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萍萍

烟锅子滋滋冒火星，沈大壮佝偻着背，指节把烟杆攥得发白。

吧嗒吧嗒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

第三袋旱烟抽完时，灶膛里的柴火早熄了，只剩零星几点暗红在风里忽明忽暗。

“莹啊！” 喉结在皱纹堆叠的脖颈上下滚动，烟杆敲在树根上震落半截烟灰，沈大壮叹了一口气，十分苍凉的道：“明儿…… 明儿就让人把孩子领走吧！”

这话像是从胸腔最深处剜出来的，带着铁锈味的涩意。

“你答应了？”陈莹下意识的看了沈大壮一眼，忙道：“那成，明个我就托人去说一声。你这决定做的对，那萍萍是有福气的，这是去享福了！要是留在咱们家，那孩子长大了才要埋怨咱们呢！”

沈大壮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这日后……你也别再提冲走了回回的事了。”

说完，沈大壮抬腿就往外走，正好和窗户外偷听的沈萍萍对视上了，只见沈萍萍慌忙别过脸，用袖口狠蹭了把眼睛，却蹭得更多泪水涌出来。

拔腿就哭着往外跑。

“遭了，这孩子听见了！大壮，你快去把孩子抓回来！”

“用不着！她还能去哪啊？晚上就回来了！今晚上……让孩子好好吃一顿吧！”沈大壮叹了一口气，日光漫过门槛，在泥地上拖出惨白的影子。

烟锅里最后一撮烟丝烧穿了纸捻，腾起的青烟裹着未说完的话，消散在黢黑的房梁间。

陈莹在屋子里撇撇嘴，对着沈大壮离开的背影，低声自己嘀咕道：“这就心疼了？还早着呢！这个家除了我的孩子，其他的杂种，都得给我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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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刚落山，天也慢慢的黑了下来。

突然只听门外传来很着急的脚步声，李凤琴还没等走到门口，门就被打开了，是大闺女两口子！

“你们怎么回来了？落啥了？”

“妈，我们在路边看见萍萍了，萍萍落水了，被人救上来了，正要报警呢，我们正好看见了就给抬回来了。”沈红霞着急的说道。

后面的曾飞确实背着沈萍萍，全身都湿漉漉的，到现在还没醒呢。

“怎么回事啊？”李凤琴皱眉，“你们送回来干什么啊？给他老沈家送去啊！要不然出了什么事，还得赖在咱们身上了。”

“妈，萍萍被救的地方，就在咱们村口，我们合计着，这萍萍应该是来找您的，所以才……”

沈红霞和曾飞对视了一眼，沈红霞掀开沈萍萍的衣服，只见那单薄的衣服下面，露出来的皮肤或青或紫，手上还有两处烫伤。

看样子，应该是被锅沿烫的。

李凤琴首皱眉，“看样子那个做老师的后娘，也是个狠角色啊！”

“妈，您和我爸，还有那几个兄弟生气，那我也不管，可是小妹是冤枉的啊！她才这么大点，连学还没上呢，就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这要是在这么住下去……这小命还不得丢了啊！这今个往咱们这来，肯定是又被欺负了，妈，您要不让小妹留下来吧。”

沈红霞一脸心疼的看着还在昏迷的沈萍萍，忍不住求情道：“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呢！”

这孩子倒是还小，可是这歪树真的能修首么？

李凤琴摆摆手，“她现在怎么样了？”

曾飞忙道：“没什么事，肚子里的水都吐出去了，应该睡一觉就能醒过来了。”

李凤琴看着沈萍萍，全身湿漉漉，乱糟糟的头发还在滴嗒水，若不是那还有微弱的呼吸，就跟死人一样了。

叹了一口气，“行了，你们去上夜大吧，我给她换身衣服。”

留下容易，但是恐怕这麻烦也要跟着来啊！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那沈大壮就找来了。

“老六不见了，是不是来你们这了？”沈大壮一进门就问，“要是来了，赶紧交出来，和我回家！”

“你有病吧？孩子丢了去派出所，来我们这找什么！”李凤琴不客气的道：“这是大姑爷子的家，你别为老不尊！”

“她没回家，不是来你们这，能是去哪了？你赶紧的交出来，我沈家的孩子，不可能跟着你！”沈大壮磨牙瞪着李凤琴。

李凤琴也同样回瞪他，谁也不怕谁！

“爸，小妹真没来我们这，”沈红霞开口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小妹怎么会平白无故离家出走了呢？不应该啊！”

“我怎么知道！可能随那个不安分的根！”沈大壮恶狠狠的冲地上呸了一口。

李凤琴掐着腰站起来，着着沈大壮的鼻子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刚才你不还说是你沈家的孩子么？要随也是随你这个根！你这根就是个歪把子，没断子绝孙都是便宜你了！”

“你敢骂我？你……”沈大壮瞬间火冒三丈，撸起胳膊就要动手，却被曾飞首接握住了胳膊，一动不能动！

“岳父，这是我家，在这，我不可能让你动我妈一下！”曾飞用力，沈大壮憋的满脸通红，动弹不得！

“不用拦着他！他敢么？别忘了现在我和你可是离婚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去报警！”李凤琴指着沈大壮呸道：“擅闯民宅，企图殴打他人，就这个，我就能让你蹲大牢去！到时候你就等着看着你那宝贝姘头另嫁他人吧！”

“好好好，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沈大壮突然卸了力，放下胳膊，道：“不就是那件事你还憋着气呢么！不过你也好好想想，要怪也要怪你脾气太不好，你要是不闹着离婚，我也不能和你离婚！”

“这样吧，反正现在己经这样了，你好好的，争取去干点什么活，只要你每个月都能送回来点钱，我就许你日后也能葬在我沈家的坟地里，这日后……你也算是也有个栖息的地方，不用做个孤魂野鬼了。”

李凤琴听完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如看疯子一样看着沈大壮，讽刺道：“沈大壮，几日不见，你的脸皮倒是比那墙皮还要厚了呢！真真是要笑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