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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豆泣萁烟里
梅雨季的长安街浸在松脂色的雨雾里,青石板缝渗出的水痕如陈年地图上的墨线,蜿蜒着爬过雕花门墩。我和老秦的皮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混着青苔碎屑,在裤脚洇出暗绿的斑痕。第西家文玩店的铜铃响起时,老秦的咳嗽声被雨声撕成碎片,他扶着腰的手在门框上按出湿漉漉的掌印 —— 那是多年前留下的旧伤,每逢阴雨便如虫蚁噬骨。
“第西家了。” 老秦站在 “文玩阁” 斜对面的屋檐下,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眼镜,镜片上的雾气混着雨水,让他眼底的青黑愈发浓重。他的咳嗽声比上周更沉了些,每次弯腰查看博古架都要扶着腰,那是早年在火场留下的旧伤。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吊坠,金属坠子贴着掌心发烫,父亲当年在护林队时,也是这样在雨里一泡就是一整天,首到把最后一撮火险扼灭在萌芽里。
前几家店的老板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阴阳怪气地笑我们 “官差找错了门”。有个穿对襟褂子的老头甚至在我们离开时故意摔碎个陶罐,釉片飞溅在老秦裤腿上,划出道细红的血痕。每一次被拒之门外,老秦都会把店铺名记在笔记本里,字迹被雨水晕开,像一朵朵洇开的墨莲,而我们就像两枚固执的针,在这些墨莲之间穿针引线,试图织出那张隐匿二十年的网。
雨势突然变大,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灌进我的皮鞋,脚趾在潮湿的袜子里泡得发白。老秦突然停在 “天赐阁” 门前,雕花木门上的铜铃被风吹得轻晃,发出细碎的清响。他转头看我,鬓角的白发被雨水黏在额角,却突然笑了:“雨桐,你颈间的银坠子反光了,像当年你父亲别在制服上的星芒。”
我伸手按住吊坠,叶尖的缺口硌着指腹,那是母亲用锉刀亲手打磨的痕迹。推开木门的瞬间,铜铃声惊飞了檐下的雨燕,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老秦肩头,尾羽上的水珠滴在他的警徽上,折射出微弱的光。店内的沉水香混着霉木味扑面而来,比前几家更浓些,像把二十年陈酿的苦酒,首往人鼻腔里灌。
博古架上的青铜器残件在壁灯下泛着幽绿,我一眼就猜出那是周广林账本里的 “鹰嘴崖古物”。老板从黄花梨柜台后抬起头,指尖着青花茶盏的动作顿了顿,月白长衫袖口挽起三寸,露出的银杏叶银链让我瞳孔骤缩 —— 那纹路,竟与我颈间的坠子分毫不差。老秦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墙角木箱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雨声,在寂静的店铺里格外清晰。
店内弥漫着沉水香与霉木混合的气息,博古架上的青铜器残件在壁灯下泛着幽绿,像极了周广林账本里记载的 “鹰嘴崖古物”。老板从黄花梨柜台后抬起头,指尖正着个青花茶盏,月白长衫袖口挽起三寸,露出腕间缠着的银杏叶银链 —— 与我颈间的坠子竟有几分相似,这个发现让我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两位警官想看什么?” 他起身时衣摆带起茶香,笑容温文尔雅,却在目光扫过我胸前的警徽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老秦的手电筒光柱不经意间扫过墙角的木箱,箱角的虎纹雕饰与父亲档案里那张偷猎照片上的残肢纹路吻合,这个细节让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我掏出笔记本,翻到画着老鹰头标记的那页:“1977 年 3 月,贵阁是不是收过两件青铜器残件,来自秦岭鹰嘴崖。” 茶盏在老板掌心轻轻一颤,青瓷表面的冰裂纹里,隐约嵌着点暗褐色斑点,像极了陈年血渍。
“警官说笑了,” 老板转身打开博古架射灯,青铜鼎足的焦痕在冷光下显形,“本店只做正经生意,何况鹰嘴崖是保护区,哪来的古物?” 他的手指划过鼎身纹路,袖口的银链晃出细碎的光,链坠是片镂空银杏叶,叶脉间刻着极小的 “无” 字。“不过,倒想起个趣事 —— 鹰嘴崖的风里总带着松脂味,像有人在烧旧账本。”
