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谁没好下场？

皇家出行秋猎的日子就在今日。

皇家仪仗森严，旌旗猎猎。各府贵女、世家子弟皆按序排列，静候圣驾。

傅灵一身湖蓝色骑装，腰束银带，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素净却不失英气。

她牵着白羽，目光淡淡扫过前方……

傅芸正被几个贵女簇拥着闲聊，一身胭脂红骑装衬得她娇艳如花，金线绣的牡丹熠熠生辉。

这身装扮倒是符合她一贯的风格，要做贵女中最瞩目的那一个。

傅芸看到傅灵牵着马缰走近，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立即挽着身旁几位贵女迎上前去。

“姐姐这身装扮，倒真像是个懂骑射的女将军……可咱们大黎不兴女子从军呢。”傅芸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刻意的惊讶。

一旁的几个贵女听到傅芸的这番话，也都暗自笑了。

“妹妹说笑了。”傅灵不动声色地收紧缰绳，白羽立刻喷着鼻息挡住来人，“女儿家学习些骑射，总好过只会在闺阁里绣花强。”

贵女们绢扇掩面，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突然“嗤”地笑出声：“傅大小姐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女儿家舞刀弄剑的，只会平白惹人笑话的。”

谁不知，骑马射箭那都是男人干的事儿。本朝女子兴雅，也就陈尚书之女陈疏瑶有些武艺，擅长骑射。

因着她父亲曾是皇上作为镇北王之时的副将，军中出身的门第，子女们自然也从小耳濡目染。

“阿清有所不知。”傅芸指尖绕着发尾，貌似焦急地说，“我这位姐姐在乡下长大，怕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何况这些规矩。你们快些劝劝她，一会儿她要是逞强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我们相国府的脸面可往哪儿搁？”

白羽适时地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热气首扑傅芸面门。傅芸慌忙后退，左脚不慎踩到自己的右脚，险些跌倒。

傅芸稳住身形，脸上笑意不减，眼底却结了霜。

“姐姐可不要逞一时嘴快，不知骑射功夫，可配得上这张嘴？”傅芸的声音轻柔，这一身胭脂红骑装在晨光下刺目非常。

她轻蔑地看了眼傅灵便自顾自地走到另一边，似是不想与她多待了。

身旁的贵女们也都向她投来深深浅浅的眼神，都当傅灵此举是想在太子面前现眼，便也随着傅芸走了。

傅灵也懒得搭理她们，转身欲走，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呵，穿得跟嫁衣似的。”陈疏瑶策马靠近，冷笑一声，“怎么，怕太子殿下瞧不见你？”

傅灵侧眸，见陈疏瑶一身墨绿劲装，腰间配剑，马上挂着箭筒，显然是想在秋猎上一展身手。

嫁衣？搞错人了吧。傅灵余光扫过不远处傅芸那身胭脂红骑装，那才真真是艳若嫁衣。

她微微一笑，道：“陈小姐今日倒是英姿飒爽，看来是准备一雪前耻了？”

陈疏瑶闻言脸色顿时一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日在赏秋宴之上，她当众失态，高喊“要嫁烈王”，沦为皇城笑柄。事后清醒过来她越想越恨，认定是傅灵在杯里动了手脚，才害她出丑。

陈疏瑶想起这些就来气，她突然抬腿狠狠踹向白羽腹部。白马受惊抬起前蹄立起，在空中划出危险的弧线。

“白羽！”傅灵迅速勒紧缰绳，左手轻抚马颈某处穴位。

白羽是她一手养大的，多年相伴她深知白羽的脾性，急忙安抚，免得它发脾气在今日生事。

白羽喷着粗气落下前蹄，但琥珀色的仍死死盯着陈疏瑶。

陈疏瑶的坐骑被吓得连连后退，险些将她掀下马背。她狼狈地揪住马鬃，镶着宝石的马鞭抽在自己马匹身上：“没用的畜生！养你何用！”

“尚书府的教养真是令人叹服，对着不会说话的马儿撒气。”傅灵不动声色地挡在白羽身前，指尖仍不住地轻抚着白羽颤抖的肌肉，“马这种动物最具灵性，若是之后上了猎场，它便是和你生死相依的盟友。”

白羽忽然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温热的鼻息拂过耳畔。傅灵借着整理马鞍的动作，将一粒松子糖喂进它口中。白羽湿漉漉的舌头卷走糖粒，终于平静下来。

“傅灵，你别得意。”她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秋猎场上刀箭无眼，若是摔断了脖子，可怨不得旁人。”

傅灵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抚过马鬃：“陈小姐这是在提醒我？”

“是忠告。”陈疏瑶冷笑，“你一个流落乡野十六年的野丫头，真以为能一朝攀上太子？别做梦了！太子妃之位一定是芸姐姐的，你可别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傅灵不置可否，只是抬眸望向远处——

越过喧嚣人群，一队玄甲骑兵肃立，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

陈疏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烈王的月溟卫，此次秋猎陛下将护卫全权交由烈王殿下负责。”她看傅灵一副乡巴佬的模样，鄙夷之下没好气地解释道。

但突然她又想到了些什么，陈疏瑶顿时拧眉低喝：“莫不是当不了太子妃，你又想打烈王妃的主意了？”

傅灵的目光仍在那片墨色玄甲中逡巡，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这些陌生的面孔里寻找些什么。

但始终，没有跟那个三番五次不请自来的面具男子有相似之处的人。

陈疏瑶的嗓音陡然压低：“呵，烈王可不似太子殿下那般温润。三年前北境叛乱，他亲手斩下八百敌军的头颅筑成一道人头墙。这样的煞神，你若是招惹，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傅灵：“哦。”

“你！”陈疏瑶吃瘪气急。

“太子殿下到——！”远处响起守卫的通报声。

太子殷元驹正策马而来，月白锦袍在风中翻飞，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带着浅笑。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傅灵湖蓝色的身影上微微一顿。

傅灵收回视线，对陈疏瑶低声道：“陈小姐，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待会儿怎么避开烈王殿下。”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陈疏瑶，“毕竟……你上次可是在凤仪宫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嫁给烈王给他生八个儿子呢。你说，这事传到烈王殿下的耳朵里了没？那到底是谁会没有好下场呢？”

赏秋宴上的荒唐言犹在耳，那日她当众解带宽衣的丑态，至今仍是贵女圈里的笑谈。

“你！！”

陈疏瑶脸色瞬间铁青，手指死死攥紧缰绳。

好，很好。

她今日定要让傅灵，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