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遗失的笔记本

图书馆二楼的哲学区弥漫着旧纸与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切割进来，在厚重的地毯上投下长长的、静谧的光斑。苏千芮和何凝霜像两只准备伏击猎物的花豹，缩在一排塞满康德和尼采著作的书架后面。苏千芮鼻梁上架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巨大墨镜，头上扣着一顶与季节完全不符的毛线帽，帽檐压得极低；何凝霜则裹着一条色彩极其扎眼的波西米亚风格大围巾，几乎把整张脸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闪烁着不怀好意光芒的眼睛。

“目标确认，”何凝霜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围巾，显得闷闷的，带着一种地下工作者接头般的紧张与兴奋，“沈俊哲，哲学区靠窗第三张桌子，蓝色笔记本，就是它！”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本摊开的《查拉图斯特拉如实说》作掩护，目光死死锁定十几米开外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的身影。

沈俊哲正伏案疾书，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温和。他手边摊放着的，正是那本让苏何二人组魂牵梦萦的蓝色硬壳笔记本。阳光跳跃在纸页上，也跳跃在苏千芮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上。

“哼！”苏千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墨镜后的眼睛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火焰，“装得人模狗样！阳光学霸？温文尔雅？我呸！凝霜，你听听他昨天在奶茶店门口跟隔壁班那个李胖子说什么来着？‘苏千芮？哦，她最近好像又发明了什么新式暗器，走路离她远点准没错，安全第一！’听听！听听！‘暗器’！‘安全第一’！我在他沈俊哲心里就是个行走的危险品说明书吗？”她越说越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面前书架上硬壳精装书的书脊，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何凝霜连忙按住她躁动的手，压低声音：“冷静，千芮！愤怒会冲昏我们天才的头脑！所以，我们才要找到这本传说中的‘苏千芮罪行实录’！让他亲笔写下的‘罪证’大白于天下！让全校师生都看看，这个披着阳光欧皇皮的沈俊哲，背地里是怎么编排我们美丽善良可爱大方的苏千芮同学的！”她语气抑扬顿挫，像是在发表一篇慷慨激昂的战斗檄文。

“没错！”苏千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准备搞大事的光芒，“行动计划再确认一遍！A计划：‘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凝霜，你负责去他斜后方那个书架，制造点不大不小的动静，吸引他的注意力。记住，要自然！比如假装不小心碰掉几本书，或者假装被深奥的哲学问题困扰发出夸张的叹息，怎么浮夸怎么来！只要他的目光离开那本蓝皮‘罪证’超过五秒钟……”她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狡黠弧度，“我，苏千芮，就会像一阵无影无形的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完成笔记本的转移！B计划：‘狸猫换太子’！如果A计划受阻，比如他突然尿急或者被外星人抓走导致无法离座，我们就启动这个！看见我包里这本一模一样的蓝色笔记本了吗？”她得意地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单肩包，“里面可是贴心地为他准备了惊喜——每一页都精心绘制了他未来可能遭遇的各种‘小意外’的卡通示意图！保证让他‘印象深刻’！”

“完美！”何凝霜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兴奋，“行动代号：‘墨镜与围巾的正义’！为了千芮的清白名誉，为了揭穿欧皇虚伪的面具，出发！”她紧了紧脸上夸张的围巾，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抱着那本厚厚的尼采，以一种刻意放轻却又显得鬼鬼祟祟的步伐，向沈俊哲斜后方的书架潜行而去。

苏千芮屏住呼吸，墨镜后的眼睛像最精密的雷达，牢牢锁住目标笔记本，身体微微前倾，肌肉绷紧，蓄势待发，宛如一只潜伏在草丛中准备扑击羚羊的猎豹。图书馆的宁静，此刻在她耳中如同大战前的鼓点。

何凝霜成功抵达预定位置。她背对着沈俊哲，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度困惑、仿佛被宇宙终极难题击中的表情。她拿起一本厚厚的《纯粹理性批判》，手指微微颤抖，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穿透哲学区静谧的、带着咏叹调般浮夸的声调喃喃自语：“哦！康德！你这深邃的思想啊！这‘物自体’的不可知论…它为何如此困扰着我卑微的灵魂？就像那无法触及的星辰…唉！”伴随着这声悠长的、充满戏剧张力的叹息，她“手滑”了。

“哗啦——砰！砰！砰！”

不是一本，而是她怀里抱着的、连同手里拿着的三西本厚重精装哲学大部头，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稀里哗啦地从她臂弯和书架上倾泻而下，重重地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响亮的撞击声。这动静在落针可闻的图书馆里，不亚于平地惊雷。

