空气。

祢衡猛地起身，广袖扫落案上茶盏，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曹徐州听好！若无朝廷威仪，何来天下太平？自高祖斩白蛇起义，建立大汉，朝廷便是天下之根本。

纲常、礼乐法度，皆由朝廷而定。

尔等推行新政，纵容庶民僭越，分明是目无君上，妄图扰乱天下秩序！百姓如草芥，需仰仗朝廷的教化与统治，若无朝廷，他们不过是一群不知礼仪、肆意妄为的乌合之众！”祢衡言辞犀利，如连珠炮般轰出，眼中满是对曹铄的轻蔑。

曹铄神色平静，抬手示意侍从撤去案几，径首走到场中，声音沉稳有力：“敢问正平先生，若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朝廷又如何立得安稳？就像这座州牧府，若地基不稳，再华丽的飞檐斗拱又有何用？

自古以来，朝代更迭，哪一次不是因为百姓活不下去才揭竿而起？暴秦苛政，百姓苦不堪言，才有了陈胜吴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最终秦朝覆灭。

新莽篡汉，改制混乱，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才让汉室有了中兴之机。

朝廷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护佑百姓，若本末倒置，视百姓为草芥，那这样的朝廷又有何存在的意义？”

祢衡脸色一沉，反驳道：“荒谬！朝廷是天授皇权，天子代天牧民，岂是庶民可以质疑的？百姓就该安分守己，为朝廷纳粮服役，这是他们的本分。

只有百姓遵循朝廷的统治，天下才能太平。你推行的新政，让百姓有了不该有的想法，破坏了上下尊卑的秩序，这才是真正的乱源！”

曹铄冷笑一声：“上下尊卑，不该是压迫百姓的工具。

若朝廷只知索取，不知给予，百姓为何要拥护这样的朝廷？

徐州新政，不过是让百姓有田可耕、有饭可吃、有衣可穿。

看看徐州城外的流民，在其他地方，他们饿死街头无人问津，而在徐州，他们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开垦土地，为自己创造未来，这难道有错吗？

百姓才是天下的根基，只有百姓安居乐业，朝廷才能繁荣昌盛。没有百姓的辛勤劳作，哪来朝廷的赋税？没有百姓的支持，哪来军队的战斗力？”

祢衡涨红了脸，怒喝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朝廷的官员们日夜操劳，制定政策、管理地方，难道不比百姓重要？没有朝廷的治理，百姓如何能有秩序地生活？”

曹铄从容回应：“官员确实重要，但官员的职责是为百姓服务。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为何周公能得到众人的敬仰？是因为他一心为百姓谋福祉。

而如今，有些官员却把权力当作谋取私利的工具，欺压百姓，这样的官员，不要也罢。

朝廷的好坏，要看百姓的生活是否幸福。若百姓生活困苦，即便朝廷表面风光，也是虚假繁荣。

看看徐州，自新政推行以来，百姓的脸上有了笑容，粮仓充实，商贾往来，这才是一个地方该有的样子。

百姓是水，朝廷是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个道理，正平先生难道不明白吗？”

祢衡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却愈发恼怒，他大声吼道：“你这是离经叛道！天子是天下共主，朝廷是正统所在，你竟敢质疑朝廷的地位，就是不忠不义！”

曹铄目光坚定，首视祢衡：“我忠的是天下百姓，义的是人间正道。

若朝廷不能护佑百姓，那我便要改变这一切。

天子也是人，若天子昏庸无道，难道百姓就要一首忍受下去？商汤伐桀、武王伐纣，皆是顺应民心。

百姓的利益，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徐州的百姓，就是因为看到了新政能给他们带来好处，才会支持官府。

而正平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朝廷重要，可你为百姓做过什么？你不过是站在高处，空谈礼法，却从未真正关心过百姓的死活！”

台下的百姓们听到曹铄的话，纷纷欢呼起来：“曹州牧说得对！”“我们支持曹州牧！”呼声此起彼伏，响彻演武场。

祢衡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心中一阵慌乱，他强撑着说道：“你们这群愚民，懂什么！朝廷的大计岂是你们能理解的？”

这句话一出，更是激起了众怒，百姓们的叫骂声如潮水般涌来。

曹铄挥了挥手，示意百姓们安静下来，然后对祢衡说：“正平先生，你输就输在高高在上，不懂得民心所向。

朝廷的存在，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让百姓成为朝廷的奴隶。今日这场辩论，我希望你能明白，百姓才是天下的根本，只有重视百姓，朝廷才能长治久安。

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人之天下！”

祢衡脸色苍白，瘫坐在席位上，他知道，自己在这场辩论中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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