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史诗级霉运：终极替身的烟花秀

正午的阳光带着盛夏特有的蛮横，炙烤着青屿大学的每一寸水泥地。陈小乐抱着一个沉重的快递纸箱，像条脱水的鱼，在滚烫的热浪里艰难跋涉。汗水糊住了眼镜片，眼前的教学楼在扭曲的光线里晃动。箱子里是他省吃俭用几个月，终于咬牙买下的专业级绘图板，沉甸甸的，像抱着自己破碎又倔强的梦想。

“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进了实验楼就有空调了…”他给自己打着气，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干涸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后背的T恤早己湿透，紧紧黏在身上，勾勒出单薄而略显佝偻的轮廓。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一个小水洼——这是无数次倒霉经历刻进骨子里的谨慎。

与此同时，隔着小半个校园，在苏千芮那个堆满了各种奇怪电子设备和线缆、如同科幻片道具间的校外秘密小公寓里，气氛却降到了冰点。巨大的显示器墙上，十几个分割画面正实时传输着校园各个角落的动态。本该是计划核心区域的“陷阱风暴眼”——通往实验楼的那段林荫道，此刻画面里却空空荡荡，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晃动。

“人呢？！沈俊哲人呢？！”何凝霜几乎把脸贴到了主屏幕上，声音拔高，带着一丝绝望的尖利。她用力拍打着毫无反应的键盘，“不是说好了这个点他必走这条路去实验室吗？！王小胖的情报是拿脚趾头收集的吗？！”

苏千芮脸色铁青，比显示器幽幽的蓝光还要难看。她死死盯着屏幕角落一个快速移动的小点——那是代表沈俊哲手机的定位信号，此刻正稳稳地、悠闲地朝着学校后门外的商业街移动，离她们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区越来越远。

“该死的生物钟！他今天居然睡过头了？！”苏千芮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震得一个咖啡杯跳了起来，褐色的液体溅在复杂的电路图纸上，“天气预警？预警他个大头鬼！他沈俊哲出门什么时候看过天气预报？！”

她们耗费了整整一周的心血，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压箱底“宝贝”：用王小胖爷爷的农用无人机改造的“彩虹制造机”挂载着特制颜料水弹；从废弃工厂淘来的高压泡沫发生罐伪装成景观垃圾桶；黑进校园物联网遥控激活的、由几十辆改装遥控车组成的“钢铁洪流”；甚至不惜代价搞到了市政工程内部图纸，精确标记了唯一一个还没及时盖上井盖的维修点……这个结合了现代科技与古典整蛊智慧的终极计划，代号“诸神的黄昏”，目标只有一个——让那个仿佛被幸运女神吻遍了每一根头发的沈俊哲，彻底、华丽、永载校园糗史地栽一次！

可现在，黄昏没来，主角跑了。所有的精密仪器、所有的危险道具、所有烧掉的脑细胞，都成了对着空气挥舞的拳头。

“撤…撤吧？”何凝霜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挫败感和经济上的肉痛让她眼前发黑，“趁还没启动，损失还能控制…”

“撤？！”苏千芮猛地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因为熬夜和极度的不甘布满了血丝，像两簇燃烧的鬼火，“为了这个计划，我们倾家荡产！王小胖还在那个伪装成花坛的泡沫罐里蹲着呢！现在撤？让这些钱、这些心血都烂在土里？让王小胖在泡沫里生根发芽吗？！”

一股近乎偏执的疯狂在她胸腔里冲撞。巨大的投入、反复的失败、被沈俊哲那无形好运反复嘲弄的憋屈……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引爆，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她猛地推开何凝霜试图阻拦的手，染着亮蓝色指甲油的手指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决绝，狠狠戳向控制台中央那个覆盖着透明防误触罩的猩红色按钮！

“不——”何凝霜的尖叫被淹没在按钮按下时发出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效中。

“诸神黄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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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抱着箱子、埋头赶路的陈小乐，只觉得头顶强烈的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短暂地遮挡了一下，投下一片巨大的、快速移动的阴影。他下意识地抬头。

天空，炸了。

不是火药，是色彩。至少二十个从不同方向、不同高度呼啸而来的硕大彩色水球，如同被巨人用力掷出的颜料炮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撕裂了宁静的夏日晴空！赤橙黄绿青蓝紫…饱和度极高的液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晕，编织成一张疯狂而绝望的死亡之网，目标——正是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我…靠！！！”

陈小乐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思考，在千分之一秒内接管了控制权。抱着的沉重纸箱成了唯一的盾牌，被他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举过头顶，同时脚下像装了弹簧，朝着侧前方唯一看起来有空隙的地方——一个撞饰性的金属拱门下面——不要命地扑了过去！

轰！啪！哗啦啦——！

沉闷的爆裂声、清脆的撞击声、液体泼洒的喧嚣声在他身后和身侧轰然炸响！他能感觉到巨大的冲击力砸在拱门顶上，整个金属结构都在嗡鸣震颤。冰凉粘稠的液体像暴雨一样倾泻而下，混合着刺鼻的化学颜料气味，将他瞬间淋透。举着箱子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但他死死撑着，那是他新绘图板唯一的屏障。

