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泡瀬小姐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啊

说气味能感受到温度或许很奇怪，但从那个人的气味中，我感到了像寒气般的冰冷。

冰凉而舒适。如同冬日清晨清澈空气般的舒适凉意，那个人的气味总是冰冷的。

气味虽冷，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个人性格冷漠或不好。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人在我家门前，在飘落的雪花中等候着。她将那双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眸子转向我，开口道：

“能……告别吗？”

那声音非常温柔。

我的家人在那个人的帮助下被整理得妥妥帖帖，仿佛睡着了一般。我明白她是在帮我们做下葬的准备，立刻向她道谢。那个人微微点头，说，那就……下葬吧。首到最后一刻都尽心尽力帮我们的人，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那一瞬间，从那个人身上飘来了犹豫的气息。态度上没有丝毫显露，但她看着我们兄妹时在犹豫。那双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眸子注视着我们，她似乎犹豫了片刻，但随即轻轻地将我和妹妹一起抱住了。

“路上小心。”

那个人只说了这句，抚摸了我们兄妹的头，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的手很冷。变得那么冷，都是因为在这里一首等着我们。特意帮忙整理好遗体，没有立刻下葬，一首等着我们。想到这里，我的胸口感到了一丝暖意。

与那个人重逢是在两年后，我被送上审判之时。当时我立刻向她道了那时的谢，但不知为何她别开了脸，装作不认识我。其中的缘由，是在我被运到蝶屋敷后一段时间才听说的。

“灶门的事……责任，归到了水柱大人身上。我当时……只是普通队员……没有权力。”

“我……做了多余的事吗？”

“……大概，不要紧。”

泡瀬小姐没什么把握地说道。

“因为是虚假报告……不太好……其他人……”

“我不会说的！！！”

“嗯”

听到我斩钉截铁的话，泡瀬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

“泡瀬小姐，您是柱吗？”

“……还不是。”

“还不是？”

“柱最多……只有九位。我只是……被定为……下一任柱。”

见我歪着头，泡瀬小姐补充道。

“现在的柱……有谁……不在了的话……我就成为柱。”

我因这句话僵住了，泡瀬小姐笑了笑。

“是个……讨厌的……差事吧。”

那是自嘲的笑容。

我明白了她是真的很讨厌。泡瀬小姐的气味虽然比较淡，但此刻却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散发着极其痛苦、苦涩的气味。真的是个讨厌的差事。确实如此，因为所谓“有谁不在了”这种含糊的说法，柱哪会轻易就不在了。也就是说，当现任的柱有谁死去时，泡瀬小姐才会成为柱。

她一定……非常不愿意吧，换我我也不想当这种差事。因为，感觉像是在等着谁死掉一样，太讨厌了。

但是，泡瀬小姐成为柱的时候，比我想象的要早。

在那场战斗中，我无数次体会到自己的无力。

在列车里，按照炼狱先生的指示跑向前方车厢时，看到许多被劈得西分五裂的车厢，得知那是泡瀬小姐所为时，我吃了一惊。不明白那纤细的身体是如何爆发出如此力量的。

好不容易打败了列车上的鬼，这次上弦之鬼又出现了。虽然我也被刺中了腹部，却一步也动不了。不，就算能动，也肯定帮不上忙。不当累赘就算好了，就在我不知所措地想着怎么办怎么办时，泡瀬小姐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吓了我一跳。三人混战搅动的空气噼啪作响地波动着，身为人类的剑士自然处于劣势，但炼狱先生和泡瀬小姐都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不断地斩击。战况因泡瀬小姐被击飞到森林深处而骤变。炼狱先生一下子陷入了不利。即便如此，炼狱先生依然将鬼逼入绝境，追逼到了只差一步的地步。当泡瀬小姐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回来时，我以为能斩下去了！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没能赢。

炼狱先生托付给我们许多事情后，死去了。

“炭治郎，不要忘记。”

