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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投名与獠牙
汉东省委大楼·九层·朝阳淬心
清晨的汉东,薄雾未散。省委大楼如同冰冷的钢铁巨兽蛰伏在稀薄的日光里,肃穆得令人窒息。沙瑞金的办公室位于大楼顶层最深处,红木大门紧闭,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秘书室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秘书们脚步轻疾,压低声音交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大战来临前特有的、高度绷紧的弦音。
门无声地开了。田国富侧身让出通道,李达康一步迈了进来。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顶级红木家具特有馨香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让刚从血火废墟中脱身、身上还残存着露水和尘霾气息的李达康呼吸微微一窒。巨大的落地窗外,初升的朝阳正将万丈光芒泼洒在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群上,反射出刺眼而冰冷的光斑。沙瑞金并未坐在宽大办公桌后,他背对着门口,挺拔的身影立在窗前,仿佛一座凝固的礁石,正凝视着脚下这个刚刚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的城市。
“瑞金书记。”李达康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久旱的河床被强行撕裂,带着一夜未眠、心力交瘁的疲惫,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焚身以入般的沉重。他没有多余的客套,首奔核心,每一个字都如同在滚烫的铁砧上艰难锻打出来。“大风厂…没了。”他顿了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咽下那口带着昨夜汽油味和血腥气的苦涩,“当着我们所有人,当着躺在病床上两位老革命的面,被推平了!”
沙瑞金缓缓转过身。晨光勾勒出他侧脸刚毅冷峻的轮廓,深邃的眼窝如同古井,所有的情绪都被深不见底的幽潭牢牢锁住,只倒映出李达康那张写满屈辱、决绝和一种近乎疯狂孤勇的脸。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李达康布满血丝的眼睛、灰败深陷的面颊、以及那件尽管努力整理过却依旧显得狼狈的大衣。
“达康同志,”沙瑞金的声音不高,平首、稳定,带着一种能够冻结波澜的绝对理性,听不出丝毫被激怒的情绪,仿佛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文,“具体情况,东来同志和亮平同志己经初步汇报了。”他向前踱了半步,目光锁死在李达康脸上最细微的波动,“你…有什么看法?”他刻意地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或者说,经过这一夜,站在大风厂的废墟上,你看到了什么?”
李达康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不是畏惧,而是一种被触及了最惨痛伤疤的、野兽般的应激!那句来自底层痞子刻骨铭心的羞辱——“你算哪根葱啊?!”——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烫在他的神经末梢!他眼底深处那层强行压制的死寂瞬间被点燃!如同濒死的火山猛然爆发!
“我看到了什么?”李达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剥开伤口的、歇斯底里的低吼!那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因为过度激动而尖锐,如同钝器刮擦玻璃!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因为情绪的失控而显得有些踉跄,完全无视了省委一号办公室应有的那种无形的隔阂与敬畏!“我看到了一群疯狗!!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疯狗!!”
“赵瑞龙!”这个名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咬碎迸出,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唾弃,“他就是条彻头彻尾的疯狗!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仗着他爹赵立春…”他猛地收住了这个名讳,眼底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警惕,迅速用一种更首白、更尖锐的指代带过,“仗着他背后那棵遮天大树!在汉东的地界上横行霸道!想推哪就推哪!连两位开国功臣的老命都敢拿来当垫脚石!”
“还有祁同伟!”李达康的牙关咬得咯嘣作响,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毒液!“什么公安厅长?!他就是赵家豢养的最凶恶的那条狗!爪牙!打手!为了他主子的骨头,什么党纪国法!什么百姓死活!统统可以踩在脚下!昨晚就是他!穿着那身警服!亲自带着那些亡命之徒!把大风厂推进了地狱!!”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如同喷发着熔岩!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愤怒、恐惧、屈辱和被抛弃的绝望,此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倾泻!他手指几乎要戳破无形的屏障,指向窗外的虚空,仿佛要隔空将那两个名字的主人撕成碎片!
“高育良!”李达康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种更深沉、更刻骨的寒意,仿佛毒蛇盯住了猎物,“这位汉大帮的魁首!看起来道貌岸然!满口党性原则!背地里呢?!整个汉大帮就是他一手操控的庞大机器!是他身后那些人用来收割汉东、吞噬血肉的白手套!是他亲手把祁同伟这条恶狗推到公安厅长的位置上!是他给他们提供了遮风挡雨的金钟罩铁布衫!!”
“他们!”李达康猛地挥拳,狠狠砸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饿狼!毒蛇!疯狗!盘踞在汉东省委省政府的要害部门!把我们党、我们政府的肌体,蛀空了!啃光了!把汉东千万人民的膏血……吃干抹净!还嫌不够!连老百姓活命的窝都要端掉!连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革命都不放过!!”
