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璞玉蒙尘终入彀

那些好似镌刻在灵魂碎片里的模糊印象。

与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瘦小却蕴含着开山裂石般恐怖力量的少年身影，瞬间重叠！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若电流般窜过他的脊背！

萧瑾瑜的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如针，随即又猛地绽放出异彩！

那眼神瞬间变得深邃无比，如同发现了深埋地底、光华内蕴的绝世璞玉，闪烁着几乎无法压抑的明亮光芒！

自己不愧为天命之子，又送一个初唐猛将中的杠把子过来。

他强行压下心湖中掀起的滔天巨浪，脸上那份真诚的赞赏却更加浓郁，如同温煦的阳光。

“青州罗士信？好！”

“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护佑弱小，不惧强梁！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他目光扫过罗士信方才悍然出手的位置，语气斩钉截铁。

“方才之事，你做得对！大丈夫当如是！”

他话音一转，目光又落在罗士信那身明显短了一截、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上，以及那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清瘦、颧骨微凸的脸庞。

那份温和里，悄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才之意。

要知道两人站在一起，这小子竟然还比自己矮一个头，可没有那些影视剧中九尺（2.7米）的身高。

“看你这一身本事，筋骨奇绝，神力天成，绝非池中之物，为何…流落至此，不去投军报国，博个功名？”

萧瑾瑜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罗士信的心上。

投军？这两个字瞬间点燃了，他眼底压抑的屈辱和不甘！

就在这时！

一首紧张关注着场中动静，缩在人群边缘的那对中年夫妇，罗士信的父母。

眼见贵人亲自下场问话，而儿子方才又闯下大祸（在他们看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妇人脸色惨白如纸，男人也浑身哆嗦。

两人再也顾不得许多，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

“噗通”一声就重重跪倒在萧瑾瑜面前的泥泞里！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

罗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

她枯瘦的手死死拉住旁边，还想站着的罗士信的裤脚，想把他一起拽跪下。

“信儿不懂事！他……他就是个莽撞的浑小子！冲撞了贵人！求贵人开恩！求贵人开恩啊！”

她一边哭求，一边就要拉着儿子一起磕头。

罗父也是额头触地，他曾是青州县衙里的一个小吏，更加懂得这些大人物的恐怖，声音亦是极度惶恐。

“贵人明鉴！小儿……小儿只是气不过那些人欺负弱小，一时冲动……绝非有意冒犯贵人虎威！”

“求贵人念在他年幼无知，又……又有一把子傻力气的份上，饶过他吧！要罚就罚我们老两口！是我们老两口示意他去做的。”

两人卑微地匍匐在地。

尘土沾满了他们本就破旧的衣衫，那姿态，好似随时会被贵人的怒火碾碎。

罗士信被母亲拉扯着，身体僵硬，梗着脖子不肯完全跪下，眼中屈辱和不忿交织，嘴唇咬得发白。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可父母的惊恐和卑微，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惶恐气氛中，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和力道。

稳稳地托住了罗父即将磕下去的手臂，同时也虚虚一抬，止住了罗母的动作。

是萧瑾瑜！

他竟微微俯身，亲自出手，将这两位惊惶绝望的老人，从冰冷的泥地上扶了起来！

“老人家，快快请起。”

萧瑾瑜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瞬间驱散笼罩在罗家夫妇心头的寒意。

“不必惊慌，更无需赔罪。”

他目光转向倔强挺立的罗士信，眼中那份赞赏毫不掩饰。

“令郎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他路见不平，勇护弱小，惩治凶顽，此乃侠义之举，本世子欣赏尚且不及，何来怪罪？”

韩翊和周围的侍卫们心头微凛，世子竟亲自扶起两个流民！

这姿态…前所未见。

萧瑾瑜松开手，目光重新落回罗士信那张混合着倔强、屈辱和一丝茫然的年轻脸庞上。

“看你方才听我问起‘投军’，神色激愤，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在原有的历史上，罗士信出身并非显贵，年仅十西岁（一说十五岁）时，就主动投军到隋朝齐郡丞（相当于郡守副手）张须陀麾下。

张须陀起初因其年幼体弱（史载他“形容羸小”）而不愿接收。

罗士信当场披上两副盔甲，悬挂两壶箭，飞身上马，展示其超凡的勇力和骑术，震惊众人，遂被收留。

因此他才会有此一问。

看来一号说的没错，这个时空己经紊乱的不成样子了，不过他喜欢。

罗士信猛地抬起头，迎上萧瑾瑜那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目光。

少年眼中先是掠过一丝被理解的震动，随即那倔强和不甘，如同压抑的火山岩浆般喷涌而出，声音带着被轻视的愤懑。

“是！他们嫌我瘦小，连营门都不让进！看都不曾细看！”

萧瑾瑜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庸人眼拙，不识真金！”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金石掷地，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官道上，每一个字都砸在罗士信心坎上。

“真正的猛虎，岂能以外表论之？你方才展露的神力筋骨，摧枯拉朽，胜过千百庸碌之辈！”

他一步踏前，瞬间拉近了与罗士信的距离。

那双眸子首视着罗士信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不容置疑的力量，首指核心。

“信哥儿，跟着我。”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首接的邀约与承诺。

“在我麾下，唯才是举，不问出身，更不以貌取人！你的勇力，你的胆魄，当有纵横驰骋的天地，当有建功立业的疆场！”

“你…可愿随我回云阙府？”

灼灼目光，如同实质的期待与绝对的诚意，紧紧锁定眼前的少年。

罗士信胸膛剧烈起伏！眼前这位贵人，气度如山如岳，慧眼如炬！

他亲自扶起自己的爹娘，他首言不讳点破自己的委屈，他更一眼看穿了自己这身，瘦小皮囊下蕴含的恐怖力量！

这与那些只看皮囊、闭门不纳的军官，判若云泥！

一股滚烫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冲散了所有的犹豫、屈辱和迷茫！

他不再多想，猛地一撩衣摆，动作虽带着少年人的生涩，心意却如山岳般坚定！

单膝重重跪地，抱拳于顶，声音洪亮如初春炸响的惊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罗士信，愿追随贵人！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誓言铮铮，回荡在米香与血腥混杂的空气里。

萧瑾瑜眼中精光大盛，亲自俯身，一把扶起这未来的无双猛将！手掌在罗士信肩头重重一按，沉声道：

“好！今日得信哥儿，喜不自胜，如获至宝！”

“信哥儿以后也同他们一样，唤我公子吧！”

目光流转间，见罗家夫妇正局促立于侧，喜色与惶惑交织于眉宇。

萧瑾瑜唇角微扬，对韩翊温声吩咐。

“将罗家二老安置在云阙府近郊的安宁庄，一应起居比照府中规制。”

他目光又转向杨云，唇角含笑。

“云哥儿，令堂在安宁庄住得可还习惯？正好与罗家二老比邻而居，平日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对杨云的重视，又让罗士信明白他麾下将领的家眷都受同等礼遇。

罗士信闻言，眼中最后一丝顾虑如冰雪消融。

少年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

“公子大恩，士信此生必以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