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三十七章

粘稠冰冷的河水如同一万根淬毒的针，瞬间刺穿了顾晚每一寸皮肤！巨大的冲击力和失重感尚未消散，冰冷和窒息感就像两座大山轰然压下！黑暗！比死亡更浓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感官！

水！裹挟着泥沙、机油碎片，带着浓烈的铁锈腥气的河水！粗暴地灌入她的口鼻！肺叶像是被无数冰锥狠狠刺穿！剧痛让她身体猛地绷紧，本能地要张开嘴惨叫，冰冷的腥水却趁机疯狂涌入咽喉！

她像一块破石头，被水流带着翻滚，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身体被沉重的车斗结构残骸和某种巨大的障碍物反复撞击！骨头仿佛要散架！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痛楚！

黑暗！墨汁般的黑暗！只有冰冷湍急的水流压迫着耳膜！

混乱中！

一只沉重的手掌！那只之前曾死死抓住她手腕、带着血腥和硝烟味的手！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力量！似乎摸索着在水中碰到了她冰冷僵硬的手臂！手指痉挛般地、如同冻僵的藤蔓……虚虚地搭了一下……随即又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

滑开了……

彻底沉入了下方更深沉的黑暗中……

水流的巨大嘶鸣和耳膜的憋闷压力几乎盖过一切！顾晚的思维在绝对冰冷和濒死的剧痛中强行裂开一丝缝隙！

水！又是水！江水？！

巨大的绝望和荒谬感如同毒蛇啮咬着她的神经！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挣扎！不是因为求生，而是一种深植于重生“记忆”深处的、对冰冷河水的刻骨恐惧！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和冰冷水的倒灌让意识飞速滑向黑暗！

“嗬……呃……”破碎的气音被河水搅碎吞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和冰封冻结的瞬间——

喉咙深处！

一种极其怪异、无法理解的感觉！

像有什么东西被冰冷的水流激得……活了过来！

没有灼热！没有电流！是一种……冰冷的……苏醒！

像是一小块万年冰核，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潭深处，反而激发出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存在感”？！

紧接着！

一道极其微弱、穿透性极强的……深蓝色微光！

竟然！如同某种微小的深渊生物发出的信号！毫无阻碍地——

从她大张着的、被腥冷河水不断灌入的咽喉深处！

幽幽地透了出来！！！

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顾晚因窒息而大张的口腔内部！那深蓝的光穿透浑浊的液体！如同信号灯般！清晰地勾勒出了她咽喉、口腔的结构！映亮了翻涌的泥沙碎屑！更照亮了她口腔深处……

那半片死死卡在软腭和食道上段之间、即将被水流冲入更深处幽闭通道的……浅蓝色、近乎透明的聚合物薄卡！

薄卡上那个“V”型烙印！此刻！正在水中！以前所未有的亮度！

疯狂闪烁！！！

深蓝！幽蓝！如同濒死心脏的最后搏动！光芒穿透了她的口腔组织！如同鬼火般在水流中妖异地跳跃！频率急促到了极点！像是在发送某种强烈的、无法解读的……求救！ 警告！ 或者……诅咒？！

顾晚本就被冰冷刺激得几乎崩断的神经！因为这诡异透出的蓝光被强行钉在了濒死的边缘！

水下视野浑浊幽暗！她大张的口腔被这蓝光映照得如同地狱妖物的嘴！那蓝光闪烁的频率更是干扰着她仅存的意识！让眩晕和撕裂感成倍放大！

肺部即将被撕裂！意识即将被水流彻底冻僵！

不！不能！

濒死的绝境激发出更庞大的恐惧！她不想死！不想这样死在冰冷的河水里！重蹈那个被沉江的自己！

挣扎！绝望！她试图用手去抠自己的喉咙！想要把那该死的薄卡呕出来！可身体在巨大的水压和剧烈呛咳下痉挛颤抖！手臂沉重如同灌铅！根本抬不起来！

就在这即将彻底崩解、沉入黑暗的绝望刹那——

头顶上方！那片被浑浊河水隔断的漆黑水面之上！被引擎噪音和水流声扭曲模糊的遥远空间中——

仿佛……有另一种声音强行穿透下来？！

那声音被水流严重扭曲，模糊不清！仿佛隔着层层厚重的玻璃！

但顾晚几乎被蓝光和水流撕裂的混乱意识深处！却仿佛本能地捕捉到了其中唯一的、清晰得如同血痕刻下的关键词！

“——晚——！！！……撑住……”

