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在画情郎？

傅灵每日一早都会来给柳如仪请安。

今日傅灵推开院门，药香扑面而来。却见母亲己端坐在紫檀桌前，正对着满桌早膳出神。

“娘亲。”傅灵福身行礼。

柳氏闻言抬头，原本恹恹的神色忽地亮了起来，苍白的面容竟透出几分血色。

她腰间戴着傅灵前些日子给的药囊，一身素色衣衫泛着柔光，“灵儿来了？”

傅灵挨着母亲坐下，指尖不着痕迹地搭上她的脉门。

指下跳动虽仍旧孱弱，但只要停掉那味“断梦肠”药材，恢复身体剩下的便是调理和时间的问题。

“今日府医的安神汤送来了没有？”傅灵舀起一勺粥，状似无意地问道。

李嬷嬷会意，在一旁点头道：“每日都送，一日不落。每次送来老奴都会先拿去小厨房温着，待大小姐来了后监督夫人用完早膳再行喝药。”

说罢，李嬷嬷与傅灵交换了个眼神。

“女儿来陪母亲用早膳。”

傅灵接过丫鬟手中的清粥，指尖在碗边试了试温度，感觉温度不温不烫刚刚好，她便把碗放到柳如仪的手上。

“灵儿尝尝这个，李嬷嬷前几日特意腌制的。你先前说过你在民间之时，常爱用这些来下饭。”柳氏的声音比往日清亮几分，伸手将桌上的酱菜碟子往傅灵那边推了推，“尝尝看是不是你少时爱吃的那个味道？”

柳氏的脸色不再像前几日那样苍白，脸颊上隐约有了些血色，像是枯枝上终于冒出点春意。

傅灵注意到柳如仪今日竟自己绾了发，虽然只是简单的圆髻，但却衬得她很是秀雅。

傅灵舀起一勺熬得浓稠的白粥，故意在母亲碗边轻轻一磕，“阿娘先吃，吃完才好喝药，如此身体才能好起来。”

柳氏含笑吃了一口，却突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傅灵急忙拍抚母亲后背，却在触及背脊时顿时感到鼻尖发酸。柳氏瘦弱的身子上，全是凸起的骨节。

她强忍鼻酸，笑着喂了柳氏一杯温水，“娘亲慢点。”

看着柳氏用完早膳，喝完她让李嬷嬷在小厨房用新方子熬制的安神汤后，傅灵仔细替她掖好膝上的绒毯，然后轻轻合上院门离去。

晨光里，母亲鬓角新生的白发让她心口发紧。首到院门在身后轻轻合拢，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温婉笑意骤然褪去，眼神一息之间就冷了下来。

路过二夫人周氏的院子时，她脚步一顿，里头飘来阵阵欢笑声。

傅明则宠溺的声音伴着傅芸撒娇的笑声，还有周氏时不时的两句温声细语。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温情景象。

廊下的金桂开得正盛，香气却飘不进母亲的院子。就像傅明则的目光，永远停在周氏母女身上。

西风卷着落叶掠过裙角，她抬手拂去肩头的桂花。

她想起那晚面具男人给她的信里赫然写着：当年马夫受周氏指使，将襁褓中的你扔进北羲江。

她本该在那场寒冬腊月里溺毙，却偏偏被江水冲到对岸的齐国边境，让途经的崔远山捡了回家。

这也是她穿越过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崔远山让她在临江城有了肆意欢笑的童年。

这些年如若不是傅明则默许，府中怎敢有人往母亲的汤药里动手脚？

既然你们才是一家人……

她听着院内傅明则朗声夸赞着傅芸的画技超群，双眼被阳光刺得生疼。

又有谁知，傅芸那副温婉端庄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蛇蝎心肠。

如今要扳倒周氏母女，顺着与烈王的约定怕是最好的办法。

那男人虽危险，但却能帮她。

傅灵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傅芸母女视太子妃之位如囊中之物，那她便要好好争上一争。

不是为那虚名，而是要叫她们尝尝，多年筹谋却功亏一篑的滋味。

烛火摇曳，将傅灵的影子投在窗纸上。

她又一次蘸墨，在羊皮图纸上补完最后一处机括细节。

更漏滴到三更时，烛芯己经剪了两次。

傅灵伏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着画好的袖箭图纸，墨迹早己干透，在烛火下之下，是一副精巧的图纸。

窗外竹影婆娑，每当秋风掠过，便是一阵细碎的沙沙声。

起初她还端坐着，只在声响传来时微微侧耳。

后来索性支着下巴，目光频频飘向半开的窗户。

到最后，她索性推开窗，任由夜风灌进来，吹得案上灯盏明明灭灭。

“难道今夜不来？”她咬着笔杆的尾端，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游走。

待回过神来，纸上不知不觉描出个轮廓。

线条凌厉的下颌，微抿的薄唇，还有那总泛着冷光的兽纹面具。

傅灵反应过来猛地搁笔，抓起一旁的青瓷镇纸就要盖住这涂鸦。

瓷底堪堪触及纸面时，她又猛地停住，又拿起笔鬼使神差的将画像涂得面目全非。

莫名其妙……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个等着情郎相会的闺阁少女。

“在画什么？”

低沉的嗓音突然贴着身后响起，惊得她整个人一颤。

他的出现竟连烛焰都未曾晃动半分，悄无声息便侵入她的闺阁。

还未来得及回头，一只戴着玄铁护腕的手己从她肩侧伸来，稳稳按住了那张图纸。

温热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后背，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强势的将她笼罩。

傅灵瞬间耳热，她猛地朝桌上看去，索幸画像的脸部被涂黑，己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戴着兽纹面具的男子俯身，另一只手指尖轻点被涂黑的部分，“傅大小姐这是……在画情郎？”

“我没有——！”

傅灵一下子转身，却忘了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唇瓣猝不及防擦过他的脖子，在喉结上留下了一道暧昧的水痕。

她被他困在书案与胸膛之间，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一团交叠的剪影。

时间仿佛凝固。

她回神后慌乱后仰，后腰却撞上笔架。一支狼毫斜飞而起，墨汁溅在殷无琅白色衣襟上，绽开朵朵暗花。

面具后的眼神幽深如墨，定定看着她。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抚上喉结，拭去了那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