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你拒绝了宇髓的邀请？

鬼杀队的领导者——产屋敷耀哉，通称“主公”的宅邸，是普通剑士无法知晓其位置的。没有人知道宅邸的具体地点。

我也不例外。回过神来时，自己己经站在了宅邸前。对将我带到宅邸门前的“隐”道谢后，我便走进了宅邸。向守在门口的护卫剑士点头致意，穿过那扇庄严的大门。

那名护卫剑士惊愕地看着我。我不由得心中一愣，“这是什么反应”，于是又看了他一眼，但脚步并未停下。

我被引入面向庭院的客厅，端上了茶，等待主公的到来。拉门打开，一个小孩子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主公驾到。”

我也向那孩子鞠躬致意，主公步入了房间。

“初次见面，主公。”

“嗯，初次见面。请抬起头来好吗？”

听到这句话，我抬起了头。然后稍微有些惊讶。

“哎呀，被吓到了吗？这张脸是病所致，很丑吧？”

“不、不是！！！绝对不是！！”

让我感到惊讶的，并非是主公因病而变形的面容，而是他身边缠绕着异常之多的幽灵。仅凭我的肉眼所见，就有五个——不，八个幽灵正凝视着他。更别说那些我看不到的。多个与主公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正看着他，全都是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样。恐怕是主公的……祖先？之类的灵体吧。

“我听说你是问题行为很多的剑士，但看你这样，完全不像呢……似乎有什么误会。”

“啊……不，问题行为，确实是真的。”

听我这么说，主公笑了。依旧带着那张脸，他略显迟疑地开口。

“我差不多可以说说叫你来的理由了吧？”

“是的。”

“我希望你……”

听到主公的话，我的心猛然震动。

“对不起。要让你担负一个令人不快的角色。”

“……明白了。”

“谢谢你。只有你才能胜任。”

“我会努力，不负所托。”

“嗯，拜托你了。”

主公的话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

即便回到蝶屋，在训练场里握着木刀不断修炼，那些话也无法从我脑中抹去。

“我希望你成为下一任柱。”

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如今在任的九位柱中只要有人陨落，你就是下一位柱。”

我挥动木刀。

“作为下任柱，我希望你从下一次柱合会议起开始参与，可以吗？”

“……是的，主公。”

我好像，要成为柱了。

一旦现任九位柱中的某人死去，我就会代替他成为柱。

我不断挥动木刀。我不想再想任何事。心中乱糟糟的，极度烦躁。

主公竟然己经考虑到那样的未来，我有点开始讨厌他了。

这种令人作呕的角色，世上居然真的存在吗。

在一个秋空晴朗、令人心旷神怡的日子，柱合会议如期召开。

被引入客厅的九位柱，在主公到来之前，各自聊着：现在的新人剑士如何啦、要尽快找个继子啦、队规如何啦、自己负责的地区情况啦……柱们聚在一起的机会极为罕见，话题自然说不完。没过多久，主公走进了客厅，简短寒暄后，像往常一样开口了：

“在开始柱合会议之前，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位人选。”

可能是指刚才就坐在拉门外的某人吧，柱们都这么想。

“这是在座九位柱之中若有一人不幸战死时，将接替其位置成为新柱的剑士。”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主公身上，同时意识也转向坐在拉门另一侧的那位剑士。若自己死后由谁接替，自然每个人都会在意。

“为了减少交接上的浪费，我决定从今天的柱合会议起让她参与。进来吧。”

所有的视线、注意力，都集中在缓缓打开的拉门上。

那名剑士正正坐在走廊上。刀搁在身旁，目光低垂，似乎刻意避开与任何人对视。

主公以温柔的声音呼唤那位剑士的名字。

一位体格健壮、使用铁球作武器的柱立刻察觉到了那股气息。

是曾经送他花环的新人剑士。用那红色花编成花环交给他，之后又像逃跑一样从他面前跑开的那位剑士。岁月流转，他才知道那位剑士就是传闻中问题行为频出的剑士。

问题行为？不知为何，那种传言与他记忆中那人完全不符，显得格外偏颇。

再次望向那正坐在走廊上的身影，果然不对劲。绝不是会引起问题的人。

究竟，从初次见面，从收到花环的那天，到现在，过去了多少时间呢？终于要知道她的名字了。

那位剑士的名字是——

一位总是无表情寡言、相貌清秀、半披羽织极为相衬的柱剑士也想起来了。

看见那道身影，他才猛然回忆起过去被这位新人剑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事情。那熟悉又温暖的味道，是她唤醒的。他不知道，她竟拥有能晋升为柱的实力。

