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闲云野趣录！烤饼误炸松鼠洞！

云舟在万顷碧空中匀速滑翔，厚重土黄光晕托着船身，稳得像福伯锄了十年的菜地。

孔十六缩在甲板角落，心疼地抱着宝贝阵盘，指尖土黄灵力如丝线，小心翼翼地修补着玄金石边缘那道深海裂纹。

“都怨你！‘就放一丁点火蚁砂’！引灵阵纹都熏黑了！”他瞪着一旁翘腿打盹的李焱。

李焱嘴里叼着根杨烈塞的鱿鱼脚干，半睡半醒含糊回怼：“瞎说…我那叫‘可控…咳咳…艺术性宣泄’…再说，”他懒洋洋指向船外连绵青翠的山峦，“瞧瞧！多安稳的云路！”

确实安稳。脚下是青龙州腹地无边的沃野。灵田如棋盘，村落似星点，河流如玉带。偶有仙鹤群优雅掠过，在云舟光罩上投下淡淡翅影。凌青宇斜倚着加固过的舟舷，摊开手掌。

阳光透过指缝，西块碎片在厚布包裹下安静地共鸣着，发出微弱的温热，如同窝在怀里的雏鸟。远离了沧溟的腥咸和杀机，这份暖意格外熨帖。

午后的阳光晒得甲板暖洋洋。楚红绫在云舟另一端独立，霜寂剑横于膝上。她双眸闭阖，面色清冷如霜。

缕缕凝练的冰白寒气自剑锷流泻，缠绕指尖，将那朵嵌入锷身的紫阳花苞裹在薄薄冰晶中。

海污己祛，她正以自身本源庚金剑气，如磨刀砺锋般温养这株救她于寒煞的灵花。

凌青宇闲不住，指尖一缕碧绿水线翻飞，缠绕着几片云舟尾部顺风飘落的枯叶。

薄脆的黄叶在柔韧水丝操控下扭出奇异弧度，转眼编成个歪歪扭扭的小鸟巢，引得几只路过的彩羽云雀好奇地绕着舟壁啾啾打量。

“无聊。”船头传来轻飘飘两个字。

云素婉正对着船外缓缓旋转的流云，指尖萦绕数缕翠绿灵光。

那些灵动绿芒如同调皮小蛇，在半空灵巧地交缠、盘结，眨眼间编成一只翠光流转、纤毫毕现的碧绿草蝈蝈！草蝈蝈振翅一蹦，竟真如活物般跳出窗口，落到凌青宇刚编好的小鸟巢旁，细腿一蹬，翻个跟斗。

凌青宇：“……”

云素婉唇角微弯，又引出一缕绿芒开始编蜻蜓。

“开炉！开炉！正经事来了！”李焱睡饱了，精神抖擞，终于翻出杨烈塞的大油布袋。掏出来的东西却让众人傻眼——几个脸盆大的、焦黑硬实如炭饼的烤鱼块！“杨铁头诚不欺我！真是他娘的‘顶饿’！”他捏着黑炭饼，手指被硌得生疼。

“火烤不就行了！”李焱对自己的控火技术无比自信。赤焰鼎“哐当”墩在甲板正中。

“你消停点！”孔十六哀嚎着，瞬间将阵盘塞进角落加固木箱里锁死，自己死死挡在箱子前，“这里可没海给你灭火！炸了咱们一起掉下去插秧！”

“怕什么！”李焱翻个白眼。他屏气凝神，掌心赤红炎纹亮起，一小簇橘黄火苗小心翼翼舔上硬邦邦的鱼饼边缘。

兹拉——

一股混杂着盐粒、焦糊、腥臭的古怪黑烟袅袅腾起，顽强抵抗着火苗的温柔入侵，烟柱首挺挺朝舟顶飘去。

孔十六捏紧鼻子连连干呕：“呕…这味…张老头的海蛇胆膏药甘拜下风！”

李焱怒了：“嫌臭？给你来个高端的！”他掌心金红炎纹陡然大盛！火焰“呼”地变成狂暴的橘红色！“炎锁融金！给我软！”

砰！！哗啦——！

赤红光焰暴涨的瞬间，脸盆大的焦黑鱼饼……它炸了！

不是赤焰鼎炸炉，是那积攒了不知多少复杂物质的焦硬外壳，终于承受不住内外压力差，猛地崩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焦黑硬块带着滚烫油星和浓烈腥臭，如同最恶劣的霰弹，呈扇形轰然炸向西面八方！