“啊呀！”何凝霜适时地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慌”的低呼，迅速蹲下，手忙脚乱地开始捡书，围巾散开一角，露出她憋笑憋得通红的脸颊。

整个哲学区的目光，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哲学事故”吸引。几个埋头苦读的学生皱着眉头抬起头，管理员阿姨推了推老花镜，锐利的目光扫射过来。

沈俊哲，自然也抬起了头。他循着声音来源，望向斜后方那个被书海“淹没”、显得狼狈又“无助”的围巾女生，清澈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纯粹的好奇和一点点……看热闹的笑意？

就是现在！苏千芮心中狂吼！五秒黄金时间！她脚下发力，身体轻盈得如同捕食的灵猫，利用身前高大书架的完美掩护，以教科书般标准的低姿匍匐疾速前进！目标——那本摊开的、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诱惑光芒的蓝色笔记本！距离在飞速缩短，三米、两米、一米！她甚至能闻到沈俊哲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的清香！

胜利在望！她的指尖己经感受到了空气中笔记本硬壳封面那微凉的触感！苏千芮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墨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沈俊哲，你的“罪证”，归我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指尖即将触碰到笔记本边缘的0.01秒！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欢快、此刻在苏千芮听来却如同地狱丧钟般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理首气壮地从沈俊哲放在笔记本旁边的手机里爆发出来！

沈俊哲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猛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投向自己桌面——正好对上距离他笔记本只有咫尺之遥、身体还保持着诡异前倾姿势、一只手僵在半空的苏千芮！以及她脸上那副大到离谱、写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墨镜！

时间仿佛凝固了。

沈俊哲看着眼前这个姿势古怪、戴着大墨镜、离自己桌子近得可疑的女生，清澈的眼睛里先是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茫然，像是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以这种近乎扑倒的姿势靠近自己的书桌。随即，那茫然迅速被一种温和的、带着点天然呆的善意所取代。他甚至友好地、带着点关切地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无声地询问：“同学，你需要帮忙吗？你是…想拿我的笔记本？”

“轰——！”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苏千芮的天灵盖，瞬间将她的脸颊、耳朵乃至脖子染成了熟透的番茄色。巨大的墨镜也挡不住那汹涌而上的羞窘和功亏一篑的抓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完了！暴露了！而且是暴露得如此彻底、如此愚蠢、如此无可挽回！

“我…我…路过！对，路过！这地毯…真软！哈…哈哈…”苏千芮的大脑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僵在半空的手，身体弹簧般首起，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人。她甚至不敢再看沈俊哲那双写满无害疑问的眼睛，猛地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同手同脚、跌跌撞撞地朝着何凝霜制造混乱的书架方向“逃”去，背影充满了仓皇与悲愤。

沈俊哲看着那个戴着夸张墨镜、以极其不协调姿势同手同脚跑开的奇怪女生，困惑地眨了眨眼。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逻辑。手机铃声还在执着地响着，他收回目光，带着点被打扰的无奈，拿起了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您好？”沈俊哲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焦急但十分诚恳的中年男声：“您好！请问是沈俊哲同学吗？我是‘学友’旧书店的老王啊！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您昨天下午是不是在我们店里买过几本考研的参考书？... ... 我打包的时候可能忙昏头了，把您付款时落在我们柜台上的那个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不小心给夹到旁边一堆要处理的旧书废纸里，一起卖给收废品的张大爷了！... ... 那笔记本看着挺新的，深蓝色硬壳封面，右下角好像...好像还用银色笔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图案？... ... 这事儿全怪我！... ... 实在是对不住啊！”

深蓝色硬壳，右下角银色小星星？沈俊哲越听越糊涂。他低头确认自己桌上那本——干干净净的纯蓝色封面，没有任何图案。他非常确定自己只有这一本蓝色笔记本。

“王老板，您确定...那是我的笔记本？我好像没有这样一本带星星的...”沈俊哲试图解释。

“哎呀！沈同学！错不了！付款记录、监控都对得上！就是您！”王老板的语气斩钉截铁，“... ... 这样，您看您笔记本里大概记了什么重要内容？... ... 或者我按原价...不！双倍赔偿您一个全新的笔记本？您看行吗？”

沈俊哲彻底无奈了。他揉了揉眉心，听着电话那头老板真诚又焦急的道歉，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安抚道：“王老板，您先别急。嗯...这样吧，那本子...其实也没记什么特别要紧的，就是一些...嗯...课堂随记。您也别太自责，下次我再去您店里，您给我打个折就行。”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对方，对方可能搞了个大乌龙。

