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噬心蛊发

苍澜城的晨雾裹着腐尸味弥漫开来，七坊街的青石板上爬满黑紫色菌斑，宛如大地溃烂的伤口。苏妄言捂着肩头的剑伤疾行，昨夜与谢无咎的对话仍在耳畔轰鸣，父亲自愿赴死的真相如同一把重锤，将他二十年的认知砸得粉碎。

“救命！我儿子还有气！求求哪位神医……”

凄厉的哭喊突然刺破死寂。苏妄言循声望去，只见街角蜷缩着一对母子，孩童的脖颈上鼓起诡异的青包，皮肤下似有虫豸蠕动。这是噬心蛊发作的征兆 —— 三个月前，苍澜城突然爆发的神秘瘟疫，正是裴弘渊用苗疆禁术培育的蛊虫作祟。

苏妄言的脚步顿住，他深知此刻暴露行踪的危险，但孩童微弱的抽气声却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父亲临终前教他的 “医者仁心” 与复仇的执念在心底激烈碰撞，就在他犹豫的刹那，巷口突然传来锁链破空声。

“裴相爷有令，凡染蛊者，格杀勿论！”

八名黑鸦卫如鬼魅般现身，为首者手中的锁链末端淬着猩红倒刺。苏妄言瞳孔骤缩，正要出手，一道白衣如惊鸿掠过屋檐。那人腰间银铃轻响，细雪般的粉末撒落，黑鸦卫们的锁链竟在瞬间结满冰霜。

“白夜国冰蚕宫…… 云璃？” 苏妄言认出了这熟悉的气息。三日前在黑市，正是这个神秘女子与他并肩对抗裴承煜。此刻她面纱半掩，露出的眼眸却布满血丝，显然为压制体内蛊毒耗费了大量真气。

云璃的指尖缠绕着晶莹的丝带，正是神器碎片娲皇织锦所化。丝带如灵蛇般缠住黑鸦卫的咽喉，却在即将发力时突然颤抖。她猛地捂住心口，嘴角溢出黑血，丝带瞬间黯淡无光。被制住的黑鸦卫狞笑一声，锁链趁机穿透她的左肩。

“小心！” 苏妄言几乎是本能地扑出。他夺过地上的断剑，以逆鳞九式的起手式劈开锁链，却在触及黑鸦卫的瞬间，嗅到一股熟悉的腐臭 —— 这些人，竟是用染蛊者的血肉炼制的人傀！

人傀的皮肤开始龟裂，无数细小的蛊虫如潮水般涌出。苏妄言挥剑格挡，剑刃却被蛊虫啃噬出细密的孔洞。云璃踉跄着掷出雪魄珠，冰寒之气暂时逼退蛊潮，但她自己却瘫倒在地，蛊毒己顺着伤口蔓延至心口。

“噬心蛊…… 无解。” 云璃的声音虚弱却平静，她望着苏妄言手中的太初玉牌，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除非…… 你与我签订血契共生。”

苏妄言浑身一震。血契共生是上古禁术，签订者不仅要共享生命，更会感知对方的喜怒哀乐，甚至能窥视彼此的记忆。他警惕地后退半步，却见云璃指尖凝出一滴精血，在空中画出古老的符文。

“你以为裴弘渊为何执着于创世神器？” 云璃咳出一口黑血，“娲皇织锦不仅能补天，更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突然涣散，体内的蛊虫开始疯狂啃噬心脏。

苏妄言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父亲的脸与云璃苍白的面容在眼前重叠。二十年前母亲临终前，也曾用这样决绝的眼神将太初剑穗塞进他怀中。他一咬牙，割破掌心，任由鲜血滴入云璃画好的符文中。

血光暴涨的瞬间，苏妄言感觉有千万根银针扎进太阳穴。云璃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 她自幼被选为冰蚕宫圣女，却在礼上被植入噬心蛊，成为裴弘渊控制白夜国的傀儡；她在寻找解药的途中，意外获得娲皇织锦碎片，发现其能与创世神陨落之地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 苏妄言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接近神器碎片，体内的太初剑穗都会发烫。而此刻，云璃体内的蛊毒正通过血契涌入他的经脉，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别反抗……” 云璃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用太初剑穗的力量，引蛊虫入玉牌。”

苏妄言强忍着剧痛，运转全身气血。怀中的太初玉牌突然发出温润的光芒，将疯狂的蛊虫尽数吸入。云璃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她虚弱地一笑，丝带轻轻缠住苏妄言的手腕：“从今日起，你我生死与共。”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刺耳的鹰唳。三只黑羽巨鹰破空而来，爪间抓着的铁笼里，赫然关着被五花大绑的谢无咎。鹰背上的裴承煜摇着折扇，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好一对亡命鸳鸯，可惜，你们的故事，该画上句号了。”

苏妄言握紧云璃的手，能清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血契让他们的心跳逐渐同步，二十年来独自复仇的孤寂，在这一刻竟有了一丝暖意。但他知道，更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 裴弘渊既然派出了黑羽鹰卫，说明己经察觉到了他们与创世神器的关联。

“等会儿我缠住他们，你带谢无咎走。” 云璃低声说道，丝带在她指尖翻飞出复杂的阵法，“娲皇织锦能暂时冻结空间，但撑不了太久。”

“不行！” 苏妄言几乎是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语气中的急切，“血契共生，要死一起死。”

云璃微微一怔，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她不再争辩，只是将丝带抛向天空，漫天冰棱如暴雨倾泻。裴承煜挥扇击碎冰棱，黑羽鹰卫的弯刀却己逼近。

苏妄言挥起断剑，逆鳞九式在血契力量的加持下，竟隐隐透出金色剑芒。他与云璃背靠背作战，每一次挥剑都能感受到对方真气的流转，配合得愈发默契。然而黑羽鹰卫的数量实在太多，渐渐将他们逼入绝境。

“破！”

云璃突然娇喝一声，娲皇织锦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方圆十丈的空间瞬间冻结，连裴承煜的折扇都结满冰霜。苏妄言趁机跃上黑羽巨鹰，斩断谢无咎身上的锁链。

“走！” 他拉着谢无咎跃下鹰背，却见云璃仍留在原地，丝带如锁链般缠住裴承煜的脚踝。

“云璃！” 苏妄言的心猛地一揪。

“记住我们的约定！” 云璃的声音被寒风撕碎，“去皇陵，找到创世神器……” 她的身影逐渐被冰霜吞噬，最后消失在裴承煜愤怒的咆哮声中。

苏妄言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契让他能清晰感受到云璃的痛苦与决绝，这种感觉比任何伤口都要刺痛。谢无咎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会死，冰蚕宫的秘术能护住心脉。我们得赶紧走，皇陵的入口，我知道在哪。”

三人在晨雾中疾行，身后的苍澜城渐渐被血色笼罩。苏妄言望着掌心未愈的伤口，那里的血痕与云璃的精血交织，形成了一个神秘的符文。他知道，从签订血契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不再只属于复仇 —— 他背负着云璃的性命，更背负着揭开创世之谜、终结裴弘渊阴谋的重任。

而在苍澜城的另一处，裴弘渊把玩着手中的星象盘，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血契共生？有意思。看来，是时候启动皇陵的机关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己经看到了创世神器落入手中的那一刻。

一场关乎五国存亡、创世神秘的惊天阴谋，正在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