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房顶大战：猪圈奇闻·鬼火与仙粉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阿柴揉着依旧有些发酸的脖子（昨天被陶罐烫得不轻），捏着鼻子，拎着个破木桶，极不情愿地走向那个己成“凶案现场”的猪圈，准备履行他的“清洁工”职责。

还没走到跟前，阿柴就猛地停下了脚步，使劲揉了揉眼睛。

“我的娘哎！”他惊叫一声，破木桶“哐当”掉在地上。只见昨晚被陈蛟砸得一塌糊涂的猪圈粪堆中央，竟然在微曦的天光下，隐隐透出一片片幽幽的绿色光芒！就像……就像传说中的鬼火！只不过这“鬼火”不是飘着的，而是牢牢贴在湿漉漉、臭烘烘的猪粪上，闪烁不定。

“鬼火！猪圈冒鬼火了！快来人啊！”阿柴吓得扭头就跑，嗓门扯得老高，瞬间打破了流民营清晨的宁静。

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不少早起拾柴、洗漱的流民。大家围在猪圈栅栏外（没人敢靠太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王铁匠也挤了过来，他惦记他那双彻底报销在粪汤里的宝贝布鞋。

“有伤风化！有伤斯文！大清早的，何故如此喧哗？”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长衫，头发胡子都有些花白的老秀才，提着还没系好裤腰带的手，一边抱怨一边挤进人群。他被这吵闹声惊扰了在茅厕酝酿的诗兴。

“老秀才！快看！那、那粪坑里头闹鬼火了！”一个流民指着粪堆嚷嚷。

老秀才定睛一看，果然看到粪堆表面附着一层诡异的绿光！这酸腐文人虽然被熏得眉头紧皱，非但不怕，浑浊的眼睛里反而“噌”地冒出光来！他一拍大腿：“哎呀！此物神异啊！”

在众人（包括王铁匠和阿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老秀才竟然……解下了自己腰后挂着的破旧小木砚台！他也不嫌脏臭，找了根相对干净的细树枝，小心翼翼地伸进那泛着绿光的粪堆表层，挑了一点还带着荧光涂料的湿粪水！

“此物能于暗夜生辉，光华流转，实乃天地之精华异宝！”老秀才把沾着绿光粪水的树枝凑到眼前，兴奋得胡子都在抖，“《山海经》有载，古有夜光璧，夜明砂……此物定是其中一类！这可是辟邪驱鬼的圣物！拿来做墨，书写符咒或圣贤文章，定能通鬼神、震魑魅！”

说着，他还真用树枝沾着那点绿莹莹的粪水，在粗糙的砚台上涂了一点，似乎在琢磨该怎么把这“宝贝”弄回去提炼。周围的流民们看着他，表情都古怪极了，想笑又不敢笑，更多的是觉得这位老先生是不是脑子也被熏坏了。

“哎呀！我的老天爷！”恰好这时，苏瑶带着早起工作的几个妇人赶了过来，准备处理善后。一看到老秀才对着绿光粪水如获至宝的样子，再听到他那套“辟邪墨”的理论，苏瑶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她强忍着笑意，赶紧走过去解释道：“停停停！大家别瞎想，什么鬼火圣物的！更别去碰这个！”

她指着那片诡异的绿光：“这东西呀，其实是我昨晚不小心弄洒的一种……嗯……一种……一种‘仙家驱虫粉’！”苏瑶急中生智，编了个听起来相对靠谱又能让人接受的借口，“这种驱虫粉是我从……嗯……从师门带来的秘方！效果特别好！虫子一沾就死光！只是它有个特点，就是晚上会自己发光！方便知道哪里撒过药。你们看，它沾到猪粪上不就发光了吗？昨晚那妖人掉进去，沾了一身，所以千户大人才能在晚上找到他！”

这个解释虽然有点离谱，但“仙家”、“师门秘方”、“驱虫粉”、“发光标记”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加上亲眼所见的效果（陈蛟确实在夜里被绿光追踪），对流民们来说，比什么鬼火、圣物、辟邪墨都要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得多，同时也带着一种敬畏感。

“原来是仙姑的好宝贝啊！”王铁匠恍然大悟，拍着大腿，“我说昨晚那妖人怎么跟萤火虫成精似的！”

“哎呀，吓死我了，原来是驱虫粉发光了！”阿柴也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老秀才一听，有些失望：“啊？只是驱虫粉？不是夜明圣物？”但看着众人信服的样子，再看看苏瑶严肃的表情，他那套“辟邪墨”理论也不好再说了，只能咂咂嘴，觉得有点可惜。

苏瑶见状，赶紧趁热打铁，转移话题：“对啊对啊！而且这粉……嗯……这驱虫粉发光的部分，和猪粪混在一起，还有特别的肥田效果呢！大家看这猪圈，虫子肯定都不敢来了，以后猪也能长更好！不过呢，这发光的东西单独收集起来，晒干了，放在身上或者门口，别的虫子也不敢靠近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荧光粉本身根本没驱虫和肥田效果。但是，“仙家”、“驱虫”、“发光”、“避虫”这几个概念被苏瑶巧妙地揉在了一起。

流民的思维也很首接：仙姑说是驱虫粉，还能发光标记，混在猪粪里好像对猪也有好处（少虫子自然健康点），晒干了放在身边还能继续避虫！好东西啊！

于是，一场闹剧瞬间变成了好事。几个胆大的年轻流民，得了苏瑶的默许（让他们收集时务必戴手套、事后洗手），用长木棍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沾着荧光涂料的猪粪块单独扒拉出来，另堆放到旁边太阳底下暴晒。其他流民则对那绿幽幽的光不再恐惧，反而充满了好奇，围着那堆“夜光宝粪”议论纷纷。

“嘿！真是开眼了，仙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晒干了我得弄点挂门口，夏天苍蝇蚊子肯定不来了！”

“就是味道……有点冲……”

“没事！晒干了就没味了！这可是宝贝！”

从此，流民营里当真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遇到“夜光猪粪”，那就是“仙家驱虫宝”，一定要专门收集起来，晒干了分成小块，当作珍贵的“驱虫护身符”宝贝着。谁家孩子睡觉不踏实，家里有虫子，老人说感觉阴气重，都会来求一小块揣在身上或者挂在门上。苏瑶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但转

念一想，只要大家平安无事，不胡乱去接触荧光剂，这个“美丽的误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而这一切的开端——那个混合了现代荧光涂料与古代猪粪、在晨光熹微中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猪圈一角，则成了流民营日后津津乐道的一大奇闻异事——“仙姑的夜光宝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