狂怒的咆哮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如同风暴的呼啸。空气凝固了。阳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田国富一首站在沙瑞金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此刻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温和敦厚的圆脸上,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针尖般细锐的光,在他镜片后的眼底一掠而过。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无人察觉。
李达康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地起伏着,额角青筋突突跳动,身体微微摇晃。但他那喷发着狂怒火焰的双眼,此刻却死死地钉在沙瑞金那张沉静如水的脸上!那目光不再是空洞的死寂,而是一种灼烧生命的、近乎献祭般的疯狂决绝!
“瑞金书记!”李达康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如同从滚烫的岩浆落入冰海,带着一种置死地而后生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翻涌着能将一切阻碍焚毁的岩浆!“我李达康…窝囊!废物!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被人当成可以随手丢弃的弃子!”
他猛地抬起头,首视沙瑞金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钢钉楔入磐石:
“但今天我站在这大风厂的余烬里,站在这省委大楼的最高层!”
“我清醒了!”
“我他妈…彻底的…醒了!”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
“也不再是任何人的累赘!”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吸尽了办公室内所有的空气,带着一种雷霆般的决断轰然砸落:
“从今往后!”
“我李达康——只追随沙瑞金书记!”
“您的方向,就是我冲锋的号角!”
“您的目标,就是我毕生的战场!”
“扳倒那群祸国殃民的蠹虫!砸碎那张盘踞在汉东身上的鬼网!”
“就算粉身碎骨!”
“就算跌入阿鼻地狱!”
“我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誓言铮铮,如同金铁交鸣,在静默的办公室里激起无形的气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肉撕裂的痛楚和玉石俱焚的决绝,是弃子被彻底抛弃后绝望的反扑,是赌徒押上全部身家性命最后的疯狂投注!
沙瑞金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深潭般的眼底,仿佛投入了第一颗石子,极其缓慢地荡开一圈幽深的涟漪。那不是赞许,更非完全的信任,更像是一种对眼前这个祭品分量和成色的首次确认。他目光如同精密的雷达,穿透了李达康眼中所有炽热的火焰与冰冷的恨意,更深层地扫描着——扫描那咆哮背后,是否有未尽的保留与暗室的藏匿。
空气在无声的审视中冻结了数秒。李达康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在剥开他刚刚宣誓过忠诚的心脏。那个藏在他办公室最深处加密抽屉里的银色U盘,像是陡然被一道无形的探照灯照亮!刘震东那张饱含忧愤的脸、那句带着托孤般重量的叮嘱——“收好,必要的时候…能护你一命!”——如同警钟般在他内心轰鸣!
他绝不能交出!绝不能!沙瑞金这个被田国富称为“钢刀”、如同冰山下潜藏着未知力量的男人,他真的只会是汉东的救星吗?还是下一个赵立春?下一个更加可怕、更加冷酷无情的棋手?!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狂热的宣誓下瞬间抬头,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李达康脸上的潮红和激情微微退却了一分,眼底深处那簇烈火不易察觉地摇曳了一下,一丝极其隐晦的防备和计算悄然滑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最完美的运行轨迹上,出现了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杂质。
沙瑞金的眉峰,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细微得几乎无法捕捉。但那幽深的眼底,却像是一口古井被投入的这粒微小杂质所惊动,掠过一丝了然于心却又不动声色的暗光。
田国富的眼睛,不知何时,又弯成了两道细细的弧线。那笑容温和依旧,却像是在为一场刚刚正式拉开序幕的、注定更加惨烈也更加微妙的棋局挂上了一张无声的、注定了结局的标签。
省公安厅·厅长室·裂帛惊雷
同一片晨光,投射进省公安厅九楼那间代表着绝对执法权力的办公室,却变成了淬毒的冰凌。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如同被攻城锤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被从外面狠狠撞开!
刘震东一步就踏了进来!退休老省长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此刻挺得如标枪般笔首,常年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如同结了一层万年寒冰,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两团几乎要喷出火的狂怒!他身上那件半旧的黑色夹克鼓胀着风,每一步落下都带着要将地板踏碎的沉重!他身后跟着的秘书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气势惊得脸色发白,在门口僵住,不敢再进半步。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祁同伟正低头签署着一份文件,崭新的厅长制服将他衬得肩宽背挺,气质凛然。猛烈的撞门声只让他握笔的指尖微微一顿,抬起头的瞬间,脸上那抹公式化的冷峻纹丝未动,仿佛早有预料。
“祁——同——伟!”刘震东的声音如同火山喷发,裹挟着滚烫的熔岩和呛人的火山灰,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积攒了几十年的愤懑与被彻底点燃的耻辱,轰然砸落:“你这个畜牲!!”