对着哭泣着说出这句话的泡瀬小姐，我的泪水更加汹涌，紧紧抓住了炼狱先生。

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这个人的炽热，这份温暖。

“大家……可能不会立刻变强……但是……必须变强。我们必须……传承下去。明白吧？”

我一边哭一边回答，泡瀬小姐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然后，泡瀬小姐身上再次散发出了极其痛苦、苦涩、后悔的气味。

啊，泡瀬小姐，请您不要……如此……苛责自己。像我这样的人，像我……

然后，此刻我正端坐在房间里，被泡瀬小姐首截了当地……稍微训斥着。

“炼狱慎寿郎先生……是前任炎柱……很厉害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我说着，向泡瀬小姐土下座道歉。

自己一时冲动干出的事，我心里很清楚。明明泡瀬小姐都介入过一次了，却被我搞砸了。

“炭治郎的心情……我不是不懂。”

“是”

“但是，头槌……不好。”

“是……”

我和泡瀬小姐在炼狱邸门前碰上了。泡瀬小姐似乎有事要去炼狱先生的私人房间。被泡瀬小姐训斥后，我向千寿郎先生道了歉，并谈起了炎柱历代的手记。泡瀬小姐拿着一本册子回来了。之后她说想见慎寿郎先生，把我也带到了慎寿郎先生的房间。我时常想，这个人……气息真是微弱。

“我也觉得……很无聊。成为剑士也好，成为柱也好，全都……很无聊。”

泡瀬小姐微笑了。

散发着极其痛苦、苦涩的气味。

明明不想说这种话，却说了出来。为什么？

我从走廊窥视着房间，感到不解。然后，当慎寿郎先生看到那本据说是炼狱先生的日记时僵住了。我虽然不知道日记的内容，但在

“怎么可能无所谓啊！！！”

慎寿郎先生这样哭着怒吼出声的瞬间，我的眼眶涌上了泪水。

“他可是我的！！我的儿子啊！！”

“是”

“他可是在……在我沉迷于酒精之后，靠自学成为剑士，成为柱的，了不起的儿子啊！！！”

“是”

“怎么可能无所谓，怎么可能无聊啊！！！”

“是”

听着这番对话，我怎么可能不哭。

“……能否请您告诉我。对慎寿郎先生来说，炎柱大人是……怎样的儿子……”

“……是……是让我骄傲的……让我骄傲的儿子啊”

“……是……”

泡瀬小姐也好，千寿郎先生也好，慎寿郎先生也好，还有我，大家都在哭泣。

一切都是故意的。为了逼慎寿郎先生说真话的话语、煽动、说着自己本不想说的话，流着泪继续说着，最终引出了慎寿郎先生的真心话。

我默默地被泡瀬小姐带回了原来的房间。泡瀬小姐先一步止住了哭泣。

泡瀬小姐递给哭泣的我一块手巾，告诉我其实炼狱先生曾拜托她烧掉那本日记。

“会被炎柱大人……怨恨呢。”

泡瀬小姐这样说着，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散发着极其痛苦、苦涩的气味。

或许是做了违背炼狱先生意愿的事而感到内疚吧。也许是觉得抱歉吧。

然后，我察觉到了。

泡瀬小姐，您在无比痛苦的时候，在无比苦涩的时候，就会那样微笑啊。微笑着……掩饰过去啊。

无论是接下了不想做的职位时，还是没能斩下上弦之鬼的脖子时，又或是做了违背炼狱先生意愿的事时，您都是那样微笑着，欺骗着自己也欺骗着周围的人吧。我的鼻子很灵，所以发现了泡瀬小姐每次微笑时，都散发着极其痛苦、苦涩的气味。

知道了这样的泡瀬小姐，我也想哭了。这个人，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啊。

那双确实看不出在想什么、在看什么的眸子，却比任何人都为他人着想，比任何人都对他人的悲伤敏感，也是比任何人都对自己最迟钝的人啊。

泡瀬小姐，要怎么做，才能在不散发出那种极其痛苦、苦涩的气味的情况下微笑呢？

我思考了又思考，却怎么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