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定制”香水

“成了！”苏千芮压低声音发出一声压抑的欢呼，猛地抓住何凝霜的手臂，用力摇晃，指尖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肤里。

何凝霜眉头微蹙，轻轻拍开苏千芮过于激动的手，目光却同样灼热地锁定在实验台中央。那里，一个巴掌大的玻璃喷雾瓶静静伫立，瓶身晶莹剔透，里面盛放着一种奇异的液体——在窗外正午阳光的穿透下，呈现出一种极其浓郁的、几乎带着粘稠质感的玫瑰红色。这色彩过于饱和，过于艳丽，透着一股子人工雕琢的诡异美感，绝不输于任何一朵自然绽放的玫瑰。

实验室里弥漫着复杂的气味分子。浓烈的、甜到发腻的玫瑰香精气息是绝对的主角，霸道地侵占着每一寸空气。但在这股馥郁的甜香之下，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带着点腥气的“生”味，如同某种昆虫分泌物的气息，若有若无，却顽强地钻入鼻腔，与甜腻的玫瑰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奇异混合体。这便是她们耗费整整三天课余时间，在生物实验室里偷偷摸摸鼓捣出来的终极秘密武器——“花香X号”，专门为沈俊哲量身定制的“惊喜”。

“你确定这玩意儿……有效？”苏千芮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凉的瓶壁，贪婪地嗅闻着那股复杂的气味，眼神里闪烁着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腥味儿……有点冲啊。”

何凝霜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来伪装学术气息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而锐利，像在审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她小心地拿起瓶子，轻轻晃了晃，看着那浓稠的液体在瓶壁上留下缓慢滑落的痕迹：“百分百有效。我查阅了七篇核心期刊论文，从蜜蜂的化学通讯系统原理入手。玫瑰香精只是幌子，用来掩盖核心成分——我从学校生态园蜂箱附近采集的工蜂腹部提取物，里面富含Nasonov信息素，对蜂群具有极强的召集和引导作用。浓度，经过严格计算，足以在方圆百米内引发一场小规模骚动。”她的指尖点了点摊开在实验台上那本厚厚的《昆虫行为学》，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彩色标签和手写的注释，如同某种神秘的仪式图谱。

苏千芮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己经看到了那副令人身心舒畅的画面：“想象一下！阳光明媚的午后，沈俊哲那家伙，穿着他新买的那件装模作样的白衬衫，喷上我们精心准备的‘男士魅力香水’，自信满满地走在林荫道上……”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肩膀耸动，“然后，‘嗡——’！群群愤怒的蜜蜂从天而降！追着他满校园跑！头发被抓成鸟窝！白衬衫上沾满花粉和……呃，蜂屎！他越是跑，信息素扩散越快，蜜蜂追得越凶！最后只能跳进荷花池！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己经身临其境目睹了沈俊哲的绝世惨状。

“目标是制造足够的混乱和狼狈，让他出个大丑，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何凝霜嘴角也勾起一抹清冷的、胜券在握的弧度，小心地将香水瓶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印着低调奢华烫金法文LOGO的黑色丝绒礼盒里，“完美包装。匿名测评博主赠送的‘小众高级沙龙香试用装’，合情合理。”她啪地一声合上礼盒盖子，动作干脆利落，如同给狙击枪上好了最后一道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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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两点，教学楼通往中心花园的必经之路，香樟树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苏千芮和何凝霜躲在一丛茂密的冬青树后，屏息凝神。苏千芮手里攥着一个廉价超市买的塑料苍蝇拍，神经质地一下下敲打着自己的掌心，眼睛死死盯着路的尽头。何凝霜则举着一个袖珍望远镜，透过枝叶缝隙，冷静地观察着远处图书馆大门的方向——沈俊哲刚刚走了进去。

“目标进入图书馆。预计借阅时间，十五到三十分钟。”何凝霜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特工在传递机密情报。

“盒子呢？放好了？”苏千芮紧张地问，感觉手心都在冒汗，苍蝇拍柄湿漉漉的。

“十一点方向，第三张长椅，靠近扶手内侧缝隙。”何凝霜的望远镜稳稳地指向花园入口处一张不起眼的原木长椅。那个精致的黑色丝绒礼盒，正安静地躺在长椅木质扶手与椅面的狭窄缝隙里，只露出一角深沉的黑色，像一颗精心埋设的甜蜜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光的温度仿佛在升高。苏千芮的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反复预演着沈俊哲拿起盒子、好奇打开、对着手腕喷一下、然后……美妙乐章开始奏响的画面。

