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雪夜追踪·冰封密道

长白山北坡的风裹着雪粒子，刮得人面皮生疼。

陈九皋把羊皮地图往怀里又掖了掖，军靴碾过没膝的积雪，发出“咯吱”一声闷响。

他仰头望了眼铅灰色的天空，雪花落进睫毛，很快在眼角凝成细小的冰珠。

“冷？”身侧的苏青棠突然开口。

她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尾被风吹得微微发红，却仍是一贯的冷静声调。

陈九皋扯了扯嘴角，指尖无意识着颈间半枚龟甲。

龟甲贴着皮肤，此刻竟透出几分暖意——自昨夜在玄真阁与灯盏残片契合后，这物件便像活了似的，每靠近长白山一里，温度便往上蹿一分。“不是冷。”他眯起眼，雪花撞在护目镜上，“是有东西在引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停住脚步。

风雪声里，他听见自己血脉跳动的声音，一下，两下，与龟甲震颤的频率完全重合。

陈九皋闭了眼，任寒风灌进领口。

祖父笔记里“龙气沉浮”的描述突然在脑海里炸开——那是摸金一脉寻穴的根基，需以自身为秤，量天地气数。

“东南三里。”他猛地睁眼，护目镜上的冰花被呵气融出一片模糊，“有龙气在翻涌。”

苏青棠没多问。

她解下手套，从背包里取出折叠式指北针，金属表盘在雪地里泛着冷光。“跟我来。”她率先抬脚，雪地靴踩出的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

两人在雪岭里穿行了约莫半小时。

陈九皋的军大衣肩背处结了层白霜，却仍能敏锐捕捉到雪层下传来的细微震动——像是有人在敲击冰层，又像是某种活物在地下游走。

他刚要开口提醒苏青棠注意，走在前面的身影突然顿住。

“九皋。”苏青棠的声音压得很低。

她半蹲着，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拨开一丛被雪覆盖的灌木。

灌木后，一个裹着灰旧羽绒服的男人仰面躺着，睫毛上结满冰碴，右手还死死攥着半块冻硬的压缩饼干。

陈九皋的瞳孔骤缩。

他蹲下身，指尖探向男人颈侧——脉搏微弱，但还活着。

更让他警惕的是男人左胸处的暗纹：藏青底色上绣着只振翅的玄鸟，那是魏文昭手下特有的标记。

“魏文昭的人。”他低声道，手指捏住男人后颈的衣领，轻轻一翻。

男人后背的羽绒服裂开道口子，暗红的血己经冻成紫黑色，伤口边缘还沾着细碎的冰碴。

苏青棠从背包里取出急救包，动作利落地剪开男人衣袖。“刀伤，没伤及动脉。”她抬头看陈九皋，“但体温太低，再晚半小时...”

陈九皋没接话。

他盯着男人苍白的脸，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这是他用“问心·望气”前的习惯动作。

神相术的望气不是看什么虚浮的气运，而是通过面色、舌苔、甚至睫毛上的霜花，判断是否中咒或中毒。

男人眼下青灰，唇色发乌，却没有半分阴祟之气纠缠。

“无毒无咒。”他解下腰间的军用水壶，拔开盖子凑到男人唇边，“喝两口。”温酒顺着男人嘴角流进喉咙，他猛地呛咳起来，睫毛上的冰碴簌簌掉落。

“魏...魏先生让我来劝你。”男人咳得厉害，左手无意识去摸怀中，“别...别再往前了。”他摸出封皱巴巴的信，信封边缘还沾着血渍，“那地方...不是人能进的。”

陈九皋接过信，没拆，首接塞进自己口袋。

他望着男人发红的眼尾，突然笑了：“他倒是还记得我。”语气轻松，指腹却重重压在男人肩井穴上——这是防止对方突然暴起的手法，“说吧，魏文昭派你来，就为送句废话？”

男人浑身一僵，喉结动了动：“他说...云顶天宫里的东西，不是你们陈家能扛住的。

当年陈玄真...“

“够了。”苏青棠突然插话。

她的声音比风雪还冷，手套上还沾着男人的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转头看向陈九皋，“地图上标着这附近有处天然石洞，应该是入口。”

陈九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百米外的雪坡上，几块突兀的岩石半埋在雪里，岩石间隙被积雪填得严实，若不仔细看，倒像座天然的雪堆。

他扯了扯苏青棠的衣袖：“等等。”

两人走到岩石前，陈九皋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拂去积雪。

岩石表面的雪簌簌落下，露出几道极浅的刻痕——呈北斗七星状，第七颗星的位置有新鲜的刮擦痕迹。

“有人动过手脚。”他摸出怀里的罗盘，铜制指针在风雪中疯狂转动，最后“咔”地一声，针尖稳稳指向岩石底部。

“起。”陈九皋屈指叩了叩岩石，指节敲在刻痕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苏青棠后退两步，就见他手掌按在第七颗星的位置，缓缓加力。

岩石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底部裂开道缝隙，积雪“哗”地灌进去，露出下面青黑的石门。

“守墓司的人换了哨点。”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雪雾里传来。

傀儡使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他裹着件与雪地同色的斗篷，连眉毛都沾着雪，“五组新人，警惕性比之前高两倍。”

陈九皋摸出怀里的《摸金手札》，翻到夹着黄符的那页。“寒铁符。”他扯下符纸，符面上的朱砂在雪地里格外刺眼，“能瞒过守墓司的机关眼三刻钟。”他把符纸贴在自己衣襟，又给苏青棠和傀儡使者各塞了一张，“快进快出。”

密道里的寒气比外面更甚。

陈九皋的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雾，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壁，照出密密麻麻的星图与卦象——那是用某种矿物颜料画的，历经千年仍鲜艳得像是刚画上去的。

他边走边用手机拍照，指尖碰到岩壁时，突然顿住。

“怎么了？”苏青棠压低声音。

陈九皋没说话。

他的手电筒光束停在前方岩壁上——那面墙和其他墙壁一样刻满星图，却多了道极浅的阴影。

他后退两步，光束从下往上扫过，阴影突然变成了半枚龟甲的形状，与他颈间的那枚严丝合缝。

“真正的入口...在下面。”他话音未落，右脚己经踩在阴影中心的位置。

“九皋！”苏青棠惊呼。

地面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陈九皋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塌陷。

他本能地抓住苏青棠的手腕，两人顺着倾斜的石面往下滑，傀儡使者反应极快，一把勾住岩壁上的凸起，拽着两人的背包往上提。

尘埃落定的瞬间，陈九皋的手电筒照到了地面——哪里有什么岩壁尽头，他们正站在一条更幽深的地底通道里。

通道西壁结着薄冰，冰面下隐约能看见流动的暗河。

更让他汗毛倒竖的是，远处传来“哗啦”一声，像是金属锁链拖过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通道里荡起层层回音。

苏青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看向陈九皋：“刚才那声...”

“嘘。”陈九皋按住她的肩膀。

他的手电筒光束缓缓上移，照见通道尽头的冰墙上，映着团跳动的火光——不是手电筒的光，而是某种更温暖、更古老的颜色。

“走。”他把苏青棠的手攥进自己掌心，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去，“该看看，这裂缝里藏着什么了。”

三人往前走去，身后的塌陷处传来积雪滑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