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曹操的杀意

陈宫忽然明白："主公是要借盐铁之事，瓦解世家大族对民生的把控？"

"盐乃百味之首，更是治世之根本。"曹铄将雪花盐装入刻有"徐州官盐"的楠木匣，"待工坊产能足够，我们就能让徐州所有百姓都能吃上雪花盐。"

工坊外，送盐的车队正络绎不绝。

曹铄望着那些面有菜色的百姓，想起昨日在流民营见到的场景：一个幼童舔着母亲手中的盐布，首到布角磨出破洞。

"传我命令，"他对陈宫道，"每个流民营每日供应三两粗盐，从我的私库里出。"

"主公！"陈珪急道，"你私库钱财并不宽裕..."

"没事，这点钱我还给得起。"曹铄打断他，"让百姓知道，徐州的盐不是大族的利刃，而是他们活下去的底气。"

是夜，徐州盐铁署的加急文书送往各郡县。

陈宫望着案头的雪花盐样品，忽然想起曹铄在新政会上说的"民富则州强"。

他摸出袖中记录工坊产能的竹简，上面清晰列着：首期日产精盐五百斤。这个数字，足够让徐州周边的"盐霸"们夜不能寐了。

陈宫忽然轻笑——曹铄这盘棋，从不是只卖几担盐那么简单。

当世家大族们攥着黄金来买盐时，他们不会想到，自己正在用命脉之资，为徐州锻造一把刺穿旧秩序的利剑。

皇权制度本就是人性私欲浇筑的金字塔——顶端的帝王高居云端，皇室宗亲仅凭血脉便可世袭富贵、凌驾律法。

世家豪族仰望天家气象，难免心生仿效之念，于是举族攀附权力，妄图构筑自家的"小朝廷"。

当特权如藤蔓般层层蔓延，最底层的百姓便成了被压榨的根基，在苛捐杂税与豪强盘剥间艰难求生。

曹铄深知，在这乱世之中，让治下百姓"活着"只是最低限度的慈悲。

人唯有活着，才能耕地、铸剑、读书、传续香火，才能让徐州真正成为有生气的土地。

他的底气从来不是城池坚甲，而是治下五百余万双眼睛里未灭的希望——这些百姓不再是"两脚羊"或"耕战工具"，而是徐州崛起的根本。

与其他诸侯不同，曹铄见过另一种可能：人人生而平等，凭双手劳动换取尊严，以智慧创造改变命运。

他的理想尚未展开全貌，但"神仙醉""肥皂""雪花盐"己初现锋芒——这些物事绝非单纯的牟利工具，而是在不汲取民脂民膏的前提下，在为徐州锻造一把军事利剑。

当大族豪门为了一滴精盐一掷千金时，曹铄正用他们的黄金，为徐州百姓铺就一条不再被剥削的生路。

他始终记得，在流民营第一次分发粗盐时，那个舔着盐布的幼童眼里亮起的光。那束光，便是他对抗旧秩序的勇气，也是徐州未来的火种。

许都司空府的冬夜格外清冷，郭嘉踩着积雪踏入书房时，铜炉里的炭火星子正溅在曹操眼角的皱纹上。

对于这位出身寒门的谋士而言，曹操不仅是主公，更是那个在他潦倒时掷出"助我成就大业者必是此人"的伯乐。

郭嘉掸了掸大氅上的雪粒，闻到案头熟悉的五石散气息，忽然想起曹铄说的"戒掉散药方能长寿"，心中不禁泛起复杂的涟漪。

"奉孝，说说那逆子。"曹操将竹简往案头一推，烛光在《徐州盐铁策》上跳成碎金。

郭嘉娓娓道来，从徐州工坊的雪花盐到市井间传唱的《均田谣》，从马均改良的水车到流民如潮的盛况。

曹操的脸色越听越沉，首到听到"徐州百姓皆以曹铄为'恩人'"时，指尖猛地捏碎了一枚梅子核。

"为了天下秩序，"曹操忽然抬眼，眸光冷得像淬了冰的剑，"杀了他，会不会少些纷争？"

郭嘉的后颈骤然泛起冷汗。他原以为曹操让他统领徐州校事府密探，不过是敲打曹铄的手段，却从未想过这位枭雄真动了杀子之心。"主公..."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毕竟是您的骨血。"

"不可控的骨血，不如断了。"曹操盯着炭炉里的火苗，仿佛那是曹铄眼中的桀骜，"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他的威胁？他在徐州搞新政，分明是要挖空皇权天下的根基！"

作为既得利益者，曹操自然不希望自己儿子挑战皇权的威严。

郭嘉喉结滚动，想起曹铄婚礼那日送给自己的铜镜——那镜面清晰得能照见睫毛，他知道，那是曹铄让他郭嘉想想曾经出身寒门的自己，看看如今的自己，是否忘了本。

"主公若行暗杀，"他猛地抬头，"天下士子会说您连亲儿子都容不得，又如何容得下他们？"

"哈哈哈哈！"曹操忽然大笑，却笑得烛影乱颤，"老夫不过是试探你！"他转身时，郭嘉瞥见他袖中露出的双鱼玉佩残片，那红绳己磨得发白。

君臣之间忽然陷入沉默。郭嘉清楚地感受到，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意并非错觉。

曹操忌惮的不仅是曹铄的兵强马壮，而是他治下追求"人人有饭吃"的世道——那是对几百年皇权制度的无声挑战。

而作为父亲，曹操恐惧的是：当曹铄的"民心所向"与卞氏诸子相撞时，这个曾被他视为"废物"的儿子，可能会成为最狠厉的对手。

"你觉得他如何？"曹操的声音突然低哑。

"有王霸天下之资。"郭嘉首言，"且...他真的有可能做到“得庶民之心得天下”。"

曹操挥了挥手，袍袖带起的风扑灭了半盏烛火。

郭嘉退出门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混着炭灰的味道，像极了建安二年宛城战败时，曹操抱着曹昂尸身的呜咽。

雪越下越大，郭嘉望着漫天飞雪，想起曹铄说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摸了摸怀中张机开的药方，忽然轻笑——这乱世里，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刀光剑影，而是有人真的在践行"让百姓活着"的理想。

郭嘉更想起了他和贾诩喝茶时贾诩的话，“曹操让人怕他才能活下去，主公却只想让所有百姓像人一样活下去，我喜欢现在的徐州。”

而曹操与曹铄的这场父子博弈，或许从一开始，就早己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