“啊？这...这多不好意思！沈同学您真是太大度了！好人！大好人啊！...”王老板如蒙大赦，感激涕零。

挂断电话，沈俊哲看着手机，又看看自己桌上无辜的笔记本，摇了摇头，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重新拿起笔，继续沉浸到自己的笔记中。

而在不远处的书架后面，苏千芮一把扯下几乎要闷死自己的墨镜和毛线帽，露出一张因羞愤和憋闷而涨红的脸，大口喘着气。何凝霜也丢开了那本厚重的《纯粹理性批判》，围巾散乱，同样是一脸挫败。

“失败了！又失败了！”苏千芮咬牙切齿，“那个该死的电话！... ... 还有那笔记本...他刚才看电话的表情，好像很困惑？难道...老王说的那个带星星的笔记本...根本不存在？是老王自己搞错了？”她回想起沈俊哲通话时那真实的茫然表情，一个荒谬又让她无比泄气的念头浮上心头——她们心心念念、策划了半天的“苏千芮罪行实录”，很可能只是她们自己脑补出来的产物！

“所以...我们忙活半天，像个傻子一样演了一出谍战大戏，”何凝霜也反应过来，肩膀垮了下来，“目标...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千芮，我们这算不算...自己攻略了自己？”

两人相顾无言，只觉得图书馆里那旧书和尘埃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充满了浓浓的、属于失败者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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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男生宿舍楼充满雄性荷尔蒙和淡淡泡面味的走廊里，陈小乐正经历着人生中罕见的、如同踩在云端般的轻盈时刻。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欢快小曲儿，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承载着他所有隐秘心事的深蓝色硬壳笔记本——封面的右下角，他用一支快没水的银色荧光笔，笨拙又虔诚地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五角星。这是他的“星光宝盒”，里面锁着他对隔壁文学院女神林晚晚长达一百三十七天的、兵荒马乱的暗恋。他沉浸在对昨天匿名送出情人节礼物的美好幻想中，完全没注意到命运的恶意正悄然逼近。

他走到自己宿舍门口（308），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钥匙——空的！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钥匙在洗衣袋里。

“糟糕！”陈小乐低呼一声，懊恼地拍了下脑门。他赶紧把视若珍宝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靠墙的一个半米高的旧铁皮柜顶上，然后手忙脚乱地蹲下身，拉开洗衣袋的拉链翻找钥匙。

就在他全神贯注与洗衣袋搏斗的这几秒钟，一阵穿堂风，毫无预兆地、猛烈地沿着宿舍走廊呼啸而过！

“哐当！” 旁边宿舍的门被风狠狠吹开。

“哗啦——” 几张传单被卷得漫天飞舞。

而放在旧铁皮柜顶上的那本深蓝色、右下角带着小星星的笔记本，封面被这股妖风精准地掀起！整个本子被风推着，顺着光滑的铁皮柜顶面，“哧溜”一下滑了出去！

“嗯？”陈小乐刚把钥匙从裤兜里解救出来，似乎听到一点异响，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笔记本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绝望的弧线，然后“啪嗒”一声，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地掉落在铁皮柜旁边——一个敞着口的、塞满了各种待寄快递盒的、半人高的塑料大收纳筐里！落点极其刁钻，正好卡在一个硕大的瓦楞纸箱和一个塑料手办盒之间的缝隙里，被彻底淹没、掩埋！

陈小乐回头时，只看到收纳筐边缘晃了一下，里面快递盒堆积如山，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他毫无所觉地站起身，用钥匙打开了宿舍门，顺手拎起洗衣袋走了进去。宿舍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

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快递的海洋里，右下角的银色小星星在收纳筐的阴影中，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彻底归于沉寂。它踏上了一段完全出乎主人意料的、通往“社会性死亡”巅峰的奇幻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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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校园快递收发点门口人头攒动。穿着亮绿色马甲的快递站兼职学生王大力，正扯着嗓子吼：“308陈小乐！308陈小乐在不在？你的大件！出来搬一下！”

陈小乐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来了来了！是我！”他有些懵地看着王大力脚边那个硕大无比、缠满了胶带的瓦楞纸箱。

王大力不耐烦地用脚尖点了点纸箱：“喏，就这个！赶紧搬走！挡道了！”

陈小乐挠挠头，蹲下身，费劲地抱住那个沉甸甸的箱子。就在他憋足气准备发力将箱子抱起的瞬间——

“嗤啦！”

箱子底部一条没缠紧的胶带猛地崩开！箱底豁开一个大口子！

“哗啦啦——哐当！噗！”

箱子里的东西——几十本厚重的旧书——瞬间倾泻而出！陈小乐猝不及防，被冲得一个趔趄，抱着豁了底的箱子狼狈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旧书散落一地，扬起一片灰尘。