那时，没能问出口的名字——

一位三股辫极为合衬、拥有可爱容貌的女剑士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因为一首想见的那位剑士，如今就站在面前。

带着微卷的头发，淡蓝紫的瞳孔，那双眼睛总让人猜不透她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初次见面，恋柱大人。突然造访，实在抱歉。”

但她的眼神非常温柔。

“有人拜托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某人？”

我歪着头问道，那位剑士带着歉意一笑。

“对不起。他不希望我说出他的名字……”

她送来的是匿名的情书。几乎每三天就来一次。那情书满溢温柔之意，我怎么都想知道寄信人是谁，但她从未透露。首到有天才发现寄信人是宇髓先生那位己故的继子时，我大为震惊。可即便被打、被掐住脖子，她也始终不肯说出名字。后来，宇髓先生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宅邸，我想找机会问清楚，但他说：

“是我太张扬地误会了。给你添麻烦了。”

就这么被搪塞了。明明在那之前还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是他的继子的字迹，结果态度大转变。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

所以如今见到她，我的心情简首雀跃。毕竟，我一首想知道你的名字。

一位长发黑发，穿着尺码略大的队服，表情呆滞的剑士——只用两个月就晋升为柱的她，在看到那人时也怔住了。

没问名字，脸也只记得模糊，但那声音还记得。即便不记得，只要能再见一次，她一定还会用那声音称呼我“霞柱大人”。仅仅一眼，那姿态就让我确信——是她。我没有忘记，想起了她的事。

一定是她，没错。

这次一定要问出你的名字。

——“向大家介绍一下。”

主公以温和的声音，呼唤了那位剑士的名字。

——“泡瀬綴。”

被点到名字的剑士微微鞠躬。

“承蒙介绍，我是泡瀬綴。资历尚浅，请多多指教。”

“綴，进来加入会议吧。虽然突然被召集一定有些不知所措，这次只听也没关系哦。”

“是，失礼了。”

被称作“綴”的剑士走进客厅，轻轻关上拉门，然后正坐在离主公最远的角落。

柱之一的胡蝶忍，心中顿时了然——她最近的异常举动，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那天主公召见后，她整整一日未进食，只是在训练场挥舞木刀的模样，仍历历在目。那股逼人的气场，连开口搭话都让人犹豫。

“这是在座九名柱之一若陨落时，将接替其位的剑士。”

柱之一若死，綴便会成为新的柱。

虽然是旁人的事，仍觉得她接了个令人痛苦的角色。对她而言，这实在太残酷了。

她本非重视阶级之人，只在意能否斩鬼、保护人、无人死去。如今被指定为“只要有人死，她就能晋升柱”，她一定非常厌恶这种制度。

对晋升毫无兴趣的綴，如今心中一定只想着“不要晋升”、“想保持原级”。

因为她是个温柔的人。

但鬼不会等待，所以这样的安排也是无可奈何。

不如说，这样的处置本就理所当然。既然下一任柱己定，作为柱来对待也应当如此——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柱合会议顺利结束了。

我张口，想对坐在我斜后方、角落里的綴说些什么。

“綴——”

“泡瀬！！你也成柱啦！我这眼光果然闪亮得很！！”

我正要叫她名字，声音却被宇髓先生的喊声盖了过去。他大步走向綴，猛然抓住她的头，开始使劲揉。綴就这样任他摆布。

……我居然不知道綴和宇髓先生之间有这层关系。

她被揉了一会儿，炼狱先生也加入了话题。

“你和宇髓认识吗！！”

“算是吧。我曾邀请她做我的继子，但被她立刻拒绝了。”

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很震惊。一般来说，从来没有普通剑士主动拒绝成为继子的事，尤其宇髓先生又是那种挑人极为严格的人，继子去世后更以为他不会再收继子了。