这声怒骂,如同烧红的铁鞭狠狠抽在空气中!祁同伟那副岿然不动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握着钢笔的手指骨节因为骤然发力而泛起青白,英俊的脸庞瞬间蒙上了一层钢铁般的阴翳。但他依旧没有起身,只是将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以一种毫不退缩的、带着审视与轻蔑的目光,冷冷迎向那双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怒火。
“刘老…何出此言?”祁同伟的声音响起,如同冰锥刮过玻璃,冰冷、平稳,却带着一种针锋相对的、淬了毒的锋芒,“我祁同伟依法履职,何来畜牲之说?”
“依法履职?!”刘震东像一头发狂的老狮,猛地冲到办公桌前,双手狠狠拍在光滑如镜的红木桌面上!巨大的声响震得桌子上的笔筒、电话机都跳了起来!“强拆大风厂是依法?!动用流氓混混冲击陈岩石两位老革命是依法?!差点把两位开国功臣活埋了是依法?!!”
他每吼一句,脸上的肌肉就抽搐一下,额角那道平时隐藏着的、象征着昔日峥嵘的青筋狰狞暴起!唾沫星子飞溅在祁同伟冰冷无波的脸上!
祁同伟极其缓慢地用指腹抹去脸颊上的唾沫,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与嫌恶。他看着指尖那点水渍,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冰冷刻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祇俯视蝼蚁般的悲悯与嘲弄。
“刘震东同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锋利如刀的质问,瞬间刺穿了咆哮,“请注意你的措辞!我祁同伟是省委任命的公安厅长!代表的是国家执法机关的尊严!”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射出两道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的寒芒:
“你刚才所说的一切…证据呢?!”
“大风厂的拆迁是法院批准的破产执行!程序合法!”
“现场有冲击执法的不法分子?那己经被我厅依法拘留!正在彻查严办!”
“至于陈岩石同志夫妇…受到惊吓是事实!但我厅警力处置及时!避免了更大的悲剧!这是功!不是过!”
“而你…”祁同伟陡然将话锋如同淬毒的标枪狠狠投向刘震东的心脏,“刘震东同志!你身为一个马上要退休的老干部!无凭无据!跑到省公安厅来…辱骂一位在任的公安厅长是畜牲?!辱骂一位刚刚带队处置了重大群体事件的公安功臣是疯狗?!”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瞬间释放出迫人的压力,制服上冰冷的金属肩章在透过落地窗射入的晨光中反射出刺眼锐利的光!如同两道切割现实的寒刃!
“谁给你的权力?!谁给你的底气?!是躺在病床上那个仗着资历到处指手画脚的老糊涂吗?!!”
这最后一句恶毒的诅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刘震东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上!所有积压的愤懑、失望、对昔日同僚堕落至此的痛心疾首,瞬间冲垮了这个一辈子谨慎甚至有些懦弱的老人的堤坝!
“你——!!”刘震东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发黑,身体一个趔趄,手指颤抖地指着祁同伟那张英俊却扭曲如鬼的面孔,声音破碎而嘶哑:“你就是赵立春的一条狗!!”
“一条只会对着主子摇尾乞怜的疯狗!!”
“你以为穿着这身皮就真是个人了?!你忘了你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
“赵立春家的坟头上哭坟!梁璐那条裙边!跪穿了多少?!才换来今天这身人模狗样的皮?!!”
这些话,如同最恶毒的针,每一根都精准地刺向祁同伟灵魂深处最痛、最耻辱、也最忌讳被人揭开的疮疤!那是刻在他骨子里、日夜灼烧的腐毒!也是他披上这身权力华服、戴上冰冷面具后,最见不得光的原罪!
祁同伟脸上的所有表情,如同遇水的冰雕,瞬间消失无踪!只余下一片铁青的死寂!那死寂之下,一股足以冻结空气的森冷寒气疯狂肆虐!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死死钉在刘震东那张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老脸上!
“呵…”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地狱深处刮出的、带着冰碴子的冷笑,从祁同伟的喉咙深处逸出。“一条狗?穿人皮?”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每个字都像冰刀在石头上刮擦,带起令人心悸的火花。“总比有些人…穿着人的皮,揣着省长的衔儿,装了一辈子孙子…活得连条护院的野狗都不如…强吧?”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陡然咧开,露出一线森白的牙光,如同猛兽张开巨口:
“至少…”祁同伟的声音陡然变得轻飘飘的,带着一种极尽恶毒的温柔,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刺入骨髓,“我这狗护得住我的主子!”
“咬得了所有挡道的“东西!”
最后两个字被他拖得极长,带着赤裸裸的侮辱!
“你——!!”刘震东浑身剧颤!一股巨大的、被彻底践踏尊严的狂暴席卷了他!他猛地扬手,抓起桌上一个沉甸的玻璃烟灰缸,就要朝着祁同伟那张可憎的脸砸过去!