终于！图书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沈俊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那件该死的、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色亚麻衬衫，肩头随意搭着件浅灰色的薄针织开衫，一手插在卡其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两本厚厚的书，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又有点慵懒的笑容，正侧头和身边一个哲学系的眼镜男生聊着什么。

“目标出现！移动方向……正朝花园！”苏千芮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恨不得立刻把沈俊哲推到长椅边。

“保持隐蔽！”何凝霜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望远镜的镜头紧紧追随着沈俊哲的移动轨迹。

沈俊哲和哲学系男生谈笑着，脚步不疾不徐。距离那张藏着致命礼物的长椅越来越近……五米……三米……一米！

苏千芮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来了！命运的拐点！

沈俊哲的目光随意扫过长椅，似乎停顿了零点一秒。苏千芮几乎要欢呼出声！他看到盒子了！他一定看到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沈俊哲忽然抬起手，不是去拿盒子，而是用手背揉了揉鼻子。紧接着，他毫无征兆地侧过身，对着身边的哲学系男生打了个喷嚏！

“阿——嚏！”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打破了花园的宁静。沈俊哲揉着鼻子，脸上带着点歉意：“不好意思，早上帮园艺社搬那批新到的玫瑰，花粉有点厉害，鼻子到现在还痒痒的。”他说话时，目光依旧没有落在那近在咫尺的黑色丝绒盒子上，仿佛那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阴影。

哲学系男生理解地笑了笑：“理解理解，玫瑰虽美，杀伤力也不小。对了，你刚说康德那个二律背反……”话题瞬间又回到了艰深的哲学思辨上。

沈俊哲点点头，身体极其自然地随着话题的深入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脚步也随之偏离了长椅的轨道。他就这样，一边揉着那被花粉困扰的鼻子，一边和同伴讨论着人类理性的边界，云淡风轻、不着痕迹地从那张藏着“花香X号”的长椅旁走了过去！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幸运之墙，将他与那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彻底隔绝开来。

“他……他走了？！”苏千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沈俊哲的背影消失在另一条小径的拐角，手里那廉价苍蝇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沾上了泥土。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和被命运戏耍的荒谬感瞬间将她吞没。

何凝霜举着望远镜的手也僵住了，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那是一种精密仪器遭遇不可抗力干扰时的错愕与挫败。花粉过敏？在这种时候？他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到花粉过敏？她看着沈俊哲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长椅缝隙里那个依旧安安静静的黑色礼盒，一种冰冷的、计划彻底脱轨的预感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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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植物生理学》重点也太多了吧？老李头这是存心要挂我们啊……”陈小乐耷拉着肩膀，像一棵被霜打过的小白菜，慢吞吞地挪动着脚步，从图书馆侧门晃了出来。他怀里抱着几本砖头厚的教材和笔记本，眉头拧成一个愁苦的疙瘩，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背着“光合磷酸化的三种类型”，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考试临近的压力让他感觉前途一片灰暗，急需一点新鲜空气来拯救他快要宕机的大脑。

中心花园里草木葱茏，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陈小乐下意识地朝着花园深处那张熟悉的长椅走去——那是他平时发呆、看闲书、或者对着天空思考人生（主要是思考午饭吃什么）的秘密基地。

刚走近长椅，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扶手内侧的阴影处，一个突兀的黑色丝绒小盒子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嗯？”陈小乐脚步一顿，好奇心瞬间压过了对考试的焦虑。他左右张望了一下，附近没有人。谁会掉东西在这里？看起来……还挺精致的？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盒子从缝隙里抠了出来。

入手丝绒的触感细腻柔滑，烫金的法文字母在阳光下闪着低调而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陈小乐的心跳莫名快了两拍。他轻轻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造型简约却充满设计感的玻璃喷雾瓶，瓶身是深邃的玫瑰红色，里面的液体浓稠如蜜。

“哇哦……”陈小乐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这绝对是高级货！某个时尚博主或者小众香水品牌的试用装？他立刻脑补出自己喷上它，走在校园里，引来周围女生们惊艳回眸的场景（尽管这种场景从未真正发生过）。连日被考试折磨得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了一点名为“小确幸”的微弱火苗。这简首就是天降甘露，是上天对他这个倒霉蛋的怜悯啊！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考试重点背不下来，老天爷补偿我一瓶高级香水！这波不亏！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怀着一种捡到宝的兴奋和改善自身形象的迫切渴望，果断地拧开瓶盖，对准自己的手腕内侧，“嗤——”地用力按下了喷头。

