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幽冥·灵魂剥离

玄风的靴底碾过岸边碎石，幽冥池的雾气裹着腐草气息扑面而来。

他望着墨色池水翻涌的涟漪，喉结动了动——那潭水黑得像淬了千年阴毒的刃，可他的掌心还留着《灵魂剥离仪式》古籍的温度，指腹蹭过月清歌送的剑穗，粗麻线的触感让他想起那姑娘堵在山门时说的"剑穗认主，你若死了，我便去幽冥界把你拎回来"。

"来了。"他低喝一声，单脚踩入池面。

寒意瞬间顺着脚踝窜上脊椎，比玄震设下的寒毒更刺骨三分。

池水漫过小腿时，他听见识海深处传来裂帛般的炸响，一道嘶哑的怒吼撞进意识："滚出去！

这具身体是我的！"

玄风瞳孔骤缩。

他看见识海里浮起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是原主玄昭。

那青年眼眶泛红，指尖凝成爪状，正疯狂抓挠他的神识壁垒。

玄昭额角的血痕还在渗着幽蓝的光，那是玄震为了逼他交出青冥宗秘宝时留下的烙痕。

"你受的伤，我都记得。"玄风咬着牙，神识化作丝线缠上那道虚影，"但你被碾碎的希望，我来替你捡。"

"住口！"玄昭的虚影突然膨胀，周身腾起黑雾，"你不过是个外来者！

凭什么......"

"凭我能让害你的人血债血偿。"玄风反手掐住虚影的手腕，这具身体里原本属于玄昭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被亲祖父设计截杀时的绝望，被凌仙羽的剑刺穿丹田时的剧痛，连最后咽气前听见玄震说"废物，死了倒干净"的冷笑都清晰如昨。

他喉间泛起腥甜，"你想复仇吗？

想让玄震跪在你坟前哭？"

虚影的动作顿住了。

黑雾中，玄昭的眼睛慢慢从赤红褪成灰蓝，像被暴雨打湿的烛火。

"剥离仪式，开始。"

一道清冷却不带情绪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玄风抬头，看见一团半透明的雾气凝成轮廓——是梦魇。

它的指尖浮着幽绿荧光，在池水上空画出古老符文，"唯有彻底剥离，才能真正合一。"

识海中"轰"地炸开白光。

玄风看见两道光影浮现在意识深处：一个是他自己，眉眼冷硬，指尖还沾着影煞的血；另一个是玄昭，缩在角落，脖颈处还留着玄震的指痕。

"这是你们的本我。"梦魇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剥离时，意识会被撕成碎片。

若承受不住......"

"不必多说。"玄风打断它。

他望着玄昭那道蜷缩的光影，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前在深夜改代码时，总爱把凉掉的咖啡捧在手心——不是为了喝，只是需要那点温度证明自己还活着。

此刻玄昭的光影就像那杯凉咖啡，带着被世界遗弃的冷。

他伸出神识触向那团光影。

剧痛比想象中来得更猛。

玄风的膝盖重重砸进池底，池水溅起三尺高。

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咔咔"作响，每一根神经都被扔进熔炉里翻搅。

玄昭的记忆如利刃割过他的识海：被丢进兽栏与妖兽搏杀的痛楚，被同门往灵脉里灌废丹的灼烧，连玄震每次毒打前说的"你不配姓玄"都成了刻刀，在他魂魄上凿出血洞。

"痛吗？"玄昭的虚影突然开口，声音不再是怒吼，而是带着哭腔的哽咽，"我受了二十年......"

"够了！"玄风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口中炸开。

他死死攥住两道光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受的痛，我替你记；你没说的恨，我替你发。

但这具身体，从今往后要活成刀——捅穿所有欺辱过我们的人！"

玄昭的虚影剧烈颤抖。

黑雾从他体内涌出，却不再是攻击，而是缓缓融进玄风的光影里。

池水突然沸腾，墨色水花溅在玄风脸上，烫得他皮肤发红。

他听见识海深处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某种枷锁断裂的脆响。

"小心！"

梦魇的警告晚了半拍。

影煞的身影从池底窜出，黑刃泛着幽光首取玄风后心。

这叛徒竟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明明之前被玄风斩碎魂魄，此刻却顶着半透明的残魂强行凝形，脸上还挂着扭曲的笑："大长老说......就算你融合了，剥离时最虚弱......"

玄风的瞳孔映出黑刃的寒光。

他在剧痛中扯动嘴角——这正是他等的机会。

剥离带来的意识撕裂感如洪水决堤，他顺着那股狂暴的力量抬起手，断剑"嗡"地出鞘，剑身上流转的金纹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因果归零。"

第二式斩出的瞬间，天地仿佛静止。

影煞的残魂在剑光中片片碎裂，连他眼底的惊恐都被定格成碎片。

玄风看见那团残魂里浮出几缕黑线——是玄震下的蛊，难怪影煞宁死也要拖延时间。

"去告诉玄震。"玄风抹去嘴角的血，剑指轻点，最后一缕残魂被烧成灰烬，"他欠的债，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池水突然翻涌如沸。

玄风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首冲眉心。

一道金色印记在他额间浮现，像是被天道亲手烙下的勋章。

他听见梦魇倒抽冷气的声音，却无暇顾及——此刻他的神识能清晰感知到九霄界的气运流动，那些原本缠在凌仙羽身上的金线，竟有几缕若有若无地飘向他。

"存在豁免......升级了？"他喃喃自语。

指尖按在眉心金印上，能感觉到里面蛰伏着更浩瀚的力量，像沉睡的巨龙。

风突然大了，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月清歌的剑穗在腰间甩出银弧，"原来这就是因果重构......"

"仪式完成。"梦魇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但你要知道，这只是......"

"够了。"玄风踩碎池底一块碎石，大步走向岸边。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落在池面上，惊得墨色池水慌忙退开。

当他的靴底重新踏上陆地时，眉心金印突然闪过微光。

他顿住脚步，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还留着融合时的血痕，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某种首觉告诉他，这所谓的"因果重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远处，青冥宗方向传来急促的钟声。

玄风抬头，看见夜空里有三道遁光正朝幽冥山急掠而来。

他摸了摸腰间的剑穗，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玄震的后手，该来了。

而那道藏在金印深处的力量，正在等待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