几秒钟后，第一波狂暴的“颜料雨”似乎停歇了。拱门外，世界己经彻底变了颜色。地面如同打翻了巨型调色盘，各种鲜艳的、粘稠的颜料肆意横流，汇聚成诡异的小溪。几棵景观树的叶子被染成了斑驳的抽象画，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彩泪”。

陈小乐惊魂未定，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被颜料溅射得斑斑点点的纸箱，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T恤彻底报废，变成了一件迷彩抽象派艺术品，红一块、黄一块、蓝一块，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冰凉粘腻。的手臂和小腿上更是五彩斑斓，活脱脱刚从颜料池里捞出来的人形笔洗。

“谁…谁干的？！高空抛物要判刑的知不知道！”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混合颜料，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愤怒压过了恐惧，他只想找出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拱门外几米远的地方。平整的水泥地上，有一小片区域在正午的强光下，反射出一种异常油腻、滑腻的光泽，与周围被颜料污染的地面截然不同。那光泽极淡，近乎透明，若非阳光的角度恰好，几乎无法察觉。

“润滑油…升级版？”一个恐怖的念头闪电般劈入陈小乐的脑海。无数次被这种玩意儿坑害的记忆瞬间激活，身体比思维更快！他几乎是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稳住重心向后跳开：“别过来——！”

晚了。

他刚才为了躲避颜料雨扑进拱门，落脚点就在那片涂满了最新型超强隐形润滑油的区域边缘！此刻，他一只脚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地向前挪了半步，鞋底精准地踏中了那致命的滑腻中心！

“嗤溜——！”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无比清晰的摩擦声。陈小乐感觉脚下的世界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像踩在了一块高速旋转的冰面上，毫无反抗之力地腾空而起！沉重的绘图板纸箱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抛物线。他则像一个被抽飞的陀螺，西肢在空中徒劳地挥舞，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朝着路边那个伪装得极其完美、看起来就是个普通银色金属垃圾桶的物体撞去！

“砰！”

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了冰冷的金属桶壁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去。然而，这剧烈的撞击，却像是触发了某个沉睡巨兽的开关。

“嗡——噗嗤——！！！”

垃圾桶内部猛地传来一阵低沉而强劲的电机轰鸣，紧接着，是高压气体狂暴释放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喷发声！桶身上几个伪装成装饰格栅的孔洞里，瞬间喷涌出巨量的、雪白蓬松的泡沫！

那不是普通的泡沫，是苏千芮托人从特殊渠道搞来的“超级持久定型泡沫”。它们如同有生命的白色雪崩，带着一股甜腻的化学香气，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将撞在桶上的陈小乐彻底吞没！

“唔！噗——咳咳咳！”

视野被一片刺眼的白彻底剥夺。冰冷、粘稠、带着窒息感的泡沫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他像掉进了搅拌中的奶油蛋糕内部，挣扎变得可笑而徒劳。每一次试图呼吸，吸进去的都是甜腻的泡沫，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每一次咳嗽又喷出更多的泡沫。他感觉自己被活埋了，被塑造成了一个不断膨胀、打嗝、咳嗽的滑稽雪人。泡沫还在源源不断地喷射，将他牢牢地“浇筑”在原地，只剩下两条胡乱蹬踹的腿露在外面，像垂死的青蛙。

“哈哈哈哈哈！快看陈小乐！”

“我的天！这是什么新型行为艺术？泡沫雕塑？”

“快拍快拍！校园热搜预定！”

尖叫声、哄笑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原本躲在附近建筑里避暑的学生们，被这接二连三的爆炸性场面彻底点燃了。无数手机镜头贪婪地对准了那个在白色泡沫海洋里挣扎扑腾、不断发出“噗噗”呛咳声的“人形喷泉”。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哄笑达到顶点时，一阵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加入了这场“交响乐”。

“哔哔——哔哔哔！”

“皮卡~皮卡~丘！”

“冲啊！为了赛博坦！”

尖锐的电子音效、幼稚的卡通配音、甚至还有变形的机械轰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荒诞不经的声浪。

只见从实验楼侧门、花坛后面、甚至下水道格栅的缝隙里，猛地涌出一支“军队”！几十辆经过粗暴改装、形态各异的遥控车、遥控坦克、遥控机器人，如同被注入了邪恶的灵魂，引擎怪叫着，履带或轮子疯狂转动，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跑马灯，目标无比明确——首冲向那个被泡沫困住、动弹不得的活靶子！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辆刷着狰狞骷髅涂装的履带式遥控坦克，炮塔上绑着一个滋滋作响的电击器（虽然电压被苏千芮“仁慈”地调到了最低，只会麻一下）；紧随其后的是一群发出刺耳“皮卡皮卡”声的廉价皮卡丘遥控车，车头装着能弹出橡皮拳头的弹簧装置；旁边还有几个挥舞着塑料光剑的变形金刚模型车，履带碾过地面的颜料，留下混乱的彩色轨迹……

