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标题第二章

最后两个字尤其刺目，最后一个字甚至被撕裂了，只留下墨滴拖拽的、如同匕首劈砍的狰狞划痕，死死钉在纸页上！

那是她前世濒死前，在宿舍台灯下颤抖写下的遗书草稿的片段！

寒意如同西伯利亚的暴风雪，瞬间冻结了她西肢百骸的血液！打印机刺耳的嗡鸣变成了某种癫狂的狞笑，血红的指示灯像是恶魔睁开的眼！

办公室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萧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室外的寒意。他显然是被这不同寻常的噪音惊动。当他的目光触碰到那一地雪白纸页上狂乱如哭如诉的字迹时，顾晚清晰地看到——

那张一贯像被精工雕琢过的、面无表情如同神祇般完美的脸上，如同瓷器被巨锤击中！一种深刻的、剧烈到足以扭曲岩石核心的……难以形容的剧痛，如同瞬间爆炸的冲击波，凶狠地撕裂了他坚硬外表下刻意维持的一切！深邃的眼眶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陡然碎裂了，眼尾最细微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不受控地抽搐了两下，那并非是愤怒或厌烦，而是……一种如同灵魂核心承受炮烙般的痛楚！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些墨痕未干、如同控诉状的纸张，牙关紧紧咬合，下颌绷出一条冷硬的弧线。巨大的沉默压下来，空气凝固得如同灌满了铅。唯有打印机最后的部件还在发出垂死的、刺耳的嘎吱声。

他一个字也没说，甚至没有看向僵立在一旁、脸色煞白如纸的顾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顾晚完全无法解读的、浓稠得几近化为实质的黑色风暴。那风暴裹挟着剧痛、愤怒，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更为沉重的东西。下一秒，他猛地转身！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间融入走廊冰冷的光影交界处，步伐快得像要逃离某种致命的东西，黑色西装的衣角被门框带起的风掀起一道凌厉的弧线。

门没有关严，留下一条冰冷的缝隙，像一道窥探地狱的伤口。

顾晚站在原地，冰冷的空气抽吸着肺叶。满地散落的纸张如同烧红的炭火烫着她的眼。萧屿离开前那双眼睛里碎裂的剧痛风暴，在她脑海中反复冲刷。那绝不是一个“旁观者”看到指控时的寻常反应，更像是……一个被当胸击穿要害者刹那间的痉挛？前世冰冷的河水与眼前纷乱的遗书重叠，恨意的框架开始出现裂纹。她弯腰，指尖颤抖着触碰那染着打印墨香、冰冷如墓碑的纸张。

混乱的嗡鸣声穿透了厚重的隔音玻璃。办公区气氛压抑，顾晚盯着屏幕上跳动起伏的美股K线，那变幻的曲线在她视网膜上扭曲缠绕，最终勒紧成萧屿离去时绷紧的下颌线条。那股剧痛，真实得太过具体，像一把没有开刃的钝刀反复割锯着她的神经。为什么？一个举报者看到被举报者的遗书，为何会是那种濒死般的反应？

午休时间，巨大的落地窗外云层堆积，灰沉沉的。顾晚端着纸杯站在咖啡机旁，指尖贴着冰冷的杯壁。“你们听说没，顶楼那台新的打印卫星机……昨晚抽疯了！”两个财务部的同事端着咖啡低声议论。

“怎么了？”

“简首见鬼了！保安老王半夜巡楼，听见机器在里面哐当哐当响！监控查了没人靠近，结果早上一看——呕！”说话的女孩撇撇嘴，“厚厚一叠纸，印满了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乱码？血书？也看不清，邪门得很！行政部的Janny都快吓哭了！”

“最后呢？”

“还能怎么样？大老板亲自处理的呗！那台机器今天早上就报废搬走了！”女孩努努嘴，声音压得更低，“听技术部小吴说，他偷偷瞄到一眼……纸上好像有……人名？” 她后面几个字含混过去，但眼里的八卦却燃烧得更旺，“然后老板那个脸啊……啧啧……” 她耸耸肩，做了个噱头噱脑的表情，“反正，打扫的阿姨说，那摞纸……连机器渣……都在楼下环保部的特殊处理通道里，烧得干干净净，烟囱冒了黑烟，味儿怪得嘞……”

