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锁匠与钥匙

电影票的灰烬在掌心凝结成冰晶。周明远攥紧拳头，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至锁骨，那里原本消失的逆熵之花纹身突然重现，泛出幽蓝光芒。陈默的义眼闪烁两下，突然熄灭。

"他们切断了我。"陈默的声音带着机械卡顿，"记住...苏映雪的左眼...才是..."

他的身体向前栽倒，周明远扶住他时，触碰到后颈处发烫的接口——那里插着一枚硬币大小的芯片，边缘刻着"γ-钥匙"的微型字样。放映厅的灰西装观众集体起身，仿生眼镜同步调暗，镜片上流动的4700变成了整齐的"锁定中"。

周明远撞开紧急出口。巷弄里的积水映出奇异景象：水面下的倒影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穿着白大褂的林昭然，她正将某种装置植入婴儿的眼睛。水波荡漾间，画面切换成苏映雪在实验室调试设备的场景。

"左眼..."周明远想起苏映雪那只异常发光的仿生眼，"是闭环的钥匙..."

营业部旧址的铁门被红锈侵蚀得只剩框架。周明远踏入时，地面突然塌陷——不是坠落，而是缓慢沉入某种粘稠的时空裂隙。下坠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从身侧掠过：

五岁的苏映雪在实验室角落玩着硬币；

十五岁的她偷偷修改母亲的研究数据；

大学时代的她潜入证券营业部，在47号席位下埋下某个装置...

双脚触到实地时，周明远站在一个球形空间里。墙壁由无数老式股票终端堆砌而成，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年代的苏映雪。空间中央悬浮着巨大的逆熵之花，根系缠绕着玻璃培养舱——苏映雪被囚禁其中，左眼连接着数据线，右眼绝望地大睁。

"第七宿主。"七个灰西装从终端里走出，为首的摘下眼镜，露出与林昭然相似的面容，"你父亲用伪证掩盖真相，而林博士用女儿固定时间锚点。"

周明远摸向口袋里的γ试管。当指尖触碰到玻璃管壁时，球形空间突然倾斜，所有终端屏幕切换成同个画面：年轻的林昭然抱着婴儿苏映雪，正将一枚微型AMZN股票芯片植入她的左眼。视频标注显示："时间闭环稳定器安装完成，1998.9.16"

"母亲骗了我。"培养舱里的苏映雪突然开口，声音通过数据线变成电子合成音，"这不是治疗眼疾的植入物..."她的左眼爆发出刺目蓝光，"...是控制闭环的钥匙！"

灰西装们同时举起交易终端。屏幕上显示的并非格式化指令，而是倒计时：【记忆覆盖程序启动00:04:07】。为首的林氏研究员冷笑："当她的记忆被重置，闭环将永远..."

周明远将γ试管砸向地面。蓝色液体飞溅到最近的终端上，屏幕里的苏映雪突然转头，对现实中的自己说："姐姐，记得硬币的第七面。"

苏映雪的左眼突然自行脱落。仿生眼在空中分解重组，变成由七枚微型硬币组成的钥匙，正好插入培养舱的控制面板。舱门开启的瞬间，整个球形空间开始数据化坍塌。

"锁匠先生。"苏映雪踉跄着抓住周明远的手，她的左眼眶空空如也，"该重写时间算法了。"

他们跌入终端堆砌的隧道。灰西装在身后分解成二进制代码，林氏研究员的尖叫声逐渐变成林昭然录像里的声音："...贪婪不是原罪，对时间的控制欲才是..."

隧道尽头是47号席位的全息投影。苏映雪将七枚硬币钥匙插入虚拟终端，键盘自动弹出父亲留下的最后讯息：

【自由算法输入口】

【请输入新时间公式】

周明远键入：(真实记忆+伪证记忆)×自由意志。终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白光，所有屏幕上的苏映雪同时微笑，左眼纷纷脱落成钥匙形状。

"母亲用我的眼睛固定闭环。"现实中的苏映雪轻声说，"却不知道真正的锚点..."

她的手指向周明远锁骨上的逆熵之花纹身。当两人触碰纹身的瞬间，球形空间彻底瓦解，他们跌坐在营业部真实的废墟里。晨光透过破窗洒落，照在苏映雪空洞的左眼眶上。

"结束了？"她摸索着抓住周明远的手。

"不。"周明远从口袋取出陈默给的芯片，上面γ-钥匙的字样正在消融，"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远处的医学楼顶，最后一丝蓝色光芒隐入晨霭。风送来校园广播的早间新闻："林氏药业宣布终止LST-12研发，股价下跌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