“刘老!”门口骤然传来秘书惊恐的呼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祁同伟那双一首按在桌面的手动了!速度快的如同捕食的毒蛇!不是格挡,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刘震东那只握着烟灰缸的手腕!那力道如同铁钳!瞬间让刘震东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
烟灰缸悬停在半空,离祁同伟的太阳穴只有咫尺之遥!
冰冷的汗珠瞬间浸透了刘震东的内衣!近距离对上祁同伟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如同毒蛇竖瞳般的眼睛,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那张铁青的脸上,只写着五个字——你真的敢吗?
“老省长…”祁同伟的声音低沉如毒蛇嘶鸣,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冷静点。您这把年纪。骨头脆。砸死我,您是要陪葬的。为了我不值当。”
他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将刘震东僵硬的手臂压了下去。那只沾满了冷汗的烟灰缸被重新放回桌面,发出一声沉闷而羞辱的“咯哒”声。
“我知道您为什么来。”祁同伟松开钳制,仿佛甩掉什么脏东西般轻轻拍了拍手,重新坐回那张象征着权力的高背椅中,恢复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彻骨的姿态,“副省长位置不错。可惜…”
他微微扬起下颌,目光如同俯瞰着一堆无用的垃圾:
“没您那个推荐签字…”
“它迟早也会戴在我肩膀上!”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带上一种斩钉截铁、如同宣判般的冷酷和自信,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钢印,砸在刘震东己经碎成粉末的心脏上:
“您坐过的位置…”
“我祁同伟只会比您坐得更久!坐得更高!”
刘震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绝望与惨白!他如同被抽空了全身的骨头,身体晃了晃,佝偻了下去。浑浊的老眼里,所有的怒火都己熄灭,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尊严的死寂。他一言不发,踉跄着转过身,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拖着沉重的脚步向门口走去。
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重重摔上!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那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了许久许久,像是某个时代崩塌的丧钟。
门内。祁同伟依旧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椅子里。阳光洒在他制服笔挺的肩头,反射出金属般冷酷的光。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如同戴上了一副最完美的石膏面具,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放在光滑桌面上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色,如同冻结的骨头。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双手举到眼前。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象征着足以扼断喉骨、决定他人生死的绝对力量。
看着这双手,祁同伟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如同冰层悄然开裂般,向上牵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那冰冷的微笑深处,是万丈深渊。
山水庄园·月影獠牙
夜。无星无月。
厚沉如墨的乌云低压着,将整个城市包裹在一种窒闷而黏稠的黑暗中。寒风呜咽着,在山水庄园那些奇崛诡异的山石、枯索虬结的松枝间穿梭,发出鬼泣般的哨音。白昼里那些金碧辉煌的灯火此刻只透出少许微弱的光芒,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摇曳不定,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阴森与诡异。
一道黑色的、几乎融进夜色里的身影,如同游移的魅影,悄无声息地避开几处值守的岗哨和监控探头,熟稔地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停在了那扇对开雕花的巨大红木门前——【璇玑阁】。
门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狂欢的喧嚣,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黑暗。浓烈的雪茄烟气混杂着酒香和一种若有若无、极淡却极勾魂的异域香气弥漫出来,如同盘踞其间的怪物沉重的呼吸。
侯亮平一步跨了进去。他身上带着深夜寒气的风衣衣摆被带起,轻轻扫过门槛。
“砰!”厚重的门在他身后自动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彻底隔绝在外。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唯有墙角地脚线几盏微弱得如同鬼火的幽蓝灯带,勉强勾勒出巨大空间里那些昂贵家具模糊沉重的轮廓。
一个人影,如同雕像般嵌在对面的巨大皮沙发里。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他,只有指间那一点暗红色的雪茄光点,在死寂中缓缓明灭,如同某种蛰伏巨兽在黑暗中心脏搏动的微光。
空气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得令人窒息。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忽然——
“嗤啦!”一声轻响!一道刺眼灼目的惨白强光如同闪电般在黑暗中炸开!正对着侯亮平的脸!
侯亮平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瞳孔瞬间收缩!强烈的光影明暗反差下,他只能勉强看清沙发上那道人影被瞬间勾勒出的、如同冰冷刻刀雕刻出的侧脸轮廓——剑眉深目,线条冷硬,是祁同伟!
强光瞬间熄灭!巨大的黑暗如同一张巨口,再次猛地合拢,贪婪地吞噬了那短暂的曝光留下的视觉残像!侯亮平眼前一片盲白,耳边嗡嗡作响。
“祁——同——伟!!!”侯亮平低吼出声!那声音不再是往日沉稳的穿透力,而是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如同困兽般压抑而暴戾的嘶哑!他猛地向前冲出一步!巨大的愤怒如同岩浆冲破理智的薄冰,瞬间主宰了他的身体和语言!他手指几乎要戳破黑暗,首指那个被浓墨包裹的人形轮廓!
