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原点辐射

雨水冲刷着营业部旧址的键盘凹槽，锈迹在月光下泛出蓝红交织的微光。周明远蹲下身，将手中的蓝红结晶碎片悬在凹槽上方。折射出的文字突然流动重组，变成精确的经纬坐标：北纬47.0470，东经113.2647——正是财经大学医学楼的位置。

"这东西应该交给警方。"

清冽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周明远转头，看见一位穿深灰风衣的女子站在雨中。她没有打伞，雨水却奇异地避开她周身三厘米范围，仿佛被无形力场阻隔。当她亮出证件时，金属徽章在暗处闪着冷光："金融犯罪调查科，沈昭。专门负责林氏药业案。"

周明远注意到她的调查手册——封面上烫金的"4700号特别卷宗"字样正逐渐褪色。更奇怪的是，雨水在接触到手册时首接汽化，形成细小的数字雾霭：47、470、4700...

"沈警官，"周明远站起身，蓝红结晶在掌心发烫，"您认识林昭然博士吗？"

沈昭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周明远捕捉到时，她耳后的皮肤突然浮现出微型条形码，又迅速隐没。"我是她最后一届研究生。"风衣领口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扬起，露出颈间奇特的项链——由七枚不同年代的硬币串联而成，"也是闭环事故的第一见证人。"

雨势突然加剧。沈昭的风衣在狂风中纹丝不动，她指向医学楼的方向："那里藏着比记忆移植更危险的东西。林博士称之为..."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她苍白的嘴唇，"...原点辐射器。"

医学楼的地下室门锁己经更换为生物识别系统。当沈昭将手掌按上去时，识别屏显示的不是指纹图案，而是AMZN的分钟级K线图。"最后一次见到林博士就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她正在调试能消除时间褶皱的装置。"

门开处是条向下的螺旋阶梯。墙壁上布满了神经突触状的纹路，随着三人的下行逐渐亮起蓝光。周明远数着台阶——每47阶就出现一个平台，共计7个。每个平台都摆放着不同年代的证券交易终端，屏幕上显示着同一日期：1998年9月16日。

最底层的实验室中央，矗立着形似老式电报机的装置。七根数据线从顶部延伸，连接着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大脑切片。沈昭的风衣突然无风自动，她声音颤抖："这不是林博士的...设计..."

"是徐振华的手笔。"苏映雪指向控制台上的签名，"他把母亲的原型机改造成了..."她的义眼突然自动脱落，滚到装置底部，"...记忆辐射武器。"

周明远捡起义眼。透过镜片看到的实验室完全变了——每个大脑切片都延伸出无数光丝，连接着不同年代的安信证券交易员。最粗的那根光缆首通天花板，消失在虚空中的某个坐标里。

"他们在用活体大脑维持时间褶皱。"沈昭的手册自动翻到第47页，上面是徐振华的手术记录，"七个宿主，七种记忆..."

手册突然被无形力量撕碎。纸屑在空中组成林昭然的三维投影："沈昭，你终于带来了钥匙持有人。"她的影像转向周明远，"原点辐射器需要双重认证——首席伪证师的记忆，和闭环钥匙的载体。"

实验室的墙壁突然透明化。外面不是地基土壤，而是浩瀚的星空。北斗七星异常明亮，最末那颗星星射下一道光束，正好照在沈昭的硬币项链上。七枚硬币自动分离，嵌入辐射器的七个卡槽。

"我不仅是见证人。"沈昭解开风衣，露出锁骨处的星形疤痕——与周明远曾经的纹身一模一样，"还是第零号宿主。"

辐射器突然启动。全息界面弹出提示：【原点重置协议准备就绪】。操作台上浮现出水晶键盘，键位全是不同年代的数字。沈昭的手悬在上方："输入你父亲最后交易的精确时间，误差不能超过0.47秒。"

周明远回忆终端上的挂单记录。当他按下"19980916094700"时，整个实验室开始量子化震颤。浸泡缸里的大脑切片突然睁开肉眼看不见的眼睛，同步说道："自由需要原点。"

苏映雪突然冲向控制台。她的左眼眶里流出蓝色泪水，滴在水晶键盘上形成新的键位："母亲真正的发明不是辐射器..."泪水折射出隐藏的界面，【记忆解放协议】的选项正在闪烁，"...而是记忆的疫苗。"

沈昭的风衣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中没有热量，只有刺骨的寒意。她扯下燃烧的布料，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作战服——右臂上纹着与灰西装观测者相同的倒三角标记。

"我确实是第一见证人。"她的声音变成七重电子和声，"也是最后的守墓人。"

七个大脑切片突然浮出液体。它们在空中组成神经网络的形状，每个节点都闪烁着AMZN的股票代码。沈昭的作战服开始数据化分解，露出下面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躯体："重置原点意味着..."

周明远将蓝红结晶按在水晶键盘上。辐射器突然反转运行方向，大脑切片的神经网络被强行改写。苏映雪趁机接住自己发光的义眼，将它嵌入控制台中心的凹槽："母亲说，真正的疫苗是..."

【记忆自主选择协议启动】

【辐射方向：未来单向】

沈昭的二进制躯体突然凝固。她的表情从狰狞变成释然，最后竟露出一丝微笑："...是允许遗忘的权利。"说完这句话，她的存在开始像素化消散，如同被删除的数据。

实验室恢复成普通的地下储藏室。原点辐射器变成了一堆生锈的废铁，浸泡缸里的液体蒸发殆尽，只留下七张泛黄的股票凭证。周明远拾起最上面那张——父亲的字迹己经褪色，但还能辨认："给明远的第一笔教育金，愿他永远不需要知道时间褶皱的存在。"

苏映雪的义眼静静躺在墙角。当她重新戴上时，瞳孔里的北斗七星图案消失了。"辐射器清除了所有强制的记忆链接。"她触碰自己正常的左眼，"现在每个人都可以..."

顶棚突然坍塌。徐振华带着安保人员冲进来时，周明远正将最后一张凭证塞进口袋。那是林昭然留下的便条："给女儿映雪：真正的疫苗不是防止记忆被篡改，而是确保永远拥有选择记住或忘记的自由。"

"精彩的发现，同学们。"徐振华的眼镜反射着警车灯光，"可惜你们永远无法证明这些设备的用途。"他踩碎地上的水晶键盘残片，"毕竟，谁能证实记忆的真伪呢？"

沈昭的手册最后一页突然从周明远口袋飘出。纸张在空气中自燃，灰烬组成新的坐标：北纬23.1324，东经113.2647——安信证券总部大楼。

当警方带走徐振华时，周明远注意到老教授手腕上戴着与沈昭同款的硬币手环。其中一枚硬币的年份格外醒目：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