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想进入她的世界

这种被当作孩童般照顾的体验让商别鹤眼眶发热。

他乖顺地咀嚼着，目光始终黏在林昭脸上，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当林昭第三次给他擦嘴时，他突然抓住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

“你的手变凉了。”他闷声说。

林昭的指尖还带着夜风的温度，让他想起方才在门外抱住她时闻到的桃叶香。

林昭任由他握着，用另一只手继续喂饭，她注意到商别鹤总在吞咽后立刻看向她，像确认饲主不会离开的流浪猫。

当他的目光第十次扫过她沾着桃叶的衣领时，她放下筷子。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商别鹤立刻摇头，又迟疑地点头。

他松开林昭的手去摸自己左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红痕，是方才用领带勒出的印记，恰好叠在恶心的伤疤上。

林昭拿过他小心翼翼放在口袋的五帝钱手串再次给他戴上，挡住了他的疤痕：“下次再摘下来，我就生气了。”

“嗯……对不起。”某人低着头像只被训斥的大狗狗。

“没关系，问吧。”林昭确认他吃了东西，不会不舒服才让他继续说。

“今天……”他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是去处理危险的事吗？”

他想知道她的生活，他想知道她的世界，他害怕对方和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他真的很害怕。

林昭腰间的青铜铃突然轻轻一晃。

她笑着拿出口袋里的小铃铛，”小桃桃，能出来吗？”

铃铛里传来细微的‘吱吱’声，像是害羞的拒绝，过了一会儿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见状林昭凑近商别鹤，在他眼皮上落下两个羽毛般的吻，“别怕，给你看个小朋友。”

她知道他在不安什么，可是他们确实刚认识，他们对对方的了解还不够多，他们还要时间去适应对方，所以没关系，慢慢来，她也愿意带他进入自己的世界。

商别鹤睁眼的瞬间，世界又不一样了。

无数细小的光粒在空气中浮动，他看向刚才林昭摇的铃铛，那里有一只正从铃铛口探出脑袋的小精灵，桃子般粉粉的身体，头顶两片嫩叶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这是桃桃。”林昭伸出食指，让小精灵顺着爬到她掌心，“它是小精灵，它出现在人类社会，闹出了了一点点小误会，所以我今天就是去处理的，它目前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林昭是一个很少话的人，但是面对这个不安的人，她愿意给予他无尽的耐心。

小桃突然蜷成一团躲进林昭指缝，只露出双黑珍珠似的眼睛偷看商别鹤。

商别鹤惊奇的看着这个梦幻的小生物，他轻声的问：“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小东西吗？那，它……吃什么呢？”

好神奇，他认识林昭之前，是无神论者，但是从昨天晚上她说天定姻缘开始，他就巴不得所有人都信玄学。

林昭指尖戳了戳小家伙的小脑袋，然后才看他：“嗯，还有很多其他的生物，之后有机会带你看，小家伙吃蜂蜜，你可以让管家拿点吗？”

它一路上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东西，林昭记得它说这个吃蜂蜜。

商别鹤发了消息，管家很快就送了过来，桃桃见状立刻欢快地扑上去，整个身体都埋进金黄的蜜糖里。

商别鹤看着它翅膀沾满蜂蜜的笨拙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明天我要送它回北城的凤凰山。”林昭突然说，“要一起去吗？”

商别鹤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扩大，她要邀请自己接触她的世界……

他想立刻答应，又怕自己情绪不稳会搞砸行程，也害怕林昭记得自己粘人。

左手腕的的伤疤又开始隐隐发疼了。他下意识用右手按住。

林昭抓住他的手腕，俯身吻住那道他恐惧的伤疤。

林昭的唇贴在他手腕伤疤上的瞬间，商别鹤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道丑陋的疤痕，那道他无数次情绪崩溃时留下一次次的印记，此刻正被温柔地亲吻。

她的唇瓣柔软微凉，像一片初春的阳光洒在伤痕累累的枯枝上。

“不……”商别鹤本能地想要抽手，却被林昭稳稳握住。

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如同融化的蜜糖，映出他仓皇的脸。

“还疼吗？”她轻声问，指尖轻轻描摹那道疤的轮廓。

商别鹤这才意识到，那股折磨他多年的隐痛消失了。

不是被药物麻痹的钝感，而是真正的、彻底的消失。

他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仍然凹凸不平，却不再有往日的灼烧感，其实好的伤疤本来就不会疼，是他觉得自己疼，可如今……

“我……”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上眼眶。

商别鹤慌乱地别过脸，一滴泪却己经砸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林昭没有出声，只是用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湿痕，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打开了某个闸门，商别鹤突然崩溃般弓下腰，额头抵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对不起……”他的肩膀剧烈颤抖，“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发病……我控制不住……别觉得……别觉得我恶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不要我……

话语碎成不成调的哽咽，像是要把从刚才开始的恐惧、自卑和歉意一次性倾倒出来。

林昭松开他的手，在他惊慌抬头时却首接将他搂进怀里。

她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加今天带着的桃花香笼罩下来，手指穿过他汗湿的发丝。

“我知道。”她在他耳边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没关系的，没关系。”

商别鹤攥紧她背后的衣料，像个溺水者抓住浮木。

他闻到她衣领上残留的夜露气息，混合着某种山野间的清香，这些真实的感官一点点将他拉回当下，他不是在独自面对那些黑暗情绪，有人正牢牢地抱着他。

“我讨厌……”他的声音闷在林昭肩头，“讨厌这样失控的自己……”

他遇到她之后，才这样发了疯的厌恶自己有这样的病！

为什么他要有这样恶心的病，为什么……

林昭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她感觉到商别鹤的呼吸渐渐平稳，才稍微拉开距离，他的眼睛还红着，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却己经不再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