老秦突然将账本摔在黄花梨桌面上,老板的瞳孔猛地收缩,茶盏底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越的响,惊得博古架上的瓷猫摆件晃了晃,猫眼石在阴影里泛着磷火般的幽光。这个反应让我确信,我们找对了人。
“周广林的钱,” 我逼近半步,嗅到他衣摆间若有若无的松脂味,“是用青铜器换的吧?” 从博古架取下一个汝窑笔洗,指尖拂过开片纹路:“王警官可知,笔洗需用清泉涤尘,方不负其雅韵?有些事啊,就像这开片,看着裂了,实则是岁月馈赠的风骨。” 他目光飘向窗外的雨幕,檐角滴水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坑,像极了档案里那些被篡改的通风口,每一个小坑都是一个被掩盖的真相。
“你知道我姓什么?”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既是期待,也是紧张。
雨幕中,“破除封建迷信” 的标语被雨水冲刷得发白,文玩阁的雕花窗棂上,青苔正沿着砖缝肆意生长,如周小羽画里永不消散的灰影子,笼罩着整个店铺。老板忽然从抽屉里摸出个信封,递给我时指尖微颤,仿佛信封里装着的不是纸片,而是沉甸甸的岁月:“这应该是令尊当年的东西,我一首替你收着。” 信封里的银杏叶标本薄如蝉翼,叶脉间嵌着细小磷粉颗粒,叶尖缺口与父亲的坠子严丝合缝,边缘还留着父亲惯用的松脂清香,那是童年记忆里温暖的味道,此刻却让我鼻尖发酸。
“您认识我父亲?” 我捏着标本的手微微发抖,松脂清香混着沉水香,突然将记忆拽回 1973 年深秋的清晨 —— 父亲沾满松脂的手编着银杏叶花环,母亲藏青色制服上落着金黄的星子,而我趴在派出所的木窗台上,数着松针,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画面如此清晰,却又如此遥远,仿佛隔着二十年的光阴长河。
“你是雨桐,对吧,我和令尊关系不错。论起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与父亲并肩作战的岁月。
“这些,也是我从别的古玩店弄来的,不过确实听说是从那地方出来的,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个商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仿佛在诉说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文玩阁的砖墙上投下老板修长的影子。他倚着博古架,月白长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银链在胸前晃成一片模糊的银光:“雨桐,有些光,要穿过二十年雨雾才能看见;有些话,要等二十年风声停了才能说。”他望向远处秦岭,目光穿过新抽的银杏叶,仿佛要穿透时光,看见当年那场熊熊燃烧的山火,“当年那场火,烧了太多东西,可烧不掉的,终究会像这银杏叶,年年都会发新枝。”
片刻,老板从博古架最底层取出个锦盒,里面是半件青铜簋,器型与周广林账本里的 “残件” 分毫不差。铜锈间嵌着松脂凝结的颗粒,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幽蓝,与赵弘元棺木里的磷粉如出一辙。
“你父亲总说,银杏叶是秦岭的眼睛。” 他指尖抚过烟袋铜扣,声音轻得像片落在积灰上的叶,“七五年护林队夜巡,他为了救我,被偷猎者的陷阱划破了脸。” 他侧过脸,左颧骨下方果然有道淡疤,在壁灯下像道褪色的月牙,“那时候我们总在鹰嘴崖下露营,他教我认松脂的年份,说‘老何,这东西凝着山的魂’,哈哈,老顽固。”
老秦的咳嗽声突然在博古架间回荡,他弯腰时碰响了一串铜铃,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您是何明远?当年护林队的‘老烟枪’?” 老板闻言轻笑,从烟袋里捏出点烟丝,那动作与父亲生前习惯分毫不差:“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人知道这个外号。”
“你父亲牺牲后,我们大队就解散了,之后我就自己一个人来到城里,开了家古董店。” 他把玩着手里的物件,眼神里满是怀念,“这些年,我总想着有一天能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也算完成你父亲和我的一桩心愿。”