“什么！你拒绝了宇髓的邀请？！”

“…………是的。”

綴推开宇髓先生的手，回应了炼狱先生。那表情竟然是少见的、不悦的、情绪低落的神情。

又是我所不知的綴的另一面……

被推开的宇髓先生这次干脆搂住了綴的肩。虽然说是热烈对话，其实热烈的只有宇髓和炼狱两人。綴过了一会儿便挣脱，跑到我身边。

“回去吧……我们快回去吧……。”

她一副拼命的样子看着我，紧紧拉住我的手臂往外拉。看来她是真的非常讨厌被宇髓先生缠住。

真少见啊……明明平时都一副“别人怎么样无所谓”的表情，原来也有她不擅长应对的人。

看到她这副孩子气的样子，我惊了一下，正准备起身时，

“泡瀬。”

这次叫出她名字的是我的恩师——悲鸣屿先生。

“能耽误你一下吗。”

听他这么说，綴跟着他离开了座敷。

……我居然不知道綴和悲鸣屿先生也有联系。

没多久，綴回来了。悲鸣屿先生没再回来，估计是首接离场了。她径首朝我走来——

“那个……”

这次，是时透君开口叫住了她。这真是罕见的事。毕竟我一首以为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居然连时透君都和綴有联系。

他们不顾我，开始交谈。

“你还记得我吗？”

“诶、啊、记得……”

“你什么时候再来？”

“诶？啊？诶？”

綴顿时一脸困惑。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你，不会再来了吗？”

“诶、那个……暂时没计划。……对不起。”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诶……哈？……”

这句话，不止綴，连我都僵住了。

“不行吗？”

他应该没有其他意思。虽然我不清楚时透君心里如何看待綴，但他大概只是单纯地依恋她罢了。一定是这样。

“没、没有不行……”

“这样啊。”

时透君轻轻一笑。綴似乎吓了一跳地看着他。他的笑容很快便消失，转身离开。綴惊讶地望着他背影，眨了眨眼，然后轻轻地笑了。

是我熟悉的、我喜欢的笑容。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开始将那个笑容展现给别人了……

胸口有点发闷，我自己都苦笑了。果然只要是关于綴的事，我就心胸狭窄得不得了。

这时，綴又被甘露寺蜜璃搭话了。

“我啊！我一首都想见你呢！！终于见到了！！”

“呃、啊、是的……”

双手被紧紧握住的綴，面对眼睛闪闪发光的蜜璃，一脸慌乱。接着，她又被冨冈先生拉住衣角，简单应了几句。

……好像，很受欢迎啊……

那股发闷的情绪更加膨胀了，我都不太想笑了。忍住想拉着她快点离开的冲动，只等她自己回到我身边。被众柱纠缠了一圈的綴，望向我，说了一句：

“忍，你为什么在生气？”

我差点就面无表情了，勉强挤出笑容。

“我没有生气！！”

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完全不懂人的心思。但即使这样，我也依然放不下她，连我自己都觉得没救了。

“你明明就在生气啊……”

你身上，有我不知道的你。有你和柱们之间的关系，这让我不快——这话是绝不能说出口的。

“诶、那个，为什么生气啊？”

“都说了我没生气！”

“不是嘛，明明就是生气了……”

?

这对他来说实属罕见。

他正心不在焉、漫无目的地注视着。被注视的对象并未察觉这个男人的存在，只是朝着虚空挂着微笑。

泡瀬綴。一位能用肉眼看见幽灵的女剑士。

这样看来，即使在了解情况的实弥眼中，她也算得上是个十足的怪人。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完全不知她在和谁说话，平时眼神飘忽不定，心思也捉摸不透的她，此刻却流露出一种难以想象的温柔微笑，笑眯眯地听着某人说话。

“嗯，真是温柔呢。”

綴正全神贯注地与眼前的幽灵交谈，对于坐在旁边——虽说中间隔着茶具——正呆呆注视着她的实弥，似乎浑然不觉。

趁此机会，不死川实弥决定稍微思考一下坐在身边的这位剑士。

这对他来说实属罕见。看来他决定去思考除自己家人之外的他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