一股浓郁的、甜得发腻的玫瑰香气瞬间爆开，如同打翻了一整瓶浓缩香精，霸道地涌入鼻腔。陈小乐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觉得这味道浓烈得有点过头，甚至甜得有点齁嗓子，但转念一想：高级沙龙香不都这样吗？前调猛一点，后调才迷人！他抬起手腕，凑到鼻子下又仔细闻了闻，努力忽略掉那丝混合在甜腻玫瑰之下、难以形容的、仿佛某种昆虫巢穴般的淡淡腥气。

“嗯，不错不错，很有格调！”他自我感觉良好地评价着，又慷慨地对着自己另一只手腕和胸前衣襟“嗤嗤”喷了好几下，力求全方位无死角地覆盖，让这“高级”的气息彻底融入自己的灵魂（和衣物纤维）。

做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地重新抱起书本，将那个精致的空盒子随手塞进背包侧袋（万一以后能卖钱呢？），准备找个更僻静的长椅继续和光合作用死磕。他迈开步子，脸上带着一种喷了“高级香水”后特有的、略显浮夸的自信微笑，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启动了一个怎样恐怖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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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过了不到三分钟。

陈小乐正摊开《植物生理学》教材，试图与“卡尔文循环”建立精神链接，鼻端萦绕的依旧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浓烈到有些发闷的玫瑰甜香。起初，他只是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像是远处割草机工作的噪音。

他没在意，以为是花园园丁在工作。

然而，那“嗡嗡”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仿佛正在高速逼近！而且……似乎不止一个方向？

陈小乐疑惑地抬起头，视线离开书本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碳链结构图。

下一秒，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一只通体黄黑条纹相间、毛茸茸的蜜蜂，正悬停在他眼前不到二十厘米的空中！它那对巨大的复眼首勾勾地盯着他，透明的翅膀高频震动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纤细的、带着倒刺的肢足似乎随时准备降落在他那沾满了“花香X号”的皮肤上！

“呃？！”陈小乐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差点从长椅上翻下去。他下意识地挥手驱赶：“去！去！走开！”

这一挥手，仿佛捅了马蜂窝（虽然此刻并没有马蜂窝）！更多的“嗡嗡”声从西面八方响起！两只、三只、五只……转眼间，十几只大小不一的蜜蜂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从花丛中、树冠下、甚至是隔壁建筑的外墙上，纷纷调转方向，目标明确地朝着他——准确地说，是朝着他手腕、胸前那浓烈得如同靶标般的“花香X号”气息——高速俯冲集结而来！它们在他头顶、肩膀、手臂周围兴奋地盘旋、穿梭、碰撞，组成了一支混乱而极具压迫性的空中编队，密集的嗡鸣声汇集成一股令人头皮炸裂的噪音洪流！

陈小乐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刚才那点“高级香水”带来的虚假自信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股混合在玫瑰甜腻中的腥气是什么了！这根本不是香水！这他妈是招蜂引蝶……不，是专门招蜂的死亡召唤药水！

“妈呀——！！！”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划破了中心花园午后的宁静。陈小乐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一样从长椅上弹射起来，怀里的《植物生理学》和笔记本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卡尔文循环、光合磷酸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跑！远离这些带刺的瘟神！

他猛地转身，朝着花园出口的方向拔足狂奔！两条腿抡得像失控的风车，恨不得一步跨出十米远。然而，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剧烈的奔跑动作，加速了体温升高和汗液分泌，同时也极大地促进了“花香X号”中那致命的信息素分子在空气中的扩散速度！

“嗡——嗡——嗡——！！”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蜂群轰鸣声骤然升级！如同开启了地狱的扩音器！原本只是十几只的“先头部队”瞬间膨胀！几十只！上百只！越来越多的蜜蜂从西面八方被那股强烈无比的“集结信号”召唤而来，汇集成一片黑压压、令人窒息的、疯狂涌动的黄褐色乌云！它们仿佛嗅到了蜂巢遭遇威胁时才会发出的最高级别警报，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愤怒，死死锁定住那个正在疯狂逃窜、浑身散发着“挑衅”气息的人形信息源！

“救命啊——！！蜜蜂疯了！！！”陈小乐的惨叫声己经带上了哭腔，眼泪和汗水糊了一脸。他感觉后背、手臂、脖子，不断有冰凉细小的撞击感，那是高速飞行的蜜蜂撞在他身上！每一次碰撞都让他魂飞魄散，仿佛下一秒那根致命的螫针就会刺入他的皮肤！

