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驿馆遇刺

晚饭是驿馆厨娘的手艺，几道简单的农家菜，清淡的口味不好吃也不难吃。杨朔又拉着我絮叨他一路上都在说的话，什么“阿灼啊，你别怪大哥，他也是不得己。他也想和我们在一起的，他把几乎全部身家都拿来给我们买了辟雍学宫隔壁的宅子，自己去五原赴任行李连一个包袱都没装满！”，什么“大哥安排了跟随他多年的王宇（王屯长）随行护卫，还跟朝廷请求了一个辟雍学宫借读的机会给你，那可是顶尖的学府很多人拿钱都砸不进去呢！”什么"我们长大了，也该去洛阳长长见识，朝廷给的官职文书都下来了，还说要封你当郡主呢！”巴拉巴拉像个老妈子！还一首试图搂住我的肩膀，嘴都快凑到我耳边了，生怕我听不进去一样。

我不耐烦推开他，“那你喜欢洛阳还是并州？”他愣了一瞬，又嬉皮笑脸凑上来，活像只谄媚的大狗！“当然是洛阳！你是不知道当年我第一次来洛阳述职，一次喝多了在栏杆上舞剑，春风楼里最美的花娘都红了脸！啧啧，走的时候城门口两边站满了姑娘，一个个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往我怀里扔花，多的我都抱不住！”臭屁的表情跟他这身儒雅气质完全不搭。阿蝉疑惑，“述职为什么要舞剑？”。。。。。。“当然是因为我帅！”

花孔雀！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喝多了舞剑从树上掉下去的？还有你不开口的话确实挺帅的！杨琼嘛，确实仁至义尽了，何况我也不是真的杨灼，怪他干嘛，谢他还来不及！至于朝廷给的官职和郡主封号，怎么看都有大问题啊！哪有给边军将领的妹妹封郡主的？只希望有事没事都别找我头上，让我安安静静当个咸鱼就好！

月光像把豁口的镰刀，悬在驿馆的檐角。我将最后一把花生壳塞进杨朔手中时，忽然听见马厩传来草料断裂的异响。

"二哥小心！"

箭矢破窗的刹那，杨朔反手抽出榻下横刀。刀刃撞上铁箭迸出的火星，喔！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二哥还是个能打的嘛！也是，毕竟是个骁骑校尉来着。不过这些人有病啊杀了我们杨琼还能尽心守着边疆抵御鲜卑吗？还是说他们不在乎或者就是要杨琼叛变？啧，冲着我来干嘛？我就是个咸鱼啊！

五个黑衣人撞开木门的瞬间，我就闻到了熟悉的苦艾味。半月前在河东遭遇流寇时，那些暴徒刀刃上也沾着同样的气息。阿蝉袖中淬毒的柳叶镖扎进敌人咽喉，我旋身躲过劈来的陌刀，又被杨朔拉着护到身后。这具身体还是有点功夫底子的，这些天被杨朔逼着练功，好在肌肉记忆足够强大，总算是能躲一下。

"快走！"杨朔的横刀贯穿刺客胸膛，血珠飞溅上他襟前悬挂的青铜虎符。那是临行前杨琼剖作两半的信物，此刻随剧烈动作撞出闷响，惊醒了房外的王屯长。他迅速带人去围捕刺客，只留下我杨朔和阿蝉。 混乱中我瞥见领头刺客腰间的错金带钩——嵌着王侯才能用的螭龙纹！啧！真麻烦。刚准备去抓药箱里的解毒丹，却见杨朔踉跄撞翻了案几。

"二哥？"

杨朔的横刀深深扎进青砖缝里，刀刃震颤的嗡鸣混着他喉间溢出的血沫，在月色下扯出细长的血丝，右肩那道贯穿伤正将苍蓝色深衣染成黛色。

"别怕，不过是...擦破点皮。"他朝我咧嘴笑开，喉结滚动的声音像钝刀刮过我的耳膜。这人傻子吗，知不知道自己拼命保护的妹妹早就不在了！现在的只是个陌生人！窗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刺客们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浸毒的铁蒺藜。“现在怎么办？” 阿蝉懵懂的问我，我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这算是为保护我才受伤的吗？不算吧，我不来，刺客一样会找上他们兄妹，这样算起来我还是无辜被牵连的呢。他要是知道妹妹己经是个陌生人了，肯定就不会这样拼命了吧！阿蝉的懵懂是真的吗？她的武功谁教的？杨琼和马氏送她来的目的真的只是保护？还有那个王宇（王屯长）十几个人去抓5个刺客，死的活的竟一个都没抓到？杨琼心腹？

罢了，我终究是个局外人，他们于我而言只是史书上寥寥几笔的描述，甚至大多数连描述都没有。说不定哪天我就像来时一样莫名其妙的离开这里呢！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还是不要跟他们产生太深的情感联结，对谁都好。

五更梆子响时，我终于抠开杨朔咬紧的牙关。他蜷在榻上发抖，额间暴起的青筋下，瞳孔时而缩成针尖时而涣散如垂死老翁。我攥着湿毛巾给他降温，忽觉掌心一痒。

"阿灼看，萤火虫。"十八岁的并州骁骑校尉举起伤痕累累的手，指尖捏着从帐幔揪下的流苏穗子，"二哥给你编个蛐蛐笼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