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碎瓷片里的心动

李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声音响亮，毫不掩饰。

他抹了抹嘴，脸上是未褪尽的红光，显然是辣出来的。

“谢兄弟，你这手艺绝了！”

“真的，我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就没吃过这么地道的川菜。”

另一个工人也跟着猛点头。

“是啊，尤其是那道麻婆豆腐，简首跟我们老家馆子一个味儿，不，比我们那儿的还好吃！”

“吃着老板你做的菜，我这乡愁都给解了一半。”

这话匣子一开，赞美声就没停过。

谢恒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林大海西下看了看，忽然问：“咦？赵大爷呢？”

谢恒笑了笑，“估计是回家抱孙子去了吧。”

“老人家觉少，估计也惦记着家里的事儿。”

李峰一拍大腿，乐了。

“哈哈，我看赵大爷是怕嫂子等急了吧！”

“典型的‘耙耳朵’！”

“没错没错，肯定是回家跟嫂子汇报今天的伙食情况去了！”

工人们又是一阵哄笑，院子里的气氛轻松又愉快。

笑闹过后，李峰站起身，拍了拍肚子。

“行了兄弟们，吃饱喝足，该干活了！”

“下午还得把剩下的线给拉完呢。”

“好嘞！”

“走走走，干活去！”

工人们纷纷起身。

他们跟谢恒道了谢，这才三三两两地离开了院子。

很快，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杯盘狼藉的石桌，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麻辣鲜香。

谢恒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他心里琢磨着，这些工人素质还真不错。

吃了这么半天，地上连一粒米饭都没掉，烟头什么的更是看不见。

这年头，这么讲究的人可不多了。

他先将剩菜倒掉，然后把碗碟一一摞好，准备端去厨房清洗。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恒哥！”

谢恒闻声抬头，看见黄美依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她今天穿了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头发简单扎了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显得活泼又可爱。

“美依？你怎么来了？”

谢恒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碗碟，朝她走去。

“我妈让我给你送点自家种的青菜过来。”

黄美依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小竹篮，里面装着几颗水灵灵的青菜，叶片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她说你一个人住，估计也懒得去买菜。”

她说着，眼睛却好奇地瞟向石桌上的杯盘。

“刚才好热闹啊，你家来客人了？”

“嗯，电力公司的工人来换电缆，中午在我这儿吃的饭。”谢恒随口解释道。

黄美依“哦”了一声，鼻翼轻轻翕动，似乎在分辨空气中残留的香气。

“闻着就好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就随便炒了几个家常菜。”谢恒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走到石桌边，重新拿起摞好的碗碟。

“我来帮你吧！”

黄美依把菜篮子放在旁边的石凳上，快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接谢恒手里的碗。

“不用，没多少，我自己来就行。”

谢恒侧身避了一下。

这些大盆大碗的，油腻腻的，他不想让黄美依沾手。

“哎呀，客气什么，我闲着也是闲着。”

她不由分说地从谢恒手里抢过一半的碗碟，动作倒是挺麻利。

谢恒无奈，只好由她去了。

“那你小心点，这些碗挺滑的。”

他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黄美依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转身就往厨房走。

谢恒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拿起剩下的碗筷，跟在黄美依身后。

院子里的地面是青石板铺就的，经过长年的踩踏，有些地方己经不太平整。

黄美依一边听着谢恒说电缆工人的事，一边低头看着脚下。

她似乎对青石板路产生了兴趣，脚尖有意无意地点那些微微的石块边缘。

就在她快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脚下不知怎么一崴。

“哎呀！”

黄美依惊呼一声，身子猛地一歪，瞬间失去了平衡。

“哐当——哗啦——”一连串刺耳的碎裂声响起。

白色的瓷碗从她手中脱落，重重地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黄美依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有沾染上油渍的裙摆，一时间有点懵。

紧接着，一股尖锐的刺痛从手心传来。

“嘶……好痛！”

黄美依蹙起眉，下意识地摊开右手手掌。

只见的掌心，被一块锋利的碎片划了一道口子。

谢恒听到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微缩。

“美依！”

他急忙蹲下身子，想要扶起黄美依。

“怎么这么不小心！”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和责备。

黄美依被他这么一说，又看到自己流血的手，鼻头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

委屈巴巴地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谢恒看她这副模样，再大的火气，对着这梨花带雨的小脸，也发不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不少。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瓷片，伸手将黄美依从地上拉了起来。

黄美依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捂着受伤的右手，低着头，不敢看谢恒。

“先别管这些了，手怎么样？我看看。”

谢恒拉着她走到院子里的石凳旁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黄美依受伤的右手，眉头紧锁。

伤口不算太深，但也不浅，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珠。

“你在这儿坐着别动，我去拿医药箱。”

谢恒沉声说道，转身快步走进了屋里。

黄美依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有点委屈，有点懊恼，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很快，谢恒就拿着一个半旧的医药箱出来了。

他在黄美依身边坐下，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棉签、碘伏和纱布。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谢恒一边说着，一边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地在黄美依的伤口周围擦拭。

冰凉的药液接触到伤口，黄美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她咬着下唇，硬是没吭声。

谢恒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专注。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黄美依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刚才那点委屈和怨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大半。

恒哥虽然嘴上会说她几句，但心里还是关心她的。

消毒完毕，谢恒又拿起干净的纱布，小心地帮她包扎伤口。

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偶尔触碰到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

黄美依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没来由地开始加速，怦怦怦地，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脸上也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红晕。

她不敢再看谢恒，眼神慌乱地西下乱瞟。

一会儿看看地上的碎瓷片，一会儿看看院墙上爬着的牵牛花，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脚尖上，开始无意识地画着圈。

谢恒包扎好伤口，打了个漂亮的结。

他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却意外地对上了黄美依那双躲闪的眼睛。

还有她那微微上扬，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笑什么呢？”谢恒有些好笑地问。

“啊？没……没什么……”

黄美依被抓了个正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脸颊更红了。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谢恒看着她这副娇羞可爱的模样，心头微微一动。

空气中，除了食物的余香，仿佛还多了一丝甜丝丝的味道。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去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最后，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这几天伤口别碰水，注意点。”

“嗯。”

黄美依小声应着，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