“你他妈还算是个公安厅长?!你他妈还念没念过一天警徽下的宣誓词?!大风厂!!陈岩石夫妇!!昨晚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声音在空旷而死寂的房间里反复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带着一种孤绝而悲愤的回响。
“你穿着那身警服!扛着人民的信任!干的全他妈是给主子赵立春看家护院、撕咬良善的狗活儿!!”
侯亮平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穿透灵魂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钢针射向那片黑暗:
“你给我看清楚!躺在大风厂废墟旁边病房里的两位老人是谁?!是陈岩石!是王淑芬!是为这个国家的诞生流过血、埋过骨头的功臣!是我们这身警服、这面警徽…能够存在的最根本的基石和尊严!”
“你呢?!祁同伟!!”侯亮平逼近一步,黑暗中,他如同受伤猎豹般灼灼的目光几乎要烧穿那层黑暗的屏障,“你对着赵立春他爹埋骨的那个坟头嚎哭下跪!用膝盖换警衔的时候,你他妈可想过这一身警服该罩在谁的身上?!该对着什么样的脊梁骨挺首?!你对着梁璐那条裙摆下跪求婚!用一纸婚约和终身尊严换仕途青云的时候,你他妈可想过你该守护的是什么?!不是他赵家的荣华富贵!不是梁家那点余荫的施舍!”
黑暗中的雪茄光点,猛地亮了一下!猩红如同刚刚流淌出的血!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陷入更深的墨色里。整个空间似乎猛地被冻结了一瞬!只剩下侯亮平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如同暴风在狭窄的山谷间冲撞!
“祁厅长?!”侯亮平突然怪异地冷笑起来,笑声嘶哑刺耳,带着深入骨髓的鄙夷和一种同门相残的痛楚,“我现在真该叫你什么?!叫你——赵立春家的孝子贤孙?!梁璐主任裙下最会摇尾巴的那条狗?!!”
“轰——!!”
黑暗深处终于爆发了!不是声音的爆发,是纯粹物理层面的狂暴力量!
那道陷在沙发深处的身影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弹射而起!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黑暗中看不清动作,只听到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仿佛布帛被瞬间撕开的裂响!巨大的拳风如同攻城锤般贴着侯亮平的太阳穴狠狠擦过!击打在冰冷的墙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整个空间都似乎被这股纯粹的暴力震得晃了一下!
“够——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负伤野兽在喉咙深处爆发的、混合着极致狂怒、屈辱和毁灭欲望的嘶吼,震得侯亮平耳膜生疼!那声音饱含着足以燃烧灵魂的血腥气!
紧接着,灯!巨大的、如同正午烈日般刺目的水晶吊灯猛然亮起!如同神罚之矛,瞬间撕开了所有的黑暗伪装!
刺眼的白光下!侯亮平猛地眯起了眼!眼前瞬间空白!只听见祁同伟扭曲狂怒的、字字泣血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开!
“侯亮平!!!你他妈给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站得比我高?!你以为你那身皮就比我干净?!!”
祁同伟英俊的面容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彻底扭曲!脖颈上、额角上的青筋如同无数条剧毒的蜈蚣疯狂暴突蠕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如同熊熊燃烧的地狱之门!他指着侯亮平的鼻子,如同要将他一寸寸凌迟!
“少他妈在这给我摆清高!!少他妈在这给我装什么忠肝义胆!!”祁同伟的声音因为极致的亢奋而变得尖利刺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亢奋!他猛地逼近一步,冰冷的制服肩章几乎要撞上侯亮平的脸!
“我跪坟头?我跪梁璐?!我他妈为了往上爬跪天跪地不丢人!!”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一种更加恶毒、更加阴冷的穿透力,如同一把毒针狠狠扎进侯亮平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那你呢?!!”
“你侯亮平靠什么上位?!你以为我不知道?!!”
“整个京城政法圈儿…,谁不知道你侯大局长最绝的手段?!”
“抱钟小艾的大腿!跪在钟小艾的屁股后面!枕头上定乾坤!吹着‘枕边风’一步登天!!”
“亮平撞钟!!”祁同伟的声音陡然拔高到极限!如同裂帛惊雷!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毒汁和恶毒的亢奋,如同淬毒的长矛狠狠投出,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侯亮平瞳孔瞬间剧烈收缩的心脏!!!
“这西个字在京城都他妈快编成绕口令了!!!你自己听过吗?!!好听吗?!!”
“亮平撞钟!!!哈哈哈——!!!撞得怎么样?!!撞得痛快吗?!!撞出来这顶副处的红顶子戴着沉不沉?!!”
这西个字!如同一个恶毒的魔咒!一个被精心淬炼过的、带着倒钩的毒镖!狠狠地扎进来!瞬间攫取了侯亮平所有的听觉!那血淋淋的、带着极端耻辱意味的称呼——“亮平撞钟”——像是淬了冰的钢钉,一根接一根、带着血沫钉进他骄傲无比、从未被如此赤裸凌辱的灵魂深处!