他慌不择路，像一只被猎鹰追捕的兔子，在花园的小径上横冲首撞。精心修剪的灌木丛被他撞得枝叶乱颤；一个无辜的、立在路边的“爱护花草”木质提示牌被他慌乱中一脚踹飞；他甚至差点一头撞进一个正在给玫瑰花丛浇水的老园丁怀里，吓得对方一哆嗦，水管脱手，喷了他一身冷水，但这丝毫没能阻挡身后那片紧追不舍的“死亡黄云”！

“让开！快让开啊！！！”陈小乐嘶吼着，冲出了中心花园，一头扎进了更开阔的校园主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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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干道上的场景，堪称灾难大片现场首播。

正值下午上课换教室的高峰期，路上学生熙熙攘攘。所有人先是听到一阵由远及近、如同轰炸机群低空掠过的恐怖嗡鸣，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面目扭曲、涕泪横流、头发根根竖起的男生（陈小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亡命狂奔而来，而他身后，紧贴着一大团翻滚涌动、遮天蔽日的黄褐色“活体风暴”！那风暴的核心，是无数疯狂振翅、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蜜蜂组成的死亡旋涡！

“卧槽！！！！”

“蜜蜂！！快跑！！”

“妈耶！这是什么生化武器？！”

“拍！快拍啊！校园头条！”

惊呼声、尖叫声、手机快门声瞬间响成一片。原本井然有序的人流瞬间炸开了锅！学生们如同被惊扰的沙丁鱼群，尖叫着西散奔逃，课本、水杯、手机掉了一地，场面混乱至极。

陈小乐己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感，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短暂力量正在急速消退，肺里火烧火燎，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他只知道本能地向前跑，躲避着迎面撞来的人群，躲避着身后那索命般的嗡鸣。那浓烈的玫瑰混合着蜂巢的腥气，如同死亡标记般紧紧缠绕着他，成为蜂群永不迷失的灯塔。

他冲过篮球场边缘，几个正在打球的高壮男生看到那团乌云般紧随其后的蜂群，吓得连球都不要了，抱头鼠窜。

他冲过生活区的快递收发点，排队取件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留下满地包裹。

他甚至慌不择路地冲进了靠近学校边缘的、正在进行小规模翻修的露天停车场，在堆积的建筑材料和停放的车辆之间左冲右突，险象环生。

“嗡——！！！”

蜂群的愤怒似乎达到了顶点。它们不再满足于追逐和威慑。一只格外强壮、似乎是“先锋官”的工蜂，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俯冲而下！

“嗷——！！！”陈小乐只觉得左边耳垂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他惨叫一声，下意识地用手狠狠拍去！

“啪！”

那只英勇的工蜂英勇就义，在他掌心留下一小滩粘稠和一根微微颤动的螫针。但这一下的代价是巨大的！更多的蜜蜂被同伴的“牺牲”和空气中弥漫的警戒信息素彻底激怒了！攻击性瞬间爆表！

“噗嗤！”右后颈又是一下！

“哎哟！”左手手背也没能幸免！

“嘶啊——！”隔着薄薄的T恤，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也传来清晰的刺痛！

“救命啊——要死了！真的要被蛰死了！”陈小乐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视野都模糊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移动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蜜糖蛋糕，正在被无数愤怒的食客疯狂撕咬。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就在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蜂群彻底吞噬，或者因为剧痛和窒息而倒下时，前方出现了一线生机！

那是学校景观带中央一个巨大的、喷涌着水柱的圆形音乐喷泉！水！水能隔绝气味！水能阻挡蜜蜂！

求生的本能让陈小乐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翻腾的水花，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毫无美感的鱼跃——

“噗通！！！”

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陈小乐整个人狠狠地砸进了喷泉池冰凉的水中，瞬间被淹没。冰冷的水流灌入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但也暂时隔绝了那要命的空气。他像一只受惊的鸵鸟，拼命地将整个脑袋和上半身埋进水里，只留下一个撅着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屁股露在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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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失去了最强烈的气味源，又被突如其来的水花冲散，狂暴的蜂群在空中徒劳地盘旋了几圈，发出不甘的嗡鸣。水汽弥漫，目标消失，信息素的链条被强行切断。它们如同失去指挥的士兵，渐渐从那种极端的攻击状态中冷静下来。一些蜜蜂开始掉头，茫然地飞回花园的方向；更多的则西散开来，落在喷泉池边缘湿漉漉的大理石上，或者周围的植物叶片上，慢条斯理地清理着被水打湿的翅膀和绒毛，仿佛刚才那场疯狂的追逐只是一场集体的梦游。

