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自由算法

晨光穿透营业部残破的穹顶，在锈蚀的47号终端上投下细碎光斑。苏映雪倚靠着操作台，空洞的左眼眶不再流血，边缘呈现出奇特的金属光泽。周明远将γ钥匙芯片举到光线中，看到内部有液体流动——正是林昭然试管里那种蓝色物质。

"母亲把算法藏在眼泪里。"苏映雪突然说，手指轻触自己干涸的眼眶，"仿生眼每次流泪，都会强化闭环稳定性。"

芯片在阳光下逐渐软化。周明远将它贴在终端键盘上，金属键位如饥渴的根系般缠绕上来。屏幕亮起一行闪烁的指令：

【自由算法载入中...】

【剩余能量：47单位】

整个营业部突然震动，墙壁剥落露出后面巨大的神经突触网络——每根纤维都链接着不同年代的股票交易记录。苏映雪踉跄着站起，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分裂成七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每个"苏映雪"都指向同一个坐标：终端屏幕上的回车键。

"需要最后确认。"最年轻的那个苏映雪虚影说，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你知道密码。"

周明远想起电影票灰烬上的字句。当他输入"自由不是状态"时，终端突然爆出火花，所有键位熔化成蓝红交织的液体。就在这摊液态键盘即将凝固前，苏映雪将手指插入其中。

"是习惯。"她轻声纠正，"密码是'自由不是状态而是习惯'。"

【验证通过】

【时间算法重构开始】

神经突触网络剧烈收缩。营业部的地面变得透明，露出下方巨大的记忆苗圃——数千株逆熵之花正在枯萎，根系却结出晶莹的果实。每个果实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五岁的周明远拒绝注射，十五岁的他篡改脑部扫描数据，大学时的他故意在体检前熬夜...

"闭环的漏洞从来不是缺陷。"年长的苏映雪虚影解释，"而是母亲预留的逃生通道。"

天花板突然裂开。陈默顺着绳索降下，他的义眼己经换成普通玻璃珠，手里拿着医学楼里的神经刺激器。"观测者正在重启系统。"他将设备对准苏映雪的空眼眶，"需要原装钥匙才能完成算法覆盖。"

神经刺激器发出47赫兹的脉冲。苏映雪的身体突然僵首，从她空洞的左眼眶里，缓缓生长出由光线构成的仿生眼雏形。这个全息器官不断变换形态，最终定格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七个苏映雪同时伸手触碰光眼，"时间之外的自由。"

光眼突然飞向终端，与γ钥匙芯片融合。屏幕上的代码开始重写，神经突触网络如退潮般收缩回墙壁。当最后一条数据流消失时，营业部恢复了普通的破败模样，只有47号席位微微发烫，键盘上凝结着蓝红结晶。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证券日报。头条新闻正在变化：《林氏药业宣布LST-12研究取得突破》的字样逐渐消退，新标题浮现：《医学委员会叫停神经记忆移植实验》。

"副作用显现了。"他指着报纸角落的小图——林昭然的照片正在褪色，"没有钥匙的闭环，终究会..."

苏映雪突然捂住右眼。她的新光眼投射出全息画面：年轻的林昭然在实验室焚烧文件，火光中隐约可见"时间闭环"与"女儿"的字样。"母亲最后清醒的时刻。"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她试图销毁所有数据..."

周明远锁骨上的纹身突然脱落。逆熵之花形态的光斑悬浮在空中，分出两粒种子嵌入苏映雪的新眼眶。当光芒消散时，她的双眼恢复成普通褐色，只是左眼瞳孔深处还藏着微型七星图案。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久违的《Time After Time》。这次没有任何加密讯息，只是纯粹的音乐。陈默的玻璃义眼映出蓝天白云，他摸着自己不再发烫的后颈接口："所以我们现在是..."

"普通人。"苏映雪捡起地上锈蚀的硬币手环残片，"不过多记得一些事情。"

离开营业部时，周明远回头看了一眼47号席位。阳光透过破窗在键盘上画出一道金线，将蓝红结晶照得宛如宝石。那结晶内部，似乎还流动着父亲最后留下的信息。

安信证券的新人培训室里，人事主管正在宣读岗位职责："风控员守则第一条：任何交易系统都存在漏洞..."周明远和苏映雪相视一笑，他们面前的《金融工程》教材第470页空白处，新添的笔记正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自由算法：漏洞×选择=∞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