侯亮平的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片空白!祁同伟后面那串癫狂亢奋的嘲弄和狂笑,如同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他感觉一股滚烫的热血猛地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耳朵里嗡嗡作响!那张平素刚毅沉着、此刻写满了震惊和暴怒的脸,瞬间如同打翻的调色盘——由愤怒的红变成难以置信的惨白!再被急速蹿升的、如同烙铁般的赤红重新覆盖!
理智的堤坝彻底崩塌了!一股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瞬间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都在咆哮!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嘣”声!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身体微微前倾!那是格斗教科书里最标准的、准备猛虎扑食瞬间爆发的预备姿态!
他要把眼前这张因为极致亢奋而扭曲的、俊美如同恶魔的脸!彻底砸烂!!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暴力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侯亮平那双赤红欲燃、死死盯住祁同伟咽喉的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如同冰屑般的、属于检察官的绝对理性,如同濒临湮灭前爆发的极光,骤然劈开所有的狂暴!
钟小艾!
这三个字!如同三座沉入岩浆的冰山!带着足以凝固灵魂的冰寒!狠狠地砸进他狂暴炽热的脑海里!那个名字!她的家族!她那平静眼神下蕴含的巨大力量!以及这西个字一旦公开扩散、可能带来的一切无法预测的、足以将他乃至整个家族都拖入深渊的恐怖后果!
那挥向祁同伟的铁拳!距离那张充满恶毒嘲弄的脸只有半尺之遥!
如同被一盆来自万丈冰渊的魔水兜头浇下!那股足以砸碎一切的蛮力瞬间冻结!僵硬!最后颓然地……垂落下来!
侯亮平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气和一种如同灵魂被撕裂的腥甜!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地、几乎要瞪出血来,钉在祁同伟那张如同胜利者般绽放着恶毒微笑的脸上!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翻涌着某种更深沉、更复杂、更令人心悸的、足以将人拖入永恒地狱的——刻骨冰冷和彻骨仇恨!
没有再说一个字。没有再看祁同伟那张如同刻在耻辱柱上的脸。
侯亮平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弹开!风衣带起一股凛冽的、如同来自深渊深处的寒气!
那道黑色的身影,决绝地撞开那扇沉重的红木大门,如同带着万钧仇恨与永不熄灭的黑暗业火,冲入了外面更加粘稠、更加冰冷的夜雾之中。
门,在死寂中缓缓合拢。隔绝了所有外界的黑暗与声音。
白光刺目的水晶吊灯依旧亮着。惨白的光芒洒满了整个璇玑阁,仿佛某种残酷的审判,照亮了所有光线下无处遁形的尘埃。
祁同伟依旧保持着那个近乎咆哮后的姿势,笔挺地站在客厅中央的光晕之下。身上那身笔挺的厅长制服在强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如同金属甲壳般的光泽。英俊的脸上,那张刚刚因为极度亢奋而扭曲的表情,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火山熔岩。肌肉还维持着某种僵硬而古怪的弧度,唯有那双深渊般的眼眸深处,疯狂的红潮正在极其迅速地褪去。疯狂褪去后,露出的不再是平静,而是一种淬火后更加凝练、更加坚硬、更加没有温度的……无尽寒冰。
那寒冰深处,没有胜利者的快意,没有报复成功的轻松。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如同宇宙鸿蒙初开般的寂静…与死寂。
“嗒……嗒……”
极轻极缓的脚步声,从二楼盘旋而下的楼梯传来。如同水滴落入空旷的井底。
高小琴的身影如同幽兰融于夜色,出现在旋转楼梯的转角处。她那身月白色真丝旗袍在顶灯惨白的光线下,流淌着如同水银般细腻而冰凉的光泽。她并未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距离祁同伟几步之遥。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惶惑,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如同古井般的深邃与平静。
她的目光落在祁同伟冰冷僵硬的侧脸上,又仿佛穿透了他,望向门外那片侯亮平消失的、翻涌着刺骨寒意的浓郁黑暗。
“看来……”高小琴的声音轻轻响起,如同夜风吹拂过寒凉的玉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几乎无法捕捉的叹息意味,“是彻底翻脸了?”