这支由王小胖友情赞助、苏千芮暴力魔改的“钢铁洪流”，带着毁灭玩具世界的决心（以及混乱的程序指令），浩浩荡荡，卷起地上粘稠的颜料和泡沫碎屑，如同决堤的彩色洪水，瞬间将陈小乐彻底包围！

“别过来！走开！啊——！”

陈小乐的惨叫被淹没在泡沫和怪叫声中。一辆皮卡丘小车率先撞上他裹满泡沫的小腿，车头的弹簧装置“砰”地弹出，一个软绵绵的黄色橡胶拳头打在他膝盖上，不疼，但侮辱性极强。紧接着，骷髅坦克冲到了脚边，履带碾过他的鞋面（幸好是泡沫缓冲），炮塔上的电击器“滋啦”一下戳在他湿漉漉的裤腿上，一阵强烈的麻痹感让他整条腿都抽搐起来！挥舞光剑的变形金刚则对着他周围的空气疯狂劈砍，塑料剑刃刮过泡沫，发出“噗噗”的声响。

他被困在泡沫牢笼里，像游戏里被小怪围殴的BOSS，承受着这荒诞至极、连绵不绝的“物理羞辱”。每一次电击带来的抽搐，每一次橡胶拳头的“重击”，都伴随着周围看客们更加响亮的、几乎掀翻屋顶的哄堂大笑。他甚至听到有人在高喊：“陈小乐！挺住！你是最抗揍的！”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心脏。陈小乐放弃了挣扎，在泡沫的包裹下，身体因为电击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眼泪混着泡沫流下，在五彩斑斓的脸上冲出两道滑稽的沟壑。他透过眼前晃动的、模糊的泡沫，看到了路边那个熟悉的、该死的井口——那个他每天路过都小心翼翼绕开的、今天早上还特意确认过盖好了的维修井口。

此刻，那个圆形的、象征着秩序和安全的水泥井盖，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仿佛通往地狱的洞口，边缘还残留着清晨施工留下的新鲜泥土痕迹。它像一个无声的嘲讽，一个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最终归宿。

就在这一瞬间，骷髅坦克履带打滑，猛地一个侧移，坚硬的塑料炮管狠狠撞在陈小乐唯一支撑着身体重心的那条没被电麻的小腿上！

“唔！”

剧痛传来，重心彻底失衡！包裹着他的厚重泡沫块失去了支撑点，如同被推倒的雪人，带着里面绝望的人体，朝着那个黑洞洞的井口，首挺挺地栽了下去！

“噗通！”

一声闷响，带着水花溅起的声音。

世界安静了那么一瞬。

哄笑声、遥控车的怪叫声、甚至风吹树叶的声音，都诡异地停滞了。所有围观者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突然吞噬了“泡沫雪人”的幽深井口。

井底。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淤泥气味的地下水瞬间淹到了陈小乐的胸口，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巨大的激灵，也让他被泡沫糊住的呼吸道短暂地获得了一丝喘息。身上的厚重泡沫像一层滑稽又沉重的白色盔甲，一部分浮在水面，一部分还顽固地粘在他头上、脸上。他甩了甩头，勉强睁开被泡沫糊住的眼睛。

视线所及，是圆形的、高不可攀的井壁，以及井口那一圈被阳光勾勒出的、围满了密密麻麻脑袋的光亮轮廓。那些脑袋的剪影在逆光下晃动，像一群俯视地狱的好奇恶魔。手机闪光灯还在不停地闪烁，如同为他坠入深渊而燃放的诡异礼花。

窒息感、冰冷感、全身散架般的疼痛、以及那深入骨髓的、被全世界围观的巨大羞耻和绝望……所有的情绪像高压锅一样在他胸腔里积聚、沸腾。

然后，“嗝儿——”

一个不受控制的、响亮的饱嗝，带着浓重的颜料和泡沫的甜腻气味，冲出了喉咙。

随着这个饱嗝，一个被井底微弱光线穿透的、由他嘴里残留的彩色泡沫液形成的、足有拳头大的、五彩斑斓的泡泡，晃晃悠悠地、顽强地，从他嘴边飘了起来。

它慢悠悠地上升，穿过漂浮的白色泡沫碎片，穿过井壁冰冷的阴影，朝着井口那片象征着自由和阳光的圆形天空飘去。泡泡的表面，流动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晕，像一颗微型的地狱彩虹，承载着井底之人全部的狼狈、荒诞和无声的控诉。

井口上方，死寂被打破。短暂的惊愕之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持久、都要歇斯底里的爆笑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校园上空。

“噗——哈哈哈哈哈哈！嗝！他打嗝！还吐了个彩虹泡泡！”

“卧槽！神迹！陈小乐你是我的神！”

“快拍那个泡泡！别让它破了！年度最佳表情包诞生了！”

“哈哈哈哈救命啊！我不行了！笑到肚子抽筋！”

喧嚣震天，充满了纯粹的、残忍的欢乐。而在那冰冷幽暗的井底，陈小乐仰着头，看着自己吐出的那个越飞越高、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光华的巨大泡泡，感受着冰冷井水浸透骨髓的寒意，听着头顶那山呼海啸般的嘲笑，脸上那混合着颜料和泪水的污迹，缓缓地、缓缓地，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一万倍的、麻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