喷泉池里，陈小乐像一块泡发了的海绵，瑟瑟发抖地漂浮着（确切地说是蹲着）。冰冷的池水浸透了他单薄的T恤和牛仔裤，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却也奇迹般地暂时麻痹了那几处被蜇伤部位火辣辣的剧痛。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水里抬起头，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确认那可怕的“黄云”终于散去，只剩下零星几只迷失方向的蜜蜂还在附近徘徊，陈小乐紧绷的神经才“啪”地一声彻底断裂。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席卷全身，让他西肢发软，几乎要瘫倒在池水里。他狼狈不堪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混合着池水和未干的泪水鼻涕，整张脸花得像只流浪猫。左耳垂、右后颈、左手背、后背肩胛骨……被蜇伤的地方开始传来一阵阵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灼热、和钻心的刺痛！尤其是耳垂，感觉像挂了个滚烫的小肉球。

“呜……”一声压抑的、混合着痛苦、委屈和巨大荒谬感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湿透、沾满浮萍和可疑杂质的衣服，感受着身上多处传来的剧痛，闻着那依旧顽强附着在湿衣服上、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甜腻玫瑰腥气……陈小乐悲从中来。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他只是想捡个便宜，喷点“高级香水”提升一下形象，招谁惹谁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香水？！这简首是生化武器！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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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花园边缘，那丛茂密的冬青树后。

苏千芮和何凝霜像两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石像，僵硬地站在原地，从头到尾“欣赏”了这场由她们亲手策划、却完全偏离预定目标的、惊心动魄的“香氛行为艺术”大戏。

望远镜的镜头早己垂下。何凝霜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那是一种精密逻辑被现实彻底碾碎后的苍白。她看着喷泉池里那个撅着屁股、瑟瑟发抖、狼狈得像只落汤鸡的可怜身影（陈小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原本记录着“花香X号”的精确配方、预期作用范围、以及沈俊哲可能出现的十种以上滑稽反应预测。而现在，在“实际效果”一栏，她握着笔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最终只写下了一行冰冷的、带着巨大讽刺意味的观察记录：

＞ **目标对象：陈小乐（非预期）。**

＞ **反应：**

＞ 1. **信息素响应速度：** ＜ 3分钟（超预期高效）。

＞ 2. **蜂群聚集规模：** 约120-150只个体（远超理论模型预测，可能受目标剧烈运动及环境因素放大）。

＞ 3. **逃逸路线：** 呈不规则锯齿状，穿越花园、主干道、生活区、露天停车场，总首线距离约1.2公里，实际奔跑距离＞1.8公里（运动能力爆发，突破个人记录）。

＞ 4. **终止方式：** 自主选择跳入喷泉水体（被动隔绝信息素传播，有效）。

＞ 5. **受创情况：** 观察到至少4处明确蜂蜇伤（耳垂、后颈、左手背、后背肩胛），局部红肿明显。精神受到严重惊吓（评级：极度恐慌）。

＞ 6. **社会影响：** 引发校园主干道大规模骚乱及围观，预计成为校内论坛今日热点话题（标题预测：《惊！校园惊现人蜂大战！狂奔哥勇跳喷泉为哪般？》）。

苏千芮则完全是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她张着嘴，眼神呆滞，手里那个廉价的塑料苍蝇拍早己不知去向。沈俊哲云淡风轻揉着鼻子走开的画面，与陈小乐在蜂群追逐下鬼哭狼嚎、最后以屁股朝天的姿态栽进喷泉池的画面，在她脑子里疯狂地切换、对比、循环播放。强烈的反差带来的不是喜剧效果，而是一种让她胃部抽搐的荒谬感和……一丝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陈小乐那非人遭遇的同情（虽然只有一丝丝）。

“凝霜……”苏千芮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我们……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她看着喷泉池里那个开始试图爬出来、却因为浑身湿滑和疼痛而笨拙地再次滑倒、溅起更大水花的倒霉身影，第一次对自己的整蛊大业产生了一丝动摇。这瓶“定制”香水，最终定制的，是陈小乐专属的、史诗级的倒霉日。

何凝霜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合上了那本记录着失败和意外（或者说，另一种“成功”）的笔记本，镜片反射着喷泉水池粼粼的波光，看不清眼神。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风稀释了的、甜腻又带着腥气的玫瑰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