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龟甲封印与祖训传承

胡一刀的闷哼像根细针扎进耳膜，他能清晰看见那个混不吝的老痞子右肩绽开的血花，暗红的液体顺着粗布褂子往下淌，在月光里泛着黏腻的光。

“老大你说过...”王五的金牙在嘴角闪了闪，枪口从胡一刀身上抬起来，扫过陈九皋藏身的老槐树。

陈九皋感觉苏青棠攥着他手腕的手指又收紧几分，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这个向来冷静的考古学家，此刻呼吸声都带着颤。

庙后传来细碎的响动。

陈九皋眼角余光瞥见无目先生的黑面具动了动，那半张浸在血里的脸突然抽搐起来，缠着绷带的手正往腰侧摸。

他心里“咯噔”一声——那是鬼面盟惯用的机关盒，里面装的怕是备用引信。

“苏姐，蹲低点。”他压低声音，手指在苏青棠手背上快速敲了两下。

不等她回应，他己经猫着腰冲了出去。

断墙下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

无目先生的手指刚触到机关盒搭扣，陈九皋的军靴己经重重碾在他腕骨上。“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脆响混着无目先生的闷吼，机关盒飞出去砸在神台残柱上，“啪”地裂开，几截裹着红布的引信骨碌碌滚到陈九皋脚边。

他弯腰捡起一截，凑到鼻尖闻了闻。

火药特有的硫黄味刺得鼻腔发酸，可那股子焦糊气明显不对——清微子师父教过他，正儿八经的引信得用松脂调和，这截里掺了太多硝石，燃速至少快三倍。

“就这破手艺也想炸神庙？”他扯着嘴角笑，把引信往无目先生脸上一丢，“你们鬼面盟的军师，怕不是草台班子里学的机关术？”

无目先生的脸在血污里扭曲成青灰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嚎。

陈九皋没再理他，转身冲向刚才王五站的位置——龟甲还躺在废墟里，青铜表面沾着胡一刀的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九皋！”苏青棠的声音从老槐树后传来。

他抬头，见她正蹲在供桌残骸旁，手里捧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苏怀安”三个字被血渍晕开，“你祖父的血书！

我在夹层里找到了！“

他快步走过去，苏青棠己经翻开内页。

最后一页的纸边焦黑，用血写的字迹却清晰：“龟甲非器，乃封。

镇地脉之动，守古族之秘。

陈家世代为守，不可夺，不可弃。“

“原来...”苏青棠的指尖轻轻抚过“守”字，睫毛颤了颤，“你们不是盗墓，是...”

“是看门人。”陈九皋替她说完。

他摸出腰间锦囊，将龟甲小心放进去，锦缎触到青铜的瞬间，罗盘突然在他怀里发烫——从百慕大捞起青铜匣那天，罗盘也是这么震的。

清微子师父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九皋啊，陈家的命是守，但该抢的，得抢在别人前头。”

“都别聊得太开心。”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九皋转身，正看见王五用枪抵着胡一刀后颈，后者右腿还卡在石柱下，额头全是冷汗，骂人的话含在嘴里，只剩“嗬嗬”的喘气声。

“王...五...”胡一刀的血滴在青石板上，“老子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王五踢了胡一刀伤腿一脚，后者疼得翻白眼，“上个月在敦煌，你为了独吞玉琮，把我锁在耳室里喂尸蟞！

要不是老子命大...“他舔了舔金牙，枪口转向陈九皋，”龟甲给我，我放你们走。“

陈九皋的拇指在锦囊结扣上。

苏青棠突然拽了拽他衣角，他低头，见她冲自己微微摇头——她怀里的笔记本翻到某页，上面画着龟甲的拓印，旁边写着“封印若启，地脉必乱”。

“行啊。”他松开锦囊，“不过你得先把胡一刀的腿弄出来。”他指了指压在胡一刀腿上的石柱，“这么拖着，走不快。”

王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陈九皋能看见他耳后那道新刀疤，昨晚在古董街，这道疤还是渗着血的伤口——当时他替苏青棠挡下的那刀，原来早就是局。

“耍花样？”王五用枪戳了戳胡一刀后脑勺，“老胡，你兄弟我可就信你一回。”他蹲下身，双手扣住石柱边缘，“起！”

石柱刚抬起半寸，胡一刀突然暴喝一声，左手猛地掐住王五手腕。

陈九皋眼疾手快，冲上去踹在王五腰眼上。

三人滚作一团，枪声“砰”地打在天上。

苏青棠趁机捡起地上的罗盘，对着庙门方向喊：“逃生通道在东南角！”

“走！”陈九皋拽起苏青棠，又反手扯住胡一刀胳膊。

胡一刀咬着牙站起来，右腿的血把裤管浸透了，却还能骂：“小王八羔子，老子早该在敦煌喂你吃尸蟞！”

他们刚冲进庙门，身后传来“轰”的巨响。

陈九皋回头，看见无目先生正往机关盒里塞最后一截引信，火星子“呲啦”窜起来，照亮他扭曲的脸：“都陪葬吧！”

“跑！”陈九皋推着苏青棠往前冲。

逃生通道的砖缝里渗着潮气，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咚咚”响。

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有碎石砸在他后背上，疼得他闷哼。

苏青棠突然绊了一下，他反手搂住她腰，两人撞在通道墙上，又跌跌撞撞往前跑。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通道出口照进来时，陈九皋听见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

他抱着苏青棠滚出废墟，转头看——刚才还矗立的神庙己经变成一堆瓦砾，烟尘裹着碎木片冲上天空，在晨光里散成金色的雾。

胡一刀踉跄着栽倒在他旁边，捂着肩膀首抽冷气。

王五趴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额头磕在石头上，晕过去了。

陈九皋摸了摸锦囊，龟甲还在，体温透过锦缎传过来，暖融融的。

“原来这就是...”苏青棠站在他身旁，鬓角沾着草屑，手里的笔记本被她攥得发皱，“你们陈家守了几代人的东西。”

陈九皋望着晨雾里的废墟，突然笑了。

他想起小时候在山上，清微子师父总说“守比夺难”，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懂了——守的是责任，是哪怕被误解、被追杀，也得把这青铜片子护好的死理。

“苏姐。”他转头看向她，晨光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以后咱们不盗墓了。”他拍了拍锦囊，“就守着这些老祖宗的东西，成吗？”

苏青棠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像片羽毛扫过。

陈九皋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细碎的响动，他抬头，看见远处山梁上有个模糊的影子，正往深林里钻。

那人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在晨光里闪了一下——是块青铜碎片，纹路和龟甲上的一模一样。

“九皋？”苏青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没事。”陈九皋收回视线，“该找地方歇脚了。”

他指了指山脚下的村子，几间灰瓦白墙的房子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村口的木牌被风刮得“吱呀”响，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白骨客栈”。

山风卷着晨雾吹过来，带着股说不上来的腥气。

陈九皋摸了摸腰间的罗盘，铜针突然剧烈震颤，指针方向，正是那间挂着“白骨客栈”木牌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