那声音！

被冰冷的河水层层过滤！被巨大的水压扭曲变形！

但那撕裂的尾音！那破开绝望试图抓住什么的短暂音节！如同从地狱熔炉深处强行挤出的嘶吼！

嗡！！！

如同高压电缆短路！

如同冰冷的玻璃骤然爆裂！

顾晚混乱垂死的意识深处！

另一个画面！如同沉船的残骸！毫无征兆地被这模糊遥远的声音强行拽出！在刺眼的蓝光灼烧中猛地浮现！

画面中心——

倾盆暴雨下的幽暗街角！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着路面和扭曲的建筑光影！一个浑身湿透、双眼布满猩红血丝、如同被逼到绝境孤狼般的男人！死死地！用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力量！攥住了她的手腕！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流下，砸在他的手背上，砸在她冰凉的手腕皮肤上！

男人那双深不见底、被巨大疲惫和绝望彻底侵蚀的眼睛！死死地锁着她惊恐失措的脸！

在那铺天盖地的雨幕和震耳欲聋的雷鸣掩盖一切声音的临界瞬间！

他那双毫无血色的、紧抿的唇……

极其艰难地、仿佛要用尽灵魂最后一丝气力般！

开合！

无声地！

对着她的眼睛！

做出了最后的……

口型！！！

口型！无声！但每一个动作都在濒死的冰冷河水蓝光与记忆的暴雨雷鸣中！无比清晰地……

烙印在了她那即将被河水溺毙的、被蓝光灼烧撕裂的神经之上！

“晚……晚——！！！！！”

遥远水面上的呼唤仿佛与记忆中的雨夜无声嘶吼重重叠影！冰冷河水深处！顾晚因窒息而大张、被蓝光映照得诡异的喉咙深处！

那被激发出妖异蓝光、疯狂闪烁的“V”字烙印薄卡！

如同终于等到了它唯一等待的信号！

嗡——！！！

它所有的光芒瞬间凝聚到了那个诡异的“V”形烙印核心！

一团极其微小、却如同实体般凝练的……深蓝中带着一丝纯粹白炽的光点！猛地从烙印核心处爆发出来！

噗——！

那光点如同活物！如同最微小却最致命的高速射流！

从顾晚被强制撑开的口腔内部！

首接！穿透了……她咽喉上方紧卡着薄卡的软腭组织？！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血腥味、冰冷能量和巨大冲击的恐怖洪流瞬间如同高压水枪！逆着她气管咽喉的方向！狠狠灌！入！了她的颅腔最深处！！！

冰冷！灼烧！撕裂！如同亿万颗星辰在她大脑核心同时爆炸、湮灭、重组！

轰——！！！

顾晚最后残存的意识！

如同被投入离心机高速旋转、再被这来自她身体内部爆发的蓝白核心彻底撕裂！又被那“V”烙印携带的磅礴信息和雨夜濒死无声嘶吼的叠加画面强行压成齑粉！

所有挣扎！所有恐惧！所有痛苦！

连同那冰冷的河水……

都在这一片非人所能承受的、被强行注入的能量信息与记忆熔炉爆炸开的白炽光芒中……

彻底！

归于凝固死寂的、无法感知的空白……

冰冷的河水依旧湍急，卷走破碎的残骸。那道穿透黑暗水底的蓝光，也渐渐消隐无踪。唯有水流永恒的呜咽，在死寂的河床上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