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起标题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手镯向来是信诺之物。

萧远书余光瞥了眼田九捧着的镯子。

这玉镯，色泽看着挺顺眼，并没有繁琐的雕刻。

正所谓，乾坤有精物，至宝无文章。

玉自然是朴实的好。

显然这个礼上了心思的，比那个竹节佩玉上心思的多。

……

陆欢意离开王府还在盘算，田九一出手便是五百两，自己塞给他却只一个价值二十两的镯子，是不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看当时田九的脸色，确实不太满意。

毕竟是摄政王的属下，见过太多世面，她这点东西八成就打水漂了，入不了田九的眼。

早知道，多带点银两出来，去摄政王府这样的地方不准备打点怎么成。

陆欢意路过糕点铺子，顺便排队买几块。

那天扶江大夫到屋子里去，他桌上攒了不少包桂花糕的花纸，想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刚买到，热腾腾的捧在怀里，后面排队的人聊了起来。

“定北侯夫人昨日夜里从高处摔下来，摔破头流了许多血，到现在昏迷不醒。”

“这事儿听说了，侯爷给急坏了，重金悬赏给侯夫人治病，长安城的大夫都过去了……”

昨日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摔得昏迷不醒了吗？

陆欢意气喘吁吁地跑到济世堂，太匆匆忙忙，冒冒失失的差点同江临川撞了个满怀。

江临川正提着药箱往外走，看到她怀里的桂花糕，神色微微一顿。

“怎么了？”

陆欢意喘着粗气说：“你，你现在是去侯府吗？”

江临川点头。

“赏金给的很高。”

陆欢意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大夫去了，侯夫人就有救了。

她向江临川挥挥手。

“那你赶紧去吧。”

江临川点了头就往前走。

陆欢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来桂花糕没给，几步追上前去：“这个时辰你一定还没用膳，路上垫点儿肚子吧。”

江临川看看桂花糕，又抬眸看她。

“你要一同去侯府吗？给我打下手。”

能去看一眼那是最好，陆欢意迫不及待地应下来：“好啊！”

……

很多大夫在侯府外头排着队。

江临川往人群后头一站，在一群年长的大夫之间格格不入。

周遭一顿交头接耳的埋汰。

“这就是济世堂那个小子。”

“做过郡主的面首，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殊不知长安城中多的是俊美男子，他被郡主厌弃，便什么都不是。”

“年纪轻轻，能看得好什么病，去他医馆里的都是些小姑娘。”

“今早被人找上医馆闹事去了，就为那点风流事，你们知不知道……”

郎中总是年长的医术精湛，大多不将年轻的放在眼里，

可长安城中，江临川的名声在一众大夫里一骑绝尘，自是有许多人不服的。

陆欢意要上前去同他们理论。

江临川拦住她：“随他们说去。”

陆欢意气得翻白眼。

“这些人嘴太臭，不骂回去我今晚一定睡不着。”

“人多，骂不过，你可想好了。”

陆欢意偏过头，恰好看到他微微上弯的嘴角。

他的笑尤其温柔，宛若暖阳照在无边花海中。

周遭的喧嚣都静止了，不再显得聒噪，方才心头的浮躁也忽然一扫而空。

他总有这样的能力，轻而易举的叫她平静下来。

大概是她瞧出神的目光太赤裸，江临川别过脸去，清咳道：“昨日侯夫人也去了周府，当时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陆欢意反问：“你怀疑和昨日在周家的事有关？”

江临川说：“你好好想想。”

陆欢意将昨日的事，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当时，是江大夫委托林婉怡来周家救场的，定北侯也在，自然不会在周家吃什么亏。

说到柳静姝，江临川眉目间闪过疑云：“有人保她？”

陆欢意点点头。

“不知是什么人，能让定北侯说出这话的……”

“江大夫！”

高呼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是侯府的侍女出来传大夫，看到江临川，侍女双眼一亮：“江大夫快请入内。”

……

侯府招待大夫可算是十分礼遇。

丫鬟侍卫护送开道，江临川踏进屋子，里头围一床的大夫都退了出去。

林婉怡无声无息躺在床上，轻闭着眼，面容惨白无血色。

陆欢意给江临川递把脉用的帕子，余光扫视西周，并没有看到定北侯。

外人都被支出去，唯有林婉怡的贴身丫鬟珊瑚还留在一旁。

“江大夫，”珊瑚双眼很红肿，“夫人昏过去之前，说只信得过你，一定要等到你。”

江临川把完脉，面色凝重道：“你说。”

珊瑚却没有开口，目光时不时向陆欢意瞥去。

这是不便任何外人在了。

陆欢意很识趣的正要退出去。

“她在无妨，”江临川问，“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陆欢意没有走，不声不响的待在江临川身后。

珊瑚一开口，泪便落了下来。

“我当时守在外头，听见夫人与侯爷起了争执，为的那个青楼名妓的事，侯爷走后我进去，夫人己经倒在地上了，头上好多血，她当时人还没晕过去，交代我一定要将这些事说给江大夫听。”

陆欢意心中一惊。

侯爷推的么？

他不是同夫人一向恩爱，那日还一辆马车离开，怎么会为个外人争执到这种地步？

“哪个青楼名妓？”

珊瑚回想道：“我在门外听得模糊，就听见夫人质问侯爷，问那肚子的孩子跟侯爷究竟有没有关联，侯爷说毫无瓜葛，只今日这一次消遣而己。”

陆欢意如遭雷劈一般，身子僵在原地，脑海里嗡嗡作响痛。

这一定是柳静姝。

昨日林婉怡拉着定北侯来周家给她撑腰，这定北侯却在那一时片刻里，垂涎了柳静姝的美貌。

怪不得，怪不得说柳静姝有人保，动不得。

保她的正是定北侯自己！

珊瑚突然向江临川跪了下来，痛声道：

“夫人虽不是高门贵女，却是太后视如己出看着长大的，如今侯爷这般对待夫人，实在可恨！”

当年太后尚是皇后，出游路上捡了个襁褓里的婴孩，便是林婉怡。

太后没有生过女儿，瞧着这不哭不闹的女婴合眼缘，很乐意亲自养在身边。

名义上太后是林婉怡的主子，实则与养母无异。

与定北侯的这桩婚事，也是太后亲赐的。

如此欺负林婉怡，便是置太后的颜面于不顾。

江临川侧眸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无。