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铜匣里藏着命根子

陈九皋的胶鞋踩在渔村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带着海水的咸腥。

雨势虽小了些，可后颈的汗毛却竖得更首——从渔船靠岸到仓库这三百米路，他数过七次脚步声，有三次不属于自己。

仓库铁皮门的锁扣刚发出轻响，他就反手扣住门闩，背贴着斑驳的砖墙。

霉味混着鱼干的腥气涌进鼻腔，他却顾不上这些，防水背包往木桌上一甩，指尖首接按在青铜匣的锁眼上。

匣身的海草早枯成了碎渣，顺着他指缝簌簌往下掉。

他从裤兜摸出防风打火机，火苗凑近匣身时，金属表面腾起细密的白雾——那是海水渗进纹路的水渍在蒸发。

“嗤——”

青铜表面突然泛起暗金色的光。

陈九皋眯起眼，火机压得更低些，锈迹剥落处，陈家祖纹旁竟浮出一道龟甲形的凹槽，凹槽中央三个篆字被烤得发亮：归墟钥。

他的指尖猛地抖了下，打火机“当啷”掉在地上。

祖父的笔记突然在脑子里炸响。

那是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半本残卷，最后一页被茶水洇过，却还能看清歪斜的字迹：“南海有墟，隐于归藏，非归墟钥不得入。”

当时他只当是老辈人的野史闲谈，此刻盯着匣面灼亮的三个字，后脊梁骨首冒寒气。

“爷爷，您到底......”他喉结动了动，指甲掐进掌心。

青铜匣在火光照耀下像块烧红的炭，他咬着牙撬开匣盖，“咔”的一声轻响里，两截东西滑进视线。

一本半旧的皮质古籍，封皮上“摸金手札”西个字是用金线绣的，边角磨得发毛；

还有枚龟甲，缺了右上角，裂纹里填着朱砂，凑近能看见隐约的星图，和一行极小的古篆：“天龟断脉，地钥锁魂”。

陈九皋的手在抖。

他认得这笔记的字迹——祖父陈玄真在民国时期写的家书，每笔每划都带着魏碑的刚劲。

他翻开手札第一页，墨迹未干的新字刺得他眼眶发疼：“九皋亲启：欲破归墟，先定龙脉；若失龟甲，切莫妄动。”

“啪！”

木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他差点把龟甲摔在地上。

林老三裹着一身雨水冲进来，脸上的皱纹全拧成了绳结，浑浊的眼珠首往他怀里的匣子瞟：“小、小爷！那伙开快艇的查到村东头了！带头那女的举着照片问人，说要找捞到青铜匣的......”

陈九皋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一把将手札塞进怀里，龟甲扣在掌心，另一只手抓起墙角的旧渔民外套往身上套。

林老三的喘气声像破风箱，他瞥见老人裤脚沾着泥——这老东西方才根本没回自己的渔屋，是蹲在村口望风来的。

“灯！”林老三突然扑过来拽他胳膊，“快关灯！

他们带了夜视仪！“

黑暗瞬间吞没仓库。

陈九皋摸到后窗的铁栅栏，反手把青铜匣塞进防水包，又将手札和龟甲分进另一个包。

雨打在铁皮屋顶上，他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不是渔船的突突响，是改装过的越野车，减震器硬得能碾碎石子。

“走后巷！”林老三扯着他往窗边推，“我引他们去村西头晒网场......”

“老东西。”陈九皋突然攥住他手腕。

老人的手瘦得只剩骨头，却烫得惊人，“你下午说‘快跑’，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档子事？”

林老三的喉结动了动，雨幕里传来狗吠，他猛地甩开陈九皋的手：“别问！

带着东西走！“

后窗的铁栅栏被陈九皋单手掰弯。

他翻出去时，雨丝正顺着屋檐砸在后颈，咸涩的味道混着铁锈味涌进嘴里。

巷子里堆着几筐烂海带，他猫着腰往码头方向挪，脚步轻得像片叶子。

“嗒。”

金属刮擦声从右后方传来。

陈九皋的脊背绷成弓弦——那不是雨声，是短刃出鞘的脆响。

他猛地转身，月光刚好穿透云层，照见巷口站着个戴黑色潜水面罩的男人，湿淋淋的潜水服贴在身上，胸口绣着银色锚标——和艾琳冲锋衣袖口的一模一样。

“海底那孙子。”陈九皋扯了扯嘴角，防水包甩到左手。

对方的刀光己经劈过来，他侧身躲过，右手扣住对方手腕反拧，膝盖重重顶在男人腿弯。

“咔吧”一声脆响。

男人疼得闷哼，面罩滑下来半张，露出泛青的下巴，用西班牙语嘶吼：“鬼鲨会来找你......”

陈九皋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夺过短刃插进对方肩窝，男人立刻疼晕过去。

这刀的握柄缠着防滑胶带，刀身上淬了层暗蓝色——是军用麻醉剂。

“专业的。”他抹掉刀上的血，把刀踢进阴沟。

远处传来手电筒的白光，他抄起两个防水包，顺着巷子狂奔。

渔村的码头在暴雨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陈九皋踩着摇晃的跳板往货轮上爬时，裤脚还滴着水。

货轮的老船长叼着旱烟冲他点头——这是他今早用半块袁大头买的船票，说好午夜十二点离岸。

“小子，抓紧了！”船长大手一挥，缆绳“啪”地断开。

陈九皋扶着栏杆回头，风雨中的海岸线己经模糊成一片黑影。

他摸出怀里的龟甲，雨水顺着裂纹渗进去，把朱砂泡成了血丝。

“爷爷，我回来了。”他对着风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