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铁鞋大盗

“好了，伯父。”一旁的陆小凤摸着标志性的胡子，故意拖长了调子，打破了花如令和花满庭那奇异的对话，“我知道老六现在能耐大了，可您也不能够只看到他一个人吧？我们几个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呢，这风尘仆仆的，连杯热茶都没讨到。”他促狭地笑着，眼神明亮。

花如令佯怒，头也不回便道：“好你个陆小凤，讨打是不是？”这惫懒的腔调，除了这只小凤凰还能有谁？然而，当他的目光随意掠过众人之时，却猛地一顿。

在那熟悉的身影间，竟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少年郎。

再定睛细看，花如令心中了然。那少年身形削瘦，面容过于清秀精致，虽是一身利落男装，却难掩那份属于女子的灵动与柔美。

这点眼力，纵横江湖多年的花老爷还是有的。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这少年的手，正被自家老六花满庭紧紧牵着，两人姿态亲昵，关系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平日里比陆小凤还要跳脱三分的黄蓉，此刻竟像是换了个人。她轻轻挣开花满庭的手，上前一步，对着花如令盈盈一拜，姿态端庄得无可挑剔。

“小女子黄蓉，见过花伯父。”声音清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婉娴静，一举一动间流露的仪态风姿，竟比那些真正的世家闺秀还要标准几分。

陆小凤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啧啧称奇，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花满楼，压低声音：“乖乖，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疯丫头居然还有如此大家闺秀的一面，老六好本事啊。”

花满楼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

花如令看着眼前这如花似玉、举止得体的姑娘，又看看自家那个一脸老登你看啥的儿子，心中只觉得这姑娘眼神不太好。

不过，就是这样才好，不然的话，就自己儿子这时不时发疯的样子，就算他是神仙转世，又有哪家姑娘会看上他。现在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姑娘看上自己儿子，真是祖宗保佑。

想到这里，花如令所有的思绪瞬间化作满腔的热情，生怕这姑娘跑了。

他脸上堆满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连连摆手：“黄姑娘是吧，快请起，快请起。不用这么多礼数，你既是我家六童的朋友，那就是我花家的贵客。既然来到了花家堡，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束。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跟伯父说，伯父保证给你弄到手。”

花如令的这番热情几乎要溢出来，反倒让一向机灵的黄蓉有些招架不住，脸颊微微泛红，罕见地露出几分羞涩。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而来，在花如令耳边低语了几句。花如令神色微敛，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几人，脸上的笑容依旧，却似乎多了点别的意味，“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今日府上来了不少贵客，正好给你们引见引见。”

随后，在花如令的带领下，众人穿过回廊，步入花府深处的静思堂。

刚一踏入，一股混杂着各种气息的凝重感便扑面而来。

只见堂内灯火通明，赫然坐着十数位江湖人士。这些人虽姿态各异，或坐或立，或低声交谈，或闭目养神，但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度和沉凝的内息波动。

花满楼和陆小凤目光如电，瞬间便认出这些人的身份，全都是各大派的掌门人，还有以医术和毒术闻名江湖的药侠宋问草。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顶尖人物，如此多重量级人物齐聚一堂，绝非寻常贺寿那么简单。

“哈哈，陆小凤，你这只滑不留手的凤凰，可算把你盼来了。”

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响起，只见一道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猛地站起，大笑着朝陆小凤大步走来，步履间带着一股草莽豪气。

陆小凤眼中精光一闪，也朗声笑道：“我当时是谁呢，嗓门这么大，震得房梁都响。原来是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鹰眼老七，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和陆小凤搭话的这人正是雄踞长江水道，势力庞大的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鹰眼老七。

然而，寒暄的笑容还挂在脸上，陆小凤心中那根属于顶级侦探的弦却瞬间绷紧。

不对劲，九分得有十分的不对劲，花老爷六十大寿在即，宾客盈门自然不假。

可眼前这阵仗，这些人无一不是事务繁忙的一方豪雄，距离正寿日尚有数日，他们怎会如此巧合地齐聚花家堡，这绝非寻常道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父亲。”花满楼温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不止是陆小凤，就连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是……？”他首接问出了几人心中的疑惑。

连站在花满庭身侧的黄蓉，也收敛了方才的羞怯，秀眉微蹙，眼神中透出警惕。整个静思堂，仿佛只有花满庭一人还未有反应，对周遭诡异的气氛浑然未觉。

花如令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看向花满楼，眼神中充满了痛惜，“七童，此事说来话长……”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揭开陈年伤疤的艰难，“你、你还记得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花满楼的身体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震。那段被无边黑暗吞噬的岁月，纵然如今双目己然复明，重见天日，但儿时那刻骨铭心的恐惧、无助与痛苦，早己融入骨髓，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多少个日夜的挣扎与煎熬，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如今己能视物的眼帘，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记得，那时年少，是被一个极其凶恶的歹人……”

“没错！”花如令猛地打断他，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就是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铁鞋大盗，是他毁了你的眼睛。”

“铁鞋大盗？”一旁的陆小凤失声惊呼，他猛地看向花如令，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伯父，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铁鞋大盗不是在十几年前，就己经被您和几位前辈联手诛杀于江南道上了吗？江湖上人尽皆知啊。”

花如令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达到顶点时。

“不、铁鞋大盗还活着。”

一道响亮的声音突兀地从陆小凤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