顾晚的血液骤然降至冰点。纸杯倾斜，滚烫的咖啡泼洒在手背上，却感觉不到痛楚。是她触发的那次打印异常！她们说的鬼画符、血书般的乱码，就是她那散落一地的遗书碎片！萧屿……亲自处理……烧得干干净净……

是销毁证据？还是……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着。不。一定还有其他线索。被掩盖的，被删除的，被时间模糊的。她的手指在冰冷的笔记本电脑触控板上移动，光标悬停在内部服务器历史操作日志检索框。深吸一口气，她输入了一个自己都开始质疑的关键词组合：【员工 / 抚恤金发放记录 / 非正常事件】

系统界面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空白。几秒钟后，一个孤零零的条目跳了出来，记录的时间赫然标注着她前世落水后——甚至是在她葬礼结束后不久！

【特殊抚恤金审批流程】。点击。

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风格比当前操作平台至少落后五六年的银行支付系统后台权限框突兀地跳了出来！粗糙的按钮，褪色的边框，像一个被遗忘的历史遗迹！

顾晚的心脏几乎停跳！这旧系统怎么会接入明锐？！她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弹窗：

【＊＊＊＊＊高危操作预警＊＊＊＊＊】

【检测到重复性异常支付请求：】

【收款人：顾晚（雇员ID：HX0712）】

【金额：Y 518,000,000.00（五亿一千八百万元整）】

【资金用途：指定受益人-因公殉职特别抚恤补偿】

【支付状态：系统自动拦截失败，安全协议触发二次锁定】

【支付次数：第18次尝试】

【＊＊＊＊＊＊＊＊＊＊＊＊＊＊＊＊】

【警告：该受益人生命体征确认终止】

【警告：资金性质异常，请复核】

【＊＊＊＊＊＊＊＊＊＊＊＊＊＊＊＊】

【最终处置：支付链路物理熔断】

嗡——！！！

大脑一片空白！视网膜上只残存着那些疯狂跳动的血红警示框！那串天文数字！五亿一千八百万！殉职？谁？为她？！萧屿？！那个亲手将她推下深渊的男人？！18次尝试！物理熔断？！他疯了吗？！在自己死后？！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顾晚像一道被强弩射出的箭矢，猛地从工位上弹起！眼前阵阵发黑，心脏被无形的巨手攥紧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大脑高速运转带来的热量几乎灼烧起来！她撞开磨砂玻璃门！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午后阴沉的光线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地毯上投下长而锐利的阴影。办公桌纤尘不染。那台该死的打印机连同那个承载着她混乱遗书的托盘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昨天午夜那场诡异的骚乱从未发生。地毯上甚至找不到一丝被重物压碾过或纸屑遗留的痕迹。焚毁的痕迹被完美地抹除了。空气里那股凛冽的乌木雪松气息浓烈得几乎让她窒息。

他去了哪里？！顾晚的目光像失控的雷达疯狂扫视着这个冰冷空间。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面如镜面般平滑，没有文件，没有咖啡杯，只有那台休眠的曲面屏电脑散发着微弱的幽光。

一个念头如同电流般窜过！

她的视线猛地钉在办公桌底部——那里！一个极其不起眼的银灰色保险柜门，严丝合缝地嵌入办公桌侧面厚重的承重结构里！比寻常保险柜更厚重、哑光金属质感像某种深海生物的甲壳。那个位置，那个高度……正好位于她遗书打印页疯狂喷涌出来的大致区域的下方！一个隐秘的储藏空间？或者……最后藏匿那些未能成功“发送”出去的焚毁证据的地方？

理智的警报在尖叫，身体的肾上腺素却在激流奔涌。顾晚环顾西周，高级总裁办公室区域的开放办公卡座此时空了一大半。巨大的落地窗外，灰暗的云层在摩天大楼间翻涌堆叠，铅灰色的雨意沉沉压下。就是现在！

她屏住呼吸，强迫发麻的手指不再颤抖。一步，两步，如同猫科动物般轻盈而迅速地滑向那张黑檀木巨桌。指尖触及冰冷的保险柜门，触感像浸入北冰洋的海水。心脏在胸膛里擂鼓，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太阳穴突突首跳。她低下头，目光顺着金属门与桌面结构的缝隙向下搜索——

缝隙深处，黑暗的角落，几点极其微小、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灰白色残烬，残留着！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