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长白寻人

林昭珩一路去往深山寻找小官，待回去长沙城的齐林堂也重建完了。

长白山的雪不是飘落的，是活物。

它们嘶吼着从天穹扑下，撞在千年冰壳上碎成冰针，钻进岩石缝隙。

在这鹰隼难渡的绝域，一道藏蓝色的身影正贴着近乎垂首的冰壁“行走”。

脚尖每一次轻点镜面般的寒冰，只留下转瞬即逝的白痕。

张家起灵，张家最后的麒麟，此刻更像一头离群索居的雪豹，在血脉本能的驱使下，追寻着冰层深处某个古老墓穴的微弱脉动。

在他身后十几丈，风雪裹挟着另一队人影。

玄狐大氅的林昭珩兜帽低压，身后跟着十道沉默如岩的身影——齐林堂“十林”。

这十人高矮不一，装束各异，有背负巨大行囊如负山岳的壮汉（林三），有手持细长探杆、眼神锐利如鹰的瘦子（林七），亦有脚步轻灵踏雪无痕的女子（林九）。

他们踏出的“咯吱”声是这片死寂绝域里唯一笨拙的杂音，衬得前方那无声无息的影子愈发飘渺。

“小官，”林昭珩的声音穿透风吼，精准递入小官的耳中，“右前五尺，雪檐虚浮，踏左下方青岩。”

小官身形如被无形丝线牵引，分毫不差地偏移，靴尖点在林昭珩所指那块被厚雪半掩、颜色略深的岩石棱角上，身影一晃，消失在冰壁一道不起眼的裂隙中。

林昭珩带着十林鱼贯而入。

冰隙后是个被巨大冰挂遮掩的浅洞，寒风顿减。

小官己褪下狍皮袄，露出黑色单衣，正用一柄青铜细钎撬开冰壁，取出几只冻硬的雪兔。

他动作利落地生起一小堆几乎无烟的炭火，兔肉架上去，油脂滴落，“滋啦”作响，肉香弥漫。

“林西，”他开口，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的微哑，却清晰稳定，“盐。”

他口中的“林西”，一般负责食，从贴身皮囊抛去锡罐。

小官稳稳接住，细盐均匀撒落。

他撕下烤得焦香的一条兔腿，自然地向后递去。

林昭珩接过，没有言语。

哪怕他和阿妮的空间里都有食物却也没有拿出来，不止是为了不让小官自己依赖空间，也是很享受这种和阿妮相处的感觉。

洞内只有炭火的噼啪和撕咬食物的细微声响。

十林中的几人默契地散开警戒，余下者默默取出干粮。

这便是林昭珩找到小官后，决定与他同行来长白深处最寻常的画面。

林昭珩如同最老练的牧人，总能精准找到这头在古墓与绝地间游走的幼兽。

当他带着一身墓土的阴冷和利爪留下的深痕踉跄而出，或是因血脉记忆的狂暴冲撞而蜷缩在雪地痛苦低吼时，她与麾下的十林总会适时出现。

清洗伤口，敷上气味奇特的药膏，递上温热的食物和干燥衣物。

在他意识被混乱记忆撕扯的至暗时刻，她留下的能量便会逸散开来，首到那非人的风暴暂时平息。

她不问墓中凶险，他亦不疑她和十林为何总能寻到。

一种超越血缘的、基于强大实力与绝对信任的共生，在冰与火、墓道与雪原间无声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