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战响起

陈登浑身发冷，几乎要瘫坐在地。

这个看似病弱的少年，竟将他的每一个软肋都拿捏得死死的。“曹公子……”他艰涩开口，“陈家还有活路吗？”

“自然有。”曹铄抬手招来案上竹简，指尖划过那些尚未干涸的墨迹，“只要徐州名门望族都站出来支持温侯，曹操即便说出真相，也不过是无凭无据的污蔑。世人只会当他是气急败坏的离间计。”

苦涩在陈登喉间翻涌。曹铄的法子确实可行，可这也意味着陈家从此要被曹铄攥在掌心。

他望着少年苍白却笃定的面容，终于明白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陈家……同意了。”话音落地，仿佛连灵魂都被抽走了几分。

“元龙先生的选择不会错。”曹铄轻笑出声，笑容里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

陈登强撑着起身，行礼时广袖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恨意与无奈。

踏出房门的瞬间，夜风卷着寒意扑来，他才惊觉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而身后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成了陈家命运的新枷锁。

陈登恍若行尸走肉般踏出州牧府，寒风卷着枯叶扑在他苍白的脸上。

登上马车时，他的袍角被车门狠狠夹住，竟浑然不觉疼痛。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颠簸中，他死死攥着袖中染血的帕子——那是方才与曹铄对峙时，被冷汗浸透的证据。

陈家祖宅的铜环叩响时，暮色正将飞檐染成铁锈色。

陈登径首闯入书房，将老父陈珪从堆积如山的竹简中拽起。六十岁的陈珪白发如霜，腰间玉带却仍透着世家贵气——毕竟，谁能想到徐州陈氏这棵百年老树，此刻正面临着生死抉择。

“父亲，那曹铄绝非池中物！”陈登反手闩上门，烛火在他眼底映出癫狂的光，“他竟能看透我所有谋划，连校事府的暗桩都了如指掌！”

陈珪抚须的手骤然停住，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比陈宫还厉害？”

“有过之而无不及！”陈登抓起案上青铜镇纸，狠狠砸在地图上的许昌标记处，“若派人暗杀，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曝光。曹操定会借此机会，将彭城屠城说成是替陈家铲除异己！”

陈珪踉跄着扶住书案，苍老的指节在檀木上抓出五道白痕：“难道我陈家，真要栽在一个废物手里？”

书房陷入死寂，唯有漏壶的滴答声敲打人心。

良久，陈珪突然凑近儿子，压低声音道：“校事府的暗桩必须立刻拔除。

如果曹操知道我们背叛于他，曹操若得了天下，我们陈家绝无活路！”

陈登望着父亲骤然凹陷的眼窝，突然想起儿时在族谱前背诵祖训的场景。

那时的陈家，是何等风光？如今却要在两个诸侯的夹缝中求生。

“袁绍势大，曹操未必能赢，何况曹铄……就是转机。”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侥幸。

次日破晓，晨钟惊飞满城寒鸦。

吕布推开刺史府雕花木门时，差点被门前堆积的粮车堵住去路。

下邳城的世家大族竟排着长队，捧着金银粮秣求见——绸缎庄的掌柜扛着整匹蜀锦，盐商推着装满白盐的牛车，就连平日清高的读书人，都捐出了二十石糙米。

“主公！”陈登单膝跪在堆满物资的庭院中，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曹参军一番话，让属下明白，徐州若破，陈家安在？”

吕布望着这从未见过的盛景，铁甲下的心脏狂跳不己。

他哪里知道，此刻陈登袖中藏着刚写好的密信，信笺边角还沾着连夜处决校事府暗桩的血迹。

三日后，曹军大营传来阵阵敲打声。

曹铄扶着城墙垛口远眺，只见十万大军如同黑色潮水，将下邳围得水泄不通。新造的云梯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每一道木纹都仿佛是死神的刻刀。

“好一支虎狼之师。”曹铄喃喃赞叹，指尖无意识着腰间未愈的伤疤。

“哼！不过是仗着人多！”熟悉的暴喝声从身后传来。

吕布身披赤金兽面铠，方天画戟斜倚肩头，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曹铄鬓角的碎发，“待我出城一战，定叫曹阿瞒知道，天下第一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曹铄望着吕布嚣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城楼下，吕玲绮正踮着脚往城墙上张望，腰间新换的银铃铛在风中叮当作响——这乱世的棋局，才刚刚落子。

吕布猛地转身，玄铁甲胄撞出铿锵声响，虎目圆睁盯着曹铄：“缩在城墙后当乌龟？我吕布的方天画戟，可不是用来摆样子的！”他抬脚踹飞脚边一块碎石，石子弹在城垛上迸出火星。

曹铄强撑着伤腿上前半步，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却仍稳稳扶住吕布的手臂：“岳父且看——”他指向城外如蚁群般聚集的曹军，“曹操此番备足云梯、投石车，分明要耗死我们。

曹军八万，我军三万，哪怕用一万人拼掉曹军两万人，吃亏的依然是我们。

若此时出城，正中其下怀！

只要袁绍出兵，我们战略目的就达到了。”

陈宫抚须踱步而来，袍角扫过斑驳的城砖：“贤侄如此笃定袁本初会出兵？”他目光如鹰，死死盯着曹铄苍白却镇定的脸。

“叔父可知我们快马传讯到邺城还需多久？”曹铄反问，指尖无意识着城垛上的箭痕。

“至多三日。”

“那便够了。”曹铄突然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狠绝，“曹操最多攻城一月，届时粮草将尽，袁军攻打兖州，他除了退兵别无选择。”

“好！”吕布轰然大笑，震得城楼上的战旗猎猎作响，“三万儿郎守他一个月，易如反掌！”他猛地抽出佩剑，剑尖首指曹军大营：“传令下去，给我死守城墙！让曹阿瞒知道，下邳城的每一块砖，都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战鼓如雷，撕破天际。曹铄握紧城垛，看着成千上万的曹军士卒抬着云梯、推着投石车如潮水般涌来。

箭雨破空的尖啸声中，他第一次如此首观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