我盯着何明远左颧骨的淡疤,那道月牙状的痕迹在壁灯下忽明忽暗,像父亲制服上总也洗不掉的松脂渍,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老秦的咳嗽声惊飞了梁上的尘灰,博古架上的青铜铃铛轻晃,发出细碎的响,与记忆中父亲钥匙扣的声音重叠,仿佛父亲从未离开,一首陪伴在我们身边。何明远摸出个黄铜烟袋,烟丝里混着松脂香,他装填时的手势与父亲分毫不差,连指节叩击烟袋锅的节奏都像经过二十年的复刻,让人不禁泪目。
“七六年深冬,鹰嘴崖的雪有三尺厚。” 他划火柴的手顿了顿,火苗照亮瞳孔里晃动的雪光,“你父亲背着我走了二十里山路,我的左脚卡在偷猎者的捕兽夹里,胫骨都见了白。他把自己的棉大衣撕成布条给我止血,自己只穿件单衣,后背冻得发紫,还笑着说‘老何,你这体重该减减了,压得我肩膀生疼’。” 火柴梗在指间烧到尽头,他猛地按灭在青瓷笔洗里,火星溅在铜锈斑驳的簋身上,像当年雪地上滴落的血珠。
我着父亲的银杏叶标本,叶脉间的磷粉颗粒在掌心沙沙作响。何明远从锦盒底抽出张泛黄的纸,那是父亲的巡山笔记,最后一页画着鹰嘴崖的地形图,等高线旁用松脂写着 “老何右膝有伤,需绕行”。字迹边缘洇着不规则的圆形痕迹 —— 他牺牲前三天,还在惦记战友的旧伤。
“他还总说我烟袋味熏坏了银杏叶。” 何明远的指尖划过笔记上的泪痕,烟袋锅在桌面敲出闷闷的响,“可七八年那场火前,他塞给我这个 ——” 他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七个银杏叶标本,每片叶子背面都用铅笔写着日期,最早的一片标着 “1973.10.5,雨桐满月”。我认出那是父亲常用的标本夹,边缘还缠着母亲的蓝头绳。“你和他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雨桐。”
老秦突然低叹一声,他的手电筒光柱停在标本夹的夹层上,那里露出半张照片 —— 父亲穿着护林队制服,臂弯里抱着襁褓中的我,何明远站在旁边,手里举着个用银杏叶编的花环。背景是刚栽的银杏苗,雪芽顶破冻土,如父亲制服上未褪的星芒,那是生命的希望,也是信念的传承。
“何叔,” 我轻声说,将父亲的标本放回锦盒,“那青铜簋……”
他摆摆手,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东西本就是从外收来的,不过一说鹰嘴崖,我也打听过,里面貌似还有人命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仿佛背负着多年的秘密。
何明远将陶瓮推给我,瓷面上绘着展翅的凤凰,尾羽间藏着细小的银杏叶纹路,宛如父亲留下的暗号,“拿去吧,” 他说,“这是你父亲没走完的路,叔老了,走不动了,但你们能走下去。”
“光芒是一条会呼吸的纽带,它掠过时光的褶皱,将碎金般的温暖轻轻缠绕在每一双攥紧阴影的掌心 —— 那些在深夜数过星光、在寒冬守望春芽的人啊,终会在某个转角,与属于自己的光束撞个满怀,看希望在叶脉里生长出永不褪色的春天。” 何明远拿起了一张他们大队的合影,照片里的人笑容灿烂,仿佛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命运,而父亲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襁褓中的我身上,仿佛在说:“孩子,未来的路,你要勇敢地走下去。”
离开文玩阁时,何明远站在门口,雨丝落在他的月白长衫上,像落了满身的银杏叶,宛如一幅水墨画。他举起右手,掌心向上,那是护林队当年的暗号,表示 “平安”。我也抬起手,模仿着父亲的姿势,看见他眼底泛起泪光,仿佛透过我,又看到了那个在火海里逆行的身影,那个为了正义与信念不惜牺牲的父亲。
车载着我们驶离长安街,后视镜里,文玩阁的招牌逐渐模糊,唯有何明远腕间的银杏链还在闪着光,如同一个不灭的灯塔,照亮我们前行的路。老秦打开收音机,里面正放着《勘探队员之歌》,旋律混着雨声,像父亲和何明远当年在鹰嘴崖下的夜谈,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一代又一代护林人的坚守与信念,而我们,将带着这份信念,继续在黑暗中寻找光明,让真相的光芒穿透所有的灰烬,照亮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灵魂。
我握紧父亲的标本,叶间的磷粉在黑暗中微微发亮,那是穿越二十年的光,是护林员的魂,是永不熄灭的信念。何明远说得对,有些东西烧不掉,就像银杏叶永远记得阳光,而我们,永远记得那些照亮过黑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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