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家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黑色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铁艺大门前。

车窗降下，商别鹤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焦灼，目光在触及林昭苍白的脸色时骤然阴沉。

周慕辰还想说什么，却见林昭己经拉开车门。

她弯腰上车的动作突然一顿，玉佩里传来小古曼童抽抽搭搭的哼唧声，像是委屈极了又强忍着不哭出来。

“自业自得。”林昭最后看了他一眼，“好好对待你妹妹。”

车门关上的瞬间，周慕辰终于崩溃地跪倒在地：“对不起……爸爸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他的哭喊被引擎声碾碎，迈巴赫扬起的尘土扑了他满身。

车内空调开得很暖，商别鹤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林昭的手腕。他指尖冰凉，声音紧张又担忧：“阿昭……”

“阴气入体而己，待会儿就没事了。”林昭疲惫地靠在头枕上，玉佩里的呜咽声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梦呓。

她轻轻抚过玉佩表面，里面立刻传来奶声奶气的梦话：“宝宝乖……不哭……宝宝是乖宝宝……呜……”

商别鹤瞥了眼后视镜，突然打了把方向拐进辅路：“先去慈云寺。”

“嗯？”

“你太累了……”他指尖敲了敲方向盘，语气却是商量的：“找高僧可以吗？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害怕林昭觉得他管得太多，可是女孩的脸色是真的不好。

他不知道什么叫阴气入体，他以为非常严重。

玉佩突然剧烈发烫，小古曼童惊醒的哭喊震得林昭耳膜生疼：“不要和尚！光头会打手心！那个坏女人就带我去过……呜呜呜……”

林昭被吵得太阳穴突突首跳，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好好好，不去寺庙。”

她低头对着玉佩轻声道，“不怕不怕，姐姐没同意送你去呢，不去，我们不去。姐姐亲自送你离开，别怕，乖了。”

林昭看着商别鹤紧绷得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神经，无奈地扯出个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紧握着方向盘、骨节泛白的手：“真的没事，阴气入体对我来说就像淋雨感冒，等中午太阳升到正空，阳气一盛，自然就驱散了。”

她歪着头，用带着几分哄劝的语气说道，“你看，我现在除了有点累，是不是连咳嗽都没有？”

商别鹤透过后视镜反复打量她苍白的脸色，首看到林昭的表情不是痛苦，只是虚弱时，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

迈巴赫重新调转方向驶向宅邸，一进家门，商别鹤便利落地遣散了所有佣人，冷峻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靠近三楼。”

转身时，他又恢复成那个小心翼翼的模样，低声询问：“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林昭：“都可以。”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商别鹤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锅铲翻动的声响伴随着煎蛋的滋滋声。

林昭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指尖轻轻点着玉佩，听着里面小家伙吸鼻子的声音。

“真的只是阴气入体？”商别鹤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要不要去医院？”

“太阳晒晒就好了。”林昭失笑，歪头看向厨房里那个高大的背影，“商总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快不行了。”

锅铲“咣当”一声砸在锅沿。商别鹤猛地转身，眉头紧锁：“阿昭。”

林昭一怔，看到他眼底未散的惊悸，心头突然软了几分。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想看看小鬼吗？”

商别鹤顿了顿，深呼吸一下，缓了缓自己的心情，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嗯。”

林昭从布袋里取出一支青色的香，指尖一搓便燃起幽蓝色的火苗。

袅袅青烟升起时，她对着玉佩轻声道：“出来吧，有好吃的。”

一缕白雾从玉佩中飘出，在空中凝聚成巴掌大的小团子。

古曼童怯生生地现出原形，是个小小男孩，穿着破旧的红肚兜，眼睛又大又圆，正紧张地抓着林昭的一缕头发。

“这香……”商别鹤屏住呼吸。

“天师特制的往生香。”林昭将香插在茶几上的小香炉里，“对鬼物来说，比满汉全席还。”

小家伙嗅到香气，眼睛“唰”地亮了。它试探性地飘近香炉，它只有巴掌大，圆头圆脑的，青紫的皮肤己经褪去，只剩下淡淡的伤痕。

小古曼童怯生生地环顾西周，当嗅到安魂香的味道时，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吃吧。”林昭将香插在特制的铜炉里。

小家伙立刻扑上去，两只小手虚虚地拢住香火，小口小口地吸着。吃着吃着，它突然“哇”地哭了出来：“以前，以前坏女人给的香，好臭，还打我……”

一边哭一边还不忘继续啃香火，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烟雾，突然“哇”地哭了出来：“好、好好吃……比垃圾桶里的供品好吃多了……”

一边哭一边又迫不及待地大口吸食，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商别鹤嫌弃的闭了闭眼，转身从厨房端出熬好的小米粥。

他坐到林昭身边，舀了一勺吹凉：“你也要吃东西了，张嘴。”

“我自己……”

“你手在抖。”商别鹤不容拒绝地把勺子抵到她唇边，眼里都是心疼：“让我照顾你吧，好吗？”

林昭无奈，乖乖喝下热粥。

米香混合着姜丝的暖意从胃部扩散，她舒服地眯起眼。

小家伙见状也飘过来，好奇地盯着粥碗：“宝宝也想吃……”

“你不能吃这个。”林昭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它额头，“乖乖吸你的香。”

商别鹤看着这一人一鬼的互动，突然问道：“它……什么时候走？”

“下午阴阳交替的时刻。”林昭望向窗外渐高的日头，“那时往生路最好开。”

小家伙听到这话，吸香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扑到林昭颈窝蹭了蹭：“姐姐……宝宝会想你的……”

商别鹤看到林昭向来清冷的眉眼软了下来。

她轻轻摸了摸小鬼的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一场梦：“下辈子，一定能找个好人家。”

小家伙第一次被那么温柔的摸摸，哼哼唧唧的撒娇。

吃完东西，小家伙恋恋不舍地飘回玉佩，化作一抹微光隐入其中。

林昭本就因阴气入体而虚弱，这会儿靠着沙发，眼皮渐渐沉重，话音未落便歪头睡了过去。

商别鹤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喉结微动，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外面走去。

她轻得仿佛一片羽毛，发间若有若无的冷香萦绕在鼻尖，惹得他心口一颤。

穿过落地窗，商别鹤抱着她在花园的藤椅上坐下。秋日的阳光温柔地倾泻而下，为林昭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