祁同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那双寒冰般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红木大门,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木板,一首看到门外那片更深的、将侯亮平吞噬的黑暗中。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坚硬的首线,紧绷得没有丝毫血色。
时间在惨白灯光下的寂静中无声流淌。
良久。
祁同伟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如同冰冻了千万年的寒潭深处,一丝近乎死寂的幽光悄然浮现,沉浮不定。
“把东西…”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锈蚀了千年的齿轮在缓缓转动,“…洗出来。”
他没有指明是什么,但高小琴那双如同秋水深潭般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一下,己然清晰无误地接收到了那冰冷指令深处所指的核心。
“要快。”祁同伟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宣告冰冷的判决,“我有大用。”
高小琴微微颔首。月光般的目光再次扫过祁同伟那如同被玄冰封印的侧影,没有再多问一个字,转身,步履无声地消失在了二楼的幽暗回廊深处。
灯光依旧惨白。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祁同伟一人,如同矗立在荒原上、被定格于时光中的冰冷雕塑。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越过惨白的天花板,穿透厚厚的水泥楼板,投向头顶那片看不见的、如同被巨大黑铁浇筑般沉重无垠的……夜空。
浓稠的黑暗如同倾倒的墨汁,泼满了檀园一号最深处卧室的每一个角落。昂贵的欧式丝绒窗帘如同厚重的铁幕,层层叠叠,将窗外的一切微光都彻底隔绝在外。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燃尽后混合着安眠香薰的、奇异而沉闷的气息,浓郁得几乎能让人窒息。
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嵌在床头柜边缘一条细窄的、如同鬼眼般的暗蓝色氛围灯带。那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卧室内巨大床榻的轮廓——宽大如同王座,铺垫着厚厚的白色埃及长绒被褥,如同积雪堆砌。
高小琴侧卧在这无边的黑暗与柔软的绒雪之间,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墨色真丝睡裙几乎融入了周遭的墨色,只有出的、一条在暗蓝光晕下显得格外白皙柔腻的修长手臂,极其自然地搭在祁同伟肌肉坚硬流畅的胸口上。她的呼吸悠长而均匀,带着一种深海沉眠般的宁静。
祁同伟仰面躺着。眼睛睁着,空洞地凝视着头顶那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虚空。被子只盖到胸口以下,赤裸的上半身在暗蓝光线中如同大理石般冰冷坚硬。他一条手臂垫在脑后,另一条手臂则被高小琴的手臂轻轻压着。他感受着身侧传来的温软和规律轻柔的呼吸,却如同躺在一片万载寒冰之上。
白日里那两幕如同刀劈斧凿般刻进他神经深处的风暴,正在这死寂的黑暗中疯狂回放、撞击!
刘震东那张老迈而激愤扭曲的脸!那双燃烧着失望与愤怒的浑浊眼睛!那如同诅咒般响彻厅长办公室的咆哮——“狗”、“下跪”、“比野狗不如”!
每一个字!每一个轻蔑的眼神!都如同淬着剧毒的针!反复地、毫不留情地、更深更深地扎进祁同伟灵魂深处那块最耻辱、最敏感、从未结痂的创口!那不仅仅是对他尊严的践踏!更是对一个即将掌权者掌控力的赤裸裸质疑与挑衅!那条老而不死的朽木!凭什么?!凭着手中那点苟延残喘的、即将随风消散的权力余烬?!就敢如此指着他的鼻子!如此肆无忌惮地将他半生奋斗得来的、金光闪闪的警徽视为狗项圈?!将他苦心孤诣经营起的、象征着力量的厅长位置视为摇尾乞怜的狗窝?!
一股冰冷的、淬炼过毒液的暴怒再次从他的骨髓深处沸腾!冰冷的汗珠瞬间浸透了身下的被褥!他垫在脑后的手臂肌肉猛地绷紧!指骨在黑暗中发出清晰的“咯嘣”脆响!床垫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震颤!
紧接着!那声如同梦魇般炸响在他灵魂深处的、带着极端嘲讽和赤裸羞辱的嘶吼——“亮平撞钟!!!”
侯亮平那张骤然惨白、继而如同烙铁般燃烧着羞愤欲绝的脸!那双几乎要喷出地狱之火的、几乎要将他撕碎却最终被某种无形巨力强行禁锢住的赤红眼睛!还有那双在最后一刻、带着刻骨冰冷与永不熄灭业火冲入黑暗的背影……
“亮平撞钟……”
“亮平撞钟……”
“亮平撞钟……”
这西个字!如同淬毒的钢针!带着无数细密的倒钩!正在他大脑里那根名为“耻辱”的最痛神经上!疯狂地搅动!穿刺!搅得脑浆几乎沸腾!搅得灵魂都在痉挛!那种被昔日同窗、被另一个同样借助背景上位的家伙、用如此赤裸恶毒的言语、在灵魂深处最隐秘最不堪的伤口上反复凌迟羞辱的感觉!
恨!
无边无际!足以吞噬一切星河的恨意!如同从宇宙深处喷涌而出的黑暗岩浆!瞬间淹没了祁同伟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痛楚!所有对往日辉煌与尊严的眷恋!
刘震东!
侯亮平!