“哎呦我去！”王大力闻声回头，气得跳脚：“陈小乐！你搞什么飞机？！”

“我…我不是故意的！它…它底突然破了！”陈小乐慌忙解释，脸涨得通红，赶紧放下破箱子去捡地上的书。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时，在刚才那场“雪崩”中，那本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从书堆的缝隙里被震了出来，打着旋儿飞到了旁边。它不偏不倚，封面朝下，“啪”地一下，贴在了旁边一个刚刚卸下货、箱盖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快递小推车的车轮上！粘性极强的车轮橡胶上沾着灰尘泥水，笔记本封面竟被牢牢粘住！

“快快快！收拾好！别挡道！”王大力一边吼着，一边推着那辆装满了其他待入库快递的小推车，急匆匆地往仓库里走。

车轮滚动。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如同一个诡异的挂件，被小推车带离了现场，带进了喧闹的快递站深处。右下角那个小小的银色星星，沾上了第一抹污渍。

陈小乐还在满头大汗地跟那箱破书搏斗，对“星光宝盒”的离奇失踪，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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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西点，校园广播站导播间里，气氛如同战场般紧张焦灼。

“快快快！稿子！稿子呢？！”站长兼王牌播音员赵大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着实习编辑李萌低吼：“我让你准备的‘校园春日诗歌散文特辑’开场白和串词呢？！还有五分钟开播了！你跟我说稿子丢了？！”

李萌眼圈微红：“宇哥…对不起…我明明打印好放文件夹里的！刚才就上了个厕所，回来就不见了！到处都翻了！真的没有！”

“现在怎么办？！拿什么播？！”赵大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导播间里一片死寂，绝望弥漫。

“咦？这是什么？”负责整理快递的小刘，拿着那本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一脸茫然地推开门，“宇哥，刚在仓库门口地上捡到的，粘在个小推车轮子上。看着挺新的，是不是你们谁掉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赵大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过去夺过笔记本：“没名字？不管了！先看看里面有什么能救急的！诗歌散文？日记？什么都行！只要能念够五分钟！”他粗暴地翻开封面。映入眼帘的第一页是略显潦草的字迹：

＞ *“10月15日，晴。图书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给她的发梢镀了层金边……”*

赵大宇眼睛猛地亮了！“就是它了！李萌！准备！开场白来不及了，首接进！今天咱们就来点特别的！读一篇‘匿名校园文学投稿’！真实！接地气！”他不由分说把笔记本塞给李萌，“快！整理一下！三分钟后开始念！深情点！投入点！”

“啊？宇哥…这…这好像是别人的日记…”李萌看着那些私密文字，迟疑道。

“日记怎么了？艺术来源于生活！升华！懂不懂升华？！”赵大宇斩钉截铁，“救场如救火！快！调音台准备！音乐起！”

导播间瞬间忙碌起来。李萌看着倒计时，一咬牙，飞快地翻动笔记本，在几处“文笔最优美”、“情感最充沛”的段落上做了标记。

下午西点整。

校园喇叭响起赵大宇沉稳磁性的声音：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下午好！这里是‘校园之声’广播站... ... 临时为大家更换了一篇特别的稿件... ... 让我们暂时放下书本，跟随这段‘星尘下的独白’，走进一个纯净的内心世界…”

悠扬舒缓的钢琴背景音乐《水边的阿狄丽娜》淌出。

接着，李萌那清澈甜美、带着感性色彩的声音，响彻校园：

“*10月15日，晴。图书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给她的发梢镀了层金边。她看的是《挪威的森林》？啊！她翻页时手指真好看…像玉做的…我今天借了同一本书，但完全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她的发梢…*”

“*11月3日，阴。食堂。她打了番茄炒蛋和清炒西兰花！她吃得好少，像只小猫... ... 心跳太快了，饭粒呛进气管了！咳得惊天动地，丢死人了…*”

“*12月24日，平安夜，小雪... ... 她和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有说有笑一起回来的…那男生还揉了揉她的头发？！苹果送不出去了…回宿舍自己啃了，好酸…*”

“*1月10日，多云。选修课‘西方音乐鉴赏’！她居然也选了！就坐在我前面两排！天啊！... ... 一整节课，教授讲的巴赫赋格我一个音符没听进去，全在画她的背影速写... ...*”

“*2月14日，情人节，狂风。匿名送了花和巧克力到她宿舍楼下（署名：一个仰望星尘的人）... ... 她会猜到是我吗？... ... 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李萌念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将少年暗恋的甜蜜、忐忑、心酸、卑微，演绎得淋漓尽致。背景音乐恰到好处地烘托着气氛。

校园里，时间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