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困境微光

死？

这个念头在脑中盘旋不去，带着一种近乎甜美的诱惑。摆脱这令人作呕的倾轧算计，摆脱这具名为“杨灼”的沉重枷锁，摆脱系统那喋喋不休的蛊惑……一了百了，破游戏我不玩了！

然而，求死的念头一旦具体化，便立刻撞上了冰冷的现实壁垒。

毒药？ 时间长，痛苦剧烈，死状可能极其难看。万一被发现未死透，更是生不如死。

上吊？ 窒息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且极易被发现，徒增笑柄。

割腕？ 同样需要时间，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和恐惧……更何况，在这个医疗条件原始的时代，被发现救活的概率不小，后遗症更是不堪设想。

跳楼？这里有那么高的楼吗？楼层低万一摔成残疾。

一个个念头闪过，伴随着对痛苦本能的畏惧，让那点决绝的勇气迅速消弭。

……算了，当初还不如让我承受那一刀变成傻子呢！ 一股自暴自弃的怨气涌上心头。傻吃傻玩，被杨琼护着，被杨朔照顾着，至少……不用面对这些糟心事！

额，也不行！那等于把命运完全交到别人手里，更危险！杨琼能护一时，能护一世？人心易变，万一哪天他觉得我是累赘，或者需要用我去交换什么……我岂不是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就被当成弃子？和平的社会女性智力残疾的都会被“收留”呢，何况这里！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难道真的只有……

“叮咚！”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这无解的困境压垮时，脑中那个熟悉又讨厌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抽抽搭搭的哭包腔调，而是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带着冷静专业甚至一丝诱惑的电子音：

“小优检测到玩家有接受任务的倾向，特向玩家确认：是否要接受主线任务？完成初级任务，将有机会获得‘疼痛豁免（初级）’、‘濒死保护（一次性）’、‘隐匿光环（临时）’等高级道具奖励哦！助您轻松起步，无痛登顶！”

……出来的倒挺快。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嘲讽。“有机会获得”？呵，画饼的文字游戏罢了。想用这个当饵，吊着我去做那该死的女帝任务？

女帝？想想就好累。万人之上？不过是更大的囚笼，更多的算计，更重的枷锁。每天批不完的奏折，防不完的暗箭，平衡不完的势力……这比被何皇后刁难、被袁基算计、被董太后逼迫强多少？不过是换了个更大、更华丽的斗兽场！

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吗？ 我茫然地望着院子里冰冷的青石砖，仿佛想从那缝隙里抠出一条生路。一条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不需要成为女帝、也不需要痛苦死去的路……一条真正属于“杨烬雪”的路。

“阿灼！阿灼你看！”

一声清脆欢快的呼唤，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只见杨朔和阿蝉两人，正兴冲冲地从跑来。他们一人拽着布巾的一角，中间兜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杨朔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阿蝉则是一贯的懵懂认真，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阿灼你看！”杨朔献宝似的跑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展开布巾，一股浓郁甜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是一大兜刚刚采摘下来的、沾着露珠的玉兰花！“刚收的玉兰花！可香了！阿蝉说能做成玉兰花饼呢！”

洁白的玉兰花在夕阳下闪烁着细碎的光，馥郁的香气霸道地冲散了周遭的药味和阴冷。杨朔仰着小脸，笑容纯粹而灿烂，充满了对“玉兰花饼”的无限期待。阿蝉站在旁边，用力地点着头，眼神清澈见底。

看着杨朔那双毫无阴霾的眼睛，感受着他身上传递过来的、鲜活而温暖的依赖，刚才那些关于死亡的冰冷念头，如同遇到烈阳的薄冰，瞬间消融了大半。

去死……看来是行不通了。

这个时代没有安乐死，任何死亡方式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更何况……杨朔怎么办？

董太后刻薄的话语再次回响：“……杨琼待你好，不过是因为你现在还能照顾他那个傻弟弟！”

即便……即便杨琼真是在利用我照顾他…… 我伸出手，轻轻拂去沾在杨朔头发上的一片花瓣，指尖感受到他柔软的发丝和温热的皮肤。我现在……也真的放不下他啊！

杨朔心智如幼童，纯真懵懂，毫无自保之力。何皇后的爪牙己经伸向了他。我若一死了之，将他独自留在这吃人的漩涡中心……他会遭遇什么？被当成棋子随意摆弄？被当成弃子无情抛弃？甚至……更不堪的结局？

这个想象带来的寒意，比死亡本身更甚。

我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

“玩家？玩家可以再考虑考虑哦~ 小优随时都会为您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仿佛生怕我错过了“机会”。

开春，学宫的钟声再次敲响。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庭院重新热闹起来，学子们三三两两步入讲堂，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早春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无法驱散我内心的阴霾。董太后的警告、袁基的“善意”、何皇后的阴影、杨琼的远行、杨朔的安危、系统的诱惑、死亡的念头……如同一团团乱麻，死死纠缠在心头。我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窗外抽芽的柳条，眼神放空，连先生讲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喂，杨小郡主？” 一个带着戏谑的清朗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吐息。

我猛地回神，侧头就对上一张放大的、带着促狭笑容的俊脸——张邈。他不知何时凑得极近，那双狐狸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衣服上的珍珠配饰快晃到我脸上，玉骨折扇“啪”地一声在我眼前展开，挡住了夫子的视线。

“发什么呆呢？魂儿被玉兰花勾走了？”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却锐利得像探针，“啧，瞧瞧你这小脸，白得跟宣纸似的。太后的病不是听说大好了吗？怎么还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他摇着扇子，语气是惯常的调侃，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跟哥说说？遇上什么难事儿了？别闷着，小心闷出病来。哥哥我人脉广，主意多，说不定能给你想个辙儿？”

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你是谁哥啊？虽然确实比杨灼年长几岁，但我杨烬雪可是活到了27岁好吗！脸皮比洛阳城墙还厚！还有这才刚开春扇什么扇子啊你！

可心里某个角落，却因为他这句看似不着调的“想个辙儿”，微微动了一下。

顶级智囊团…… 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课堂。张邈（原游戏里的徐州首智）、周瑜、郭嘉、荀彧、贾诩……甚至袁基（如果他不是敌人，他的智谋确实顶尖）……这些汇聚在学宫里的头脑，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智慧结晶。

或许……他们真能想出什么跳出“系统任务”和“摆烂等死”之外的……第三条路？

可我的事情要如何说他们才会信同时又不会引发更大更不可控的蝴蝶效应，万一说的不好，反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甚至首接把把柄递出去，游戏中这群人的立场尚且是灵活多变的，更何况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