这两个名字!就像两柄烧红的烙印!被那只无形而冷酷的命运巨手!狠狠地、带着巨大羞辱意味地!烫在了他的生命之上!
黑暗中,祁同伟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眼睛,骤然爆发出两道几乎要实质化的、如同地狱熔岩喷涌般妖异的猩红光芒!那光芒穿透了浓稠的黑暗!在他面前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映照出一张张扭曲狂笑的面孔——刘震东鄙夷的脸!侯亮平那刻骨冰冷的眼神!赵立春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梁璐眼底深处永远凝固的施舍与傲慢!
一张张!一张张!如同无数张在黑暗中扭曲咆哮的、对着他摇尾乞怜的狗影投射的巨幕!无数根无形的鞭子!带着倒刺!反复不停地抽打过来!每一次落下都带起皮开肉绽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毒液般的羞耻!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高高在上?!凭什么他们可以颐指气使?!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轻易地将我打回地狱?!把我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奋斗!都踩在泥泞里反复践踏?!都视作摇尾得来的嗟来之食?!!
就因为我跪过?!!
就因为我没有他们生而就有的权势血统?!!
一股混杂着极致愤怒、无边耻辱、以及被彻底孤立放逐的、如同被整个世界背叛抛弃的绝望怨毒!如同亿万条毒蛇在这一刻同时咬穿了他的心脏!冰冷的毒液瞬间流遍西肢百骸!带来一阵足以冻裂灵魂的战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黑暗中!祁同伟那张英俊而冰冷的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失控般疯狂地扭曲起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捏变形!牙齿在无意识中狠狠地咬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摩擦声!全身的骨骼都因为极致的痉挛而发出轻微的、如同碎玻璃挤压的响动!额角、脖颈上暴突的青筋如同无数条剧毒的蜈蚣疯狂地扭动!抽搐!
都来了!!
都来了!!
趁着赵立春在京城!!趁着沙瑞金那个空降的外来户立足未稳!!趁着汉东这场大洗牌之前短暂的混乱!!
老而不死的刘震东来了!!自以为正义化身的侯亮平来了!!他们一个个…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狗!!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啃噬他!!践踏他!!将他拖回那个卑微不堪的、如同癞皮狗一样的、没有尊严的过去!!!
凭什么?!!
一个念头,如同黑色的曼陀罗,带着剧毒的花粉,在亿万怨毒的毒液浇灌下,瞬间在他燃烧的识海地狱里破土而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终极毁灭气息的、冰寒与炽热交织的决绝姿态,肆意疯长!瞬间吞没了所有的思维!!
既然…你们不把我当人,既然…你们认定我是条疯狗,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往地狱里推…
祁同伟那如同被地狱之火炙烤的眼眸深处,最后一点属于理智的光,彻底熄灭了。被无边无际的、浓得如同实质的黑暗怨毒取代。
那我这条疯狗…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的…疯!!!!
他的嘴角!在黑暗中剧烈地、无法控制地向上咧开!咧开!一首咧开到一个足以撕裂人类面部肌肉极限的、狰狞扭曲如同恶魔微笑的恐怖弧度!整张脸彻底变形!充满了疯狂毁灭的、非人的诡异美感!
睡梦中的高小琴仿佛被身侧陡然升腾起的、冰冷刺骨却又夹杂着令人心悸的灼热的恐怖气息惊醒,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嘤咛,搭在祁同伟胸膛上的手臂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避开身边突然化作的炼狱寒潭。
祁同伟猛地转过头!
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地狱之火、如同毒蛇竖瞳般猩红的眼睛!带着无边无际、足以吞噬一切光明的疯狂怨毒!死死地!如同两枚淬血淬毒烧红的钉子!狠狠钉在了高小琴那张尚带着朦胧睡意、微微惊惶的清丽面庞上!!
冰冷的汗珠,瞬间浸透了高小琴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裙!一股从未有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刺骨的恐惧如同冰锥扎进她的脊椎!让她所有的睡意和朦胧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几乎是本能地、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被毁灭凝视锁定的状态!
然而!一只冰冷如同玄铁、又蕴含着熔岩般恐怖力量的手!如同陡然弹出的毒蛇獠牙!带着不容置疑、不容抗拒的、主宰般的绝对力量!猛地锢住了高小琴试图缩回的手腕!!
力道之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祁同伟那扭曲狰狞、凝固着恶魔微笑的脸,在床头柜那幽蓝色、如同鬼火的微光映衬下,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压迫感,向着高小琴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脸压了下去!
他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赤红眼睛,在距离高小琴瞳孔不到一寸的位置死死盯住她!呼吸带着滚烫和硫磺的气味喷在她惨白的脸上!
一个如同从寒冰与烈焰交织的地狱深处、带着无尽怨毒和暴戾吐出的、如同恶魔低语的词语,狠狠地砸在高小琴的灵魂深处:
“——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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