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周末教我做会发光的草莓蛋糕吧

暴雨后的晨光像融化的黄油，透过爬满藤蔓的玻璃窗，在吧台上流淌出金色的河。

林小满踮着脚，鼻尖几乎贴在厨房门口的白板上——墨绿色马克笔写的“临时工守则”第三条格外醒目：**禁止偷尝未完成甜点**，末尾画着个歪扭的哭脸，眼睛是两颗巧克力豆。

“这哭脸画得跟你生气时一模一样。”

她回头冲顾言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昨天偷拍的他皱着眉揉面团的照片，“你看这委屈的小眼神，连糖霜都凝不成形了。”

顾言正用裱花袋在纸杯蛋糕上挤樱花纹路，闻言指尖一颤，糖霜在蛋糕顶堆成歪脖子的兔子。

“再废话，”他扯下围裙擦手，露出腕骨处浅褐色的灼痕，“就把你画进守则第西条：**禁止嘲笑主厨的灵魂画技**。”

“第一单生意。”

他突然递来平板电脑，订单备注栏用粉红色字体写着：“想要忘记草莓蛋糕的味道。”

角落里，穿白蕾丝裙的女孩正用叉子狠狠戳着草莓挞，奶油溅在桌布上，像场惨烈的甜腻战争，“她从开门坐到现在，己经毁了三份甜点。”

小满凑近时，鼻腔里漫过草莓酱与咸涩泪水的混合气味，像被暴雨淋透的草莓田。

女孩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面前的挞皮上还留着牙印，奶油糊里混着干涸的泪痕。

“交给我吧。”

小满撸起袖子，想起昨夜顾言在星空下说的话：“记忆是有形状的，就像面团需要慢慢揉开。”

她从冰箱里取出新鲜草莓，指尖触到果蒂时，闻到一股被强行压制的、属于操场塑胶跑道的阳光气息。

打发奶油时，她故意让糖霜沾到指尖，转身时“不小心”抹在女孩手背上。

“呀，抱歉！”

她惊呼着掏出纸巾，却在接触的瞬间，将一缕甜腻的记忆碎片渡了过去——那是某年立夏，扎马尾的女孩在操场边，看着穿白衬衫的男孩笨手笨脚地递来草莓蛋糕，奶油蹭在她鼻尖，引来周围起哄的口哨。

“尝尝这个？”

小满递上重新制作的草莓蛋糕，三层粉白奶油间嵌着完整的草莓，最中心用糖霜捏出微型场景：塑胶跑道、歪脖子的草莓蛋糕、还有两个用巧克力豆做成的小人，男孩正踮脚给女孩擦鼻尖的奶油。

女孩的叉子“当啷”掉进盘子，眼泪突然砸在蛋糕上，在糖霜小人头顶晕开小坑。

“这是……”

她指尖颤抖着划过糖霜跑道，“他第一次给我做蛋糕时，就是这样……”

阳光透过窗户，照见她睫毛上的泪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他后来出国了，说草莓蛋糕太甜，像我们的感情。”

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小满，“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

顾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将一杯热可可推到女孩面前，可可粉在奶泡上堆成小小的樱花树。

“她是能帮你找回甜味的魔法师。”

他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袖口掠过小满手背时，散发出烤杏仁般的温暖香气——这是他第一次用“魔法师”形容她的能力。

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顾言转身时，她看见他耳根微微发红，围裙口袋里露出半张糖纸，上面用巧克力酱画着个正在笑的太阳——和她昨天随手塞给他的一模一样。

“其实呀，”小满蹲下来，用纸巾帮女孩擦掉嘴角的奶油，“草莓蛋糕的甜，不是让你忘记，而是让你记得，曾经有人把最笨拙的温柔，都藏在奶油里。”

她想起自己颈间的断铃，和顾言掌心的灼痕，“就像暴雨总会停，被揉碎的记忆，也能重新烤成甜的。”

女孩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蛋糕，糖霜小人在舌尖融化时，她突然笑出声：“嗯！这次的草莓蛋糕，有阳光的味道。”

顾言在吧台后擦拭玻璃杯，听见小满和女孩聊起校园趣事，偶尔传来清脆的笑声。

他望着窗外重新绽放的阳光，想起父亲曾说：“时光守护者的使命，不是停止伤痛，而是让人们在甜味里，找到继续前行的勇气。”

“喂，顾言！”

小满突然跑过来，头发上沾着草莓籽，“下周末教我做会发光的草莓蛋糕吧！

就像……就像把星星揉进奶油里。”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想起昨夜时空回溯时，她在1998年的樱花树下，也是这样仰着小脸，说：“阿言哥哥，我们把星星烤进蛋糕里，这样妈妈就能顺着甜味回来了。”

“好。”

顾言点头，指尖在围裙上蹭了蹭，那里还残留着她刚才抹上去的糖霜——甜得恰到好处，像初吻时，不小心沾到唇角的草莓酱，涩里裹着蜜，让人想偷偷珍藏一辈子。

厨房门口的白板上，歪扭的哭脸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用手指沾糖霜画的笑脸，旁边还有行小字：**守则第三条作废，魔法师例外**。

阳光穿过藤蔓，将这行字照得发亮，像撒在时光里的，一粒甜而不腻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