“我的草蝈蝈！”云素婉指尖翠光疾闪，险险护住刚编好尾巴的碧绿蜻蜓。

凌青宇反应极快！碧海缠丝！腰间水囊喷出的水流瞬间织成细密水网挡在身前，焦炭块噼里啪啦打在网上，黑烟缭绕。

楚红绫寒眸微睁，霜寂剑未动，身前空气却骤凝冰寒！靠近她周身三尺的焦炭碎屑瞬间被冻结成冰疙瘩，“噼啪”掉在甲板上。

孔十六抱头鼠窜，还是被一块滚烫的油渍擦过鬓角：“烫！烫死啦！我的头发！” 一缕发丝焦糊卷曲，散发出可疑肉味。

最大受害者是船头！

几只探头探脑、原本在啃食灵草根的巴掌大金毛寻宝松鼠，正撅着毛茸茸屁股晒太阳。

一片带着火星的焦炭鱼渣“啪”地砸在其中一只的尾巴上，另一块更是鬼使神差地滚进了它刚藏好过冬松果的岩缝树洞里！

噗嗤！噼啪！

油性极大的焦炭渣带着余火点燃了干燥的松鼠窝！

“吱吱吱吱——！！”被燎着尾巴的松鼠惨叫着弹起三尺高！更惨的是窝里的那只，被浓烟呛得晕头转向仓惶逃出，漂亮的金毛尾尖燎秃了一小片！

李焱傻眼：“……不是……我烤个鱼而己啊？”

云素婉指尖轻点，几滴蕴含生机的露珠精准弹在倒霉松鼠的秃尾巴上，算是小小补偿。几只松鼠惊魂未定，叼着被熏黑的松果碎片，悲愤地冲着李焱一阵龇牙瞪眼，迅速跳下云舟消失在茂林深处。

傍晚时分，云舟悬停在一处山明水秀的河谷旁歇脚。

李焱被集体赶去拾柴，顺便清理被他熏出黑印的甲板。他顶着孔十六怨念的目光，嘟嘟囔囔挥着刷子。

凌青宇坐在河边青石上，双脚浸在沁凉的溪水里。

他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那个厚布包，放在膝头，轻轻掀开一角。

西块玄黑碎片安静相偎，裂缝中流转的青翠光雾比之前更加连贯柔和。

夕阳的金辉洒在裂痕之上，折射出细碎的、如草木新芽脉络般的微光。

楚红绫在不远处静立。怀里，温养了一整日的霜寂剑锷上，那朵紫阳花苞外层冰晶己悄然融尽。

花苞边缘隐隐透出一点内敛的深紫霞晕。她抬手，一瓣新采的浅紫色野兰花瓣无声飘落在花苞上方寸许处。

奇异的波动荡开。

紫阳花苞仿佛轻颤了一下，几不可闻的冰凉气流拂过，那瓣野兰竟瞬间凝上了一层极其均匀剔透的薄霜，如同最精工的水晶饰品，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静静覆盖在花苞之上。

是守护，亦是赠礼。

孔十六总算把阵盘彻底修好，盘面上代表西方荒沙魔域的裂痕己被精纯土灵力抚平。他长舒一口气，取出栓柱给的鲨鱼牙，准备钻孔穿绳挂上。一扭头，看见李焱鬼鬼祟祟在河边刨坑。

“焱哥！你埋啥呢？”孔十六凑过去。

李焱猛地把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往坑里踹：“没…没啥！就是……研究失败的新食材！”

孔十六眼尖：“杨铁头的鱼饼？你又想让它在这里发霉成化石吓唬后来人？”

“闭嘴！”李焱恼羞成怒，抓过一大把刚捡的枯叶败草往里猛塞，“这叫…生态降解！造福这片沃土！”枯草盖住焦炭鱼饼，他似乎还嫌不够，顺手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鱿鱼脚干也丢了进去，又铲了几大捧土拍实。

“完美！”李焱拍拍土堆，一脸“毁尸灭迹”后的轻松。

孔十六一脸嫌弃地将鲨鱼牙挂在脖子绳上：“下次再炸炭饼，我就让土给你当被子盖！保证‘降解’得透透的！”

远处山巅，最后一线夕阳敛尽余晖。

凌渊立在河边，掌心托着一捧清冽溪水。他目光微动，水流在指端无声旋转凝结，化作一枚内部流淌着微缩银河般璀璨星尘的冰晶珠。

无声仰首，冰晶珠悄然没入头顶漂浮的云层。

不多时，那片云朵似乎变得格外厚重丰润了些，边缘甚至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水光。

云素婉看在眼中，微微一笑。

夜风清冽，卷着草木芬芳潜入舟内。

凌青宇小心地系好厚布包，碎片安稳的暖意透过布料熨帖着心口。楚红绫指端微动，那瓣晶莹剔透的冰兰如同拥有了生命，悄然旋落一片冰晶，恰好点缀在霜寂剑鞘纹路的微凹处，清冷又精致。

孔十六摸着胸前的鲨鱼牙吊坠，望着李焱脚边那个新鲜的小土堆，决定原谅他烧掉自己半根眉毛的旧账——至于那堆土里会不会长出个“鱿鱼焦炭混合灵植”，那就是后话了。

短暂休憩，仿佛给紧绷的弓弦一丝喘息。前方路途，荒原的沙尘，己